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湖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远处的山脉也都已变成了白色。
雪仍在下着,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
在凌波湖之上有一座拱桥,连接长湖的两岸。拱桥中间的小亭子名曰“望景亭”,在亭子的两边挂着一副木匾,刻着一副对联。
上联是:青山飞雪骤雨漫秋天。
下联是:冷月寒霜浊酒挥铁剑。
这幅对联并没有特别值得关注的地方,甚至说它根本就不是一副对联,既没有讲究韵律也没有注意措辞。
但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字都是用刀刻在木匾上的,字体潇洒大气,行流水,个性极为强烈,给人一种视觉冲击。
望景亭内,女人娇笑声不断,陪同赏景的管家尴尬的站在一旁。
炉火烧的正旺,让人感觉很温暖。
“你们几个谁要是能作出一首让我满意的小诗来,我就把这块金子赏给她!”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笑嘻嘻的说道,他的手里拿着一块黄澄澄的金子。
就是这块金子让围坐在他身旁的女人们疯叫不止。
金钱着实令人疯狂,它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迷惑人的心智让人着了它的道。
“杨老爷”是三禾镇的土皇帝,在三禾镇呼风唤雨,只手遮天,与官府勾结,真正诠释了什么叫“有钱便是爷”!
一只孤鸟掠过结了冰的湖面,穿过桥洞,飞向远山。
众女已停止了嬉闹,一个个正凝眉苦思该怎么作诗呢!
杨老爷闭眼假寐,静听风雪。
“飞雪纷舞落冰湖,孤鸟悲鸣归深山。清茶流香望景亭,英雄长系美人心。”
杨老爷没有睁眼,抬起胳膊摆了摆手。
“不好不好,继续!”杨老爷道。
“坐亭望风雪,茶凉清烟灭。冰寒覆亭湖,千山玉龙出。”
“继续!”
“六花散落梨花开,平湖千树一片白。飞鸟寂寂向雪山,醉卧亭轩望人间。”
杨老爷摇摇头。
众女个个眉头紧皱,实在是憋不出一句好的诗词来。要说怎样哄男人开心,她们倒是在行,这吟诗作对实在不是她们的强项。
“青天雪山共一色,枯枝衰木百草折。寒湖……寒湖……”一女结结巴巴的道。她不会作诗,也不知该怎样作诗,嗯嗯唧唧了半天也没作出一首诗来。
这时,一个下人小跑过来跟管家说了几句之后便走了。
站在一旁的管家小心翼翼的走到杨老爷跟前,清了清嗓子,躬下身子,轻声说道:“老爷,秦大爷来了。”
杨老爷睁开双眼,望了望管家,然后抬起搭在椅子上的右手。
管家连忙上前,把自己的胳膊放在杨老爷的右手下面。
杨老爷撑着管家的胳膊站了起来,他瞥了一眼管家。
管家也在小心的观察着杨老爷,原本冷漠的脸在对上杨老爷的那双眼之后就变得舒缓了许多。
杨老爷咳嗽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把金块随手丢在地上,任由那些女人去争去抢。
刚走几步,便听见身后几个女人抢夺金块的声音。
杨老爷回过头,望着趴在地上为抢夺一块金子而大打出手,把自己弄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女人们。
杨老爷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很满足,他最愿意看到的就是用金钱控制人心。
管家望着丑态百出的女人们,他的眼中全是鄙夷之色。
这个社会最悲哀的不是没有廉耻,而是金钱和权力的滥用。
杨老爷转过身子,在管家的搀扶之下加快了脚步,走过长桥,穿过长廊,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口。
杨老爷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
等到管家走了之后,杨老爷才推开房屋的门走了进去。
“垂垂瘦萼泫微霜,剪剪纤英锁暗香。金雀钗头金蛱蝶,春风傅得旧宫妆。”
杨老爷脱下披风,抖落上面的雪花,然后随手搭在椅子上。
房间的后窗开着,一股清香钻进杨老爷的鼻腔里。
那棵腊梅孤零零的盛开在墙根边上,金灿灿的花朵挂满了每一处枝丫。碎金似的花瓣掉落在雪地上,覆盖了一层,可爱的很。
“怎么样?最近有什么消息?”杨老爷看向站在窗户边的那个人。
那人带着面具,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秦,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
上个月王全安去世,江湖上的传闻很快钻进了杨老爷的耳朵里,他便有了抢夺“天下第一快剑”剑谱的想法。
杨老爷虽不是习武之人,却也知道该怎样控制人心。金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要有足以让人替你卖命的资本。
只要是人都有追求,只是追求的方向不同。
除了朋友,能够促成合作的只有利益。个人追求虽不同,但能够满足各自的利益就能够达成一致。
“朱彦廷派出的杀手全军覆没。”面具男看着窗外道。
“真是废物!”杨老爷骂道,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连一个小孩子都杀不了,南山剑派还好意思称武林第一大门派?我看趁早解散算了,免得砸了南山剑派的招牌!”杨老爷越说越气愤,狠狠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
桌子上的茶盏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面具男冷笑,道:“南山剑派早就名存实亡了,他们哪里在乎自己的招牌。”
面具男转过身子,望着杨老爷。
他的眼睛很冷,是那种让人感到害怕而战栗的冷。杨老爷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那根本不是人眼,而是野兽的眼睛。
“本来想着借南山剑派的手能够轻而易举的夺得剑谱,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没用!”杨老爷面带愠色。
面具男道:“那个孩子的功夫虽然不算一流,但对付那些小喽啰绰绰有余。你把那个孩子想的过于简单了,朱彦廷也是,他根本就没派出南山剑派里的顶尖高手!”
“哼!”杨老爷冷哼一声,“我看他是有意为之,想背着我偷偷夺得寒星谱!”
面具男坐到杨老爷的对面,望着杨老爷说道:“只要有那人在,他就抢不到寒星谱!”
“谁?”杨老爷连忙问道。
“林楚白!”面具男静静地说道。
“林楚白?他是什么人?”杨老爷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这个名字听着很熟悉,他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老爷可还记得‘神剑圣手’?”面具男问。
过了好一会,杨老爷才回过神来,喃喃道:“原来是他。”
“他也想夺寒星谱?”杨老爷问道。
“不错!”面具男道,“而且现在叶霜寒就跟他在一起。”
“什么!”杨老爷惊呼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甚是焦灼,“那怎么办?”
面具男望着杨老爷,慢慢地道:“猛虎又怎敌得过群狼呢!虎虽猛也只是一个,狼虽弱却有一群!”
杨老爷听出了面具男话中的深意,脸上又露出了笑容,道:“不错,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只要人多,就不怕干不掉林楚白。”
面具男站起来,又重新走到窗前,嘴角微微上扬,道:“朱彦廷心思难测,此人不可信!老爷可得小心啊!”
说完,面具男身子轻轻一跃,跳出窗外,翻过庭院消失在杨老爷的面前。
管家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打起了呼噜,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脸上,使他马上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的脸冻得通红,寒风凛冽,他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杨老爷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管家赶紧小跑过来搀扶着。
“派人去杀了林楚白,还有,盯紧那个姓秦的!”杨老爷语气狠厉。
红墙绿瓦白雪之间,幽长的走廊里,一主一仆两人慢悠悠的走着。一个昂首挺胸,一个俯首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