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蜕尽猪皮换新颜?小兔救苦离彼岸
郊野里有座小土丘，现在已经是千疮百孔。
无数小动物都在上面打了洞，我们急促的脚步惊动了它们，无数小脑袋缩了进去。
小兔子拔开杂草，找到一个隐秘的小洞口。
“这是我挖的洞，快进去！”
洞口对它来说，很是合适，但是我虽然瘦小，但毕竟也是一只猪，圆圆的脑袋进去了，宽宽的肩膀也侧着进去了，可是粗粗的腰却卡在那里。
小兔子在后面用头顶，用脚踢，搞得我pp生痛，但就是无法前进分毫。
“捣药一丢丢！”
它又念了一句话。我感觉后臀被两个棒棒重重顶了两个。我疼痛之下，往里拱了一下。
“捣药不能停！”
那两个小棒棒拼命地戳我的pp，撞我的肉肉，夹击我的肉乎乎的小尾巴，我痛得实在受不了了，“滋儿，滋儿”，尖叫两声，终于不顾一切地挤进了洞里。
进入洞，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这里边挺大的，我在里面并不觉得憋屈。
眼睛适应了黑暗，小兔子也跟了进来。
“小八，你有什么计划？”它翻动着三瓣嘴，问我。
我最怕动脑子了，而且我脑袋里里混混沌沌的，什么也想不明白。
“豕牢回不去了，”可是小兔子逼着我思考，“快说，你想怎么活下去？”
“哼哼，”我哼唧着，“再找一个养猪场呗。”在我的眼里，世界就是由无数个养猪场组成的。
“到过年的时候，他们一样会杀了你。”
“活一天算一天呗。”
“小八，有点志气！你要努力活下去，为我们小妖精争口气！”
“小妖精？”
“对呀，我是小兔精，你是小猪精。你有没有发现，并不是每口猪都会讲人话？”
“噢噢，我是小猪精。原来除了做成美食，我还应该有更高级的追求。”
“小八，你终于想通了！那么，你的计划是什么？”
“嗯，逃到深山老林，做一只快活的野猪，怎么样，够高级吧？”
“可是小八你知道吗，有一群猎人，专门进深山老林捉野猪，他们会扒了你的皮，拔了你的獠牙，把你卖给城里的饭店！”
“噢，你不要吓唬我，我好怕怕。”
小兔精背着手，像人一样走来走去，给我指出了一条光明大道：
“做人！变成了人形，就不会有人来捉你，吃你啦。”
“人？像闫大娘一样的人吗？我害怕。”
“莫怕，你失去的只是锁链，得到的将是整个世界！”小兔子展开前腿，为我描绘着锦绣前程。
它蹲下来，看着懵懂的我，亲密地说，“小八哥哥，我是奉命救你出苦海的。都找了你两年啦，今天才终于找到了你。我记住了一句脱皮的仙咒，马上可以帮助你蜕变！来，趴在稻草上，四蹄扒地。听我说，‘金蝉脱壳嘀里哒’，你就使劲吸一大口气，把自己胸腹撑起来，涨得越大越好。准备好了吗？”
我又惊奇又欣喜，还有一点点害怕，就算猪圈，住久了了有依恋感，何况是贴肉的皮？
但我还是选择相信小兔子。
我把脑袋放松，等着号令。
“金蝉脱壳嘀里哒！”
整个洞里金光一闪，满室异香。
我努力地饱吸了一口气。
身上紧紧连着肉的皮，好像慢慢变成了一层厚厚的软壳。
我感觉真正的自己就包在这层软壳里。
“金蝉脱壳嘀里哒！！”
小兔子重复咒语，嗓音就得极高，好像用尽了绝劲儿。
“撕啦！”
一声响，我的背上感觉渐渐地裂开了一道缝。
“加油，你能行的！”
小兔子在鼓励我，可它的声音变得极为细小，好像它刚刚做了很重的活，精疲力尽。
我努力把头从壳里探出来，看到了小兔子描绘的整个世界。
还是那个灰塌塌的土洞，我正和我的软壳在干草堆和泥地上搏斗。
小兔子举起小棒棒，在一个小石臼里捣着胡萝卜，用小姑娘一样娇娇的声音为我加油。它虽然很累，还是坚持着干活儿。
我像一只蝉一样，努力地蜕壳。
终于，拱起了后背，拔出了两只胳膊，依次抬起了胸部、腹部、臀部，最后，艰难地扯出了两条腿。
我脱着壳，小兔子给我喂胡萝卜汁提供能量。
拔完后，我伏在自己的壳上喘息，它又给我端来一碗药水。
“亲，喝了它，你就能快速变得结实一点点。”
我感觉自己柔弱得就像刚刚蜕壳的蝉，皮肤薄薄的，身体软软的，肤色淡淡的。
我端不起碗，小兔子用三瓣嘴噙着药，一口口喂我。
喝下药，我想躺下睡一会儿，小兔子说：“现在，是你最软弱的时候，随时会有坏蛋前来捕杀你，像老虎啊，蟒蛇啊，坏人啦。所以你必须快速增加功力。”
我虚弱地问，“怎么做？”
“我教你吐纳之法，听着，跟着我做，呼————吸————呼————吸……”
我开始学着它，一呼一吸，胸脯起伏着。
说来也怪，做了人以后，虽然还是头脑糊涂，但比之前聪明多了。
头上，隔着厚厚的土层，传来了人的脚步和猎狗的狂吠。
“找到兔子窝啦！”
“哈哈，那个小猪精逃不掉了！”
在嘈杂的人声里，杂夹着闫大娘的尖利的嗓门儿，“封掌柜的，俺家狗的鼻子不会出错，你寄养的那口半大猪就躲在这里！”
一个浑厚的女人的声音，像打雷一样从上面传到地下：“那还等什么？他很值钱的，比你们整个豕牢的猪和人加起来都值钱！”
小兔子的长耳朵竖了起来，红红的眼睛警惕地转着。
突然，它扑向一个洞口，快速刨土堵上——有人把烧着的干草往里面扔！
接着，它又扑向一个洞口，快速地创下一个更深的坑——有水从这个洞口往里灌！
“我们只有第三个洞口了！”它说，“我要守住它。你什么都不不要管，呼————吸————呼————吸————”
“狡兔三窟，果然这里有最后一个洞口，放恶狗！”那个粗壮雄浑的女中音又吼了起来，震得洞里尘土飞扬。
一只凶恶的猎狗被从第三个洞口丢了进来，它瞪大绿莹莹的眼睛，张开了大嘴。
那嘴那么大，似乎要把小兔子一口吞下。
“小八哥哥，我来保护你！”
小兔子勇敢地喊着，举那那小小的石头短棒，朝着猎枪迎头撞上去，“打你打你打你！”
猎狗被它的气势吓倒了，夹着尾巴逃上了地面。
紧接着，又有几只狗被丢了进来，小兔子用两支石棒对准群狗，说了一声：“捣药不要停！”
那几只狗中了咒，就在当地一蹦一跳，反复重复着这个可笑的动作。
跳起来脑袋不时撞到上面的土层上，弄得洞里灰扑扑的。
它们堵住了洞口，别的人和狗想进都进不来了。
所有的洞口都被堵住了，我们也逃不出去了。
这时，我头顶上突然响起了锹铲的声音，土簌簌落下来，我赶紧滚到一边。
接着，我的头顶被挖了一个洞，亮亮的太阳光照进来，刺得眼睛生疼。
洞更大了，露出了一堆异常欢喜的脸。
“不是说小妖精吗？个头这么大！”
“是个十五六岁大的半大小伙子！”
“别给小妖怪的障眼法给骗了！去逮它上来！”
……
几个人跳出了洞。
“小八哥哥，快跑呀！我来掩护你！”小兔子叫着。
我爬起来试了走了两步，感觉身上有了力气，猛地跳出了大洞。
几个人围上来抓好，小兔子蹦了上去，扔出两个小石棒，用最大的劲儿喊着：“捣药一丢丢！捣药一丢丢！捣药一丢丢！……”
石棒在这里人头上跳着，不停地砸着他们的脑袋。但是没有杀伤力，不过是砸个包而已。
我挣脱了这几个人，还有更多的人围上来抓我。
小兔子用人的声音哭喊着：“不要捉小八哥哥，来捉我也！”
没人理它。
我挣扎了一会儿，被这群人捉住了。
“快来绑妖绳来，不要让它跑了！”
“这么大个子，送到鼎香楼，可以卖个更大的价钱！”
小兔子哭喊：“捉我，我是妖怪！小八哥哥不是妖怪！他不是妖怪！”
有个胖女人踢了它一脚，“就你，还没个拳头大，不够贵客塞牙缝的，还不够运费呢！”听声音，她就是那个可怕的“封掌柜的”。
我也喊：“我不是妖怪！我不是……”
我的嗓音，是公鸭嗓，是小男孩变声期特有的声音。
“敢说不是？来，照妖镜伺候！”
那胖女人说着，命人取来一面大镜子，立在我的面前，她亲自解开套镜布。
我看到，镜子里面是一个十六七岁的正在发育的少年。
镜子里的我是何等可怜：
黄瘦的脸，单薄的四肢，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着身子，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看到了吧？”小兔子叫道，“他不是猪精，我是妖精，抓我呀！”
但是人们还是要把我硬塞进一个大笼子里。
胖女人从洞里搜出了我蜕下的皮，骄傲地展示：
“别以为脱了猪皮，你就变成了人！拖走这只瘦猪猡——”
“我不是猪，我不是猪，我不是……”
我被横拖硬拽走，一路拼命哭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