林澈一行四人被带到刺史府衙大堂上,年近五旬的刺史大人端坐于正堂之上,清瘦干瘪的老者模样,蓄着贴脸长须,身上冠袍周正难掩塌肩驼背毫无气势,只一双深陷细长的眼眸隐隐泛出幽森尖锐的精光,侧着脸庞鄙夷的看着堂下一众紧张的衙差和另外四人,只见那四人面目清冷堂而皇之的直立面前,全无半点惶恐。
“下站者何人,大堂之上为何不跪?”
“回大人,草民晋阳林清远,不知所犯何罪,要被大人拘堂问话?”
“有人来向本府报案,说你等在村里煽动闹事,谣言惑众影响恶劣,故传尔等前来对质。”
“既无犯罪,为何要跪!”
“你!”
面对这样一位刺史大人拘堂质问,林澈只身向前朗声应对,神色沉着冷静,思绪清晰明朗;言辞凿凿,大气凛然,竟让堂上之人一时语塞;景晖暗自上下打量面前这位封疆大吏,不由得悄然窃笑,就这两下子,还当他多厉害呢。
“罢了…听闻你们是游历的郎中?”
“正是。”
“本官劝你们一句,走你们该走的路,闲事莫问。”
林澈气势沉稳的不屑冷笑,眸光迥然的看着堂上正襟危坐的刺史大人。
“如此说来,草民倒想问问大人,泉州百姓灾荒疫病民不聊生,大人可知?”
“废话,此事本官自然知晓,岂由尔等过问,既然是郎中游历至此尚未翻起大浪,加之近日钦差大人要来,本官没空和你们在这里纠缠,泉州辖下受灾一事自会妥善处理,你们莫要妄自插手,尽快离开,本官便不再与你们计较。”
刺史大人应对之间着实吃力,见他几人的确不像寻常好对付的人,索性不耐烦的言辞推诿妥协,急于打发了事,林澈却仍旧不依不让,神色凝重肃然。
“还有一事要请教大人,既不许我们插手,乡间无数方士在城中为百姓施医赠药,此事大人可知?”
“他们是化外之人,能有什么企图,不过一番好心,随他们且去,只要他们不寻衅滋事便可,这个你们不必过问,尽早离开。”
林澈听着一套套含糊其辞,早没了耐性,李敬芳气愤的上前脱口而出,厉声质问。
“身为一方大吏,泉州乱成这样,你一身官袍穿的可否心安理得,你这刺史大人该当如何向朝廷交代?”
“你这小子怎生如此无礼?本官无暇计较放逐尔等离开,若再纠缠,定将你们下狱问罪,到时候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林澈见状,心中大致明了几分,随即拱手道谢后拉起李敬芳阻止他在询问,点头向几人致意,而后一起匆忙离开府衙大堂。
“先生,为什么走这么急?”
“老头子,你怕他做甚?”
“走吧,回去再说。”
李敬芳和景晖、张恒三人紧跟其后一路随行,各自满腹疑惑,想起方才那刺史大人便忿忿不已,林澈并不多解释什么,只低头匆忙奔走暗自思虑,终于回到客栈,四人一起聚到林澈房里详细打算;景晖顾不得许多,在桌边给四人分别倒了杯清水,率先痛饮几口,然后一起凑到桌边商讨。
“老头子,你想怎么办?明天我们不能去村镇走访了。”
“不必再去了。”
“大人,这是为什么?”
李敬芳念想着自己心中疑惑,一时间纷繁杂乱理不出头绪,直觉此时窥斑见豹,不由得愁上眉头,无从下手;林澈忽然想到什么,一念起,眸光坚定果断。
“张恒,明日钦差卫队能到泉州吗?”
“大人,今晚应该就会到达。”
张恒一早收到李恺大人书信回报,钦差卫队一路赶来,快马加鞭行程顺利,已按照李敬芳此前制定的行进路线到达约定地点,只待林澈钦差令下,便可及时出现在泉州城中。
“好,张恒,你这就去找卫队联系,等他们到达后让周牧来这里见我。”
“是,大人,卑职这就去办。”
张恒领了命令转身离开房间快速出了客栈,只身骑马出城办差,林澈带着李敬芳和景晖围坐在桌边继续商讨。
“敬芳,看刺史府的态度,我们帮百姓驱治疫病就遭驱逐,而那些道士的行为却完全不受限制,此事你怎么看?”
“大人,卑职觉得,莫不是城外的三清观与官府有瓜葛。”
“一语中的!”
李敬芳初步判断如此,却如何不信此等荒谬之事,他们二者勾结意义何在。
“官府与方士们合谋坑骗百姓,动机是什么?”
“尚不清楚,不过泉州这滩浑水,可是越搅越有意思了!”
景晖立刻心烦意乱,不以为然的直撇嘴,继续给杯中倒水痛饮,正直入夏,又逢干旱成灾,心中燥热火烧火燎,难以平静对待,手中折扇不停摇晃。
“切~老头子,这哪是什么有意思,这叫费心思!一边煽动百姓怨怼官府,一边又对百姓暗中帮助,这不自相矛盾吗?疫病源头兴许真的在漳州,还不知那边有何等更匪夷所思之事,哎,太平盛世不好吗,为何总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等周牧他们到了,漳州那边的事情再做定夺;敬芳,明日我们该去会会这个泉州刺史了,好生探探他的真面目。”
林澈言语沉稳坚定,掷地有声,李敬芳和景晖同时眼前一亮,立刻会意。
“大人是要敲山震虎,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对。”
景晖不屑的轻哼一声,嘴边顿时勾起一抹打趣的笑意。
“敲山是要的,至于镇的是‘虎’还是‘狗’,那还要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