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动漫人物是“猫。”

    安静的教室突然变得喧闹,嗡嗡声中夹杂着意味不明的笑声。

    老师挥手止住喧闹示意我接着讲着讲下去。

    站在讲台上的我抬头望着老师那愉快并充满好奇的脸庞,心中又想到这老师真的是幼稚。

    现在是高一下学期,可能是离高考还很是遥远,年轻的语文老师每隔几个星期总是喜欢搞些上台演讲之类的活动,说是锻炼大家的脸皮厚度。

    昨天听老师说今天要大家讲讲自己最喜欢的动漫角色,他首先觉得很烦,这老师总喜欢搞这些花样,心中这般想着,思绪却不自禁的想起自己看的有限几部动画片。最喜欢的动漫角色???脑海里想起女主人的叫声,我第一个想起来的竟然是猫和老鼠?算了,就决定是你了,我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它,也许是因为在它身上我……我感受到一种不屈不挠,顽强拼搏,积极向上……的精神。”伴随着同学们的低低笑声,站在讲台上我渐渐变得语无伦次。

    下课后我正双手撑在脑袋上“思考人生”,“??”我感觉是在叫我,但是为什么叫我这个?见我没有反应,王博和他的狐朋狗友发出一阵哈哈笑声,他们知道我听到了。

    我家里穷,很穷。父亲大字不识一个,心里有什么说什么,勤劳朴实,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母亲初文化,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现在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二人在说不清道不明的命运帮助下结合并生下完全健康的我,还考上了高中,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觉得我小学的时候真的很像,毫不夸张的的说,以我家为圆心,一公里为半径的范围内,几乎没有我没到过的角落,简直皮出了天际。在学校,我更是笨的宛如智障,校服总是被墨水染得蓝一块黑一块,再在我们学校的泥土操场上打个滚,背着因拉链坏掉而大张着嘴的破书包回到家我妈几乎都认不出来我,一个巴掌拍在我身上,顿时烟尘四扬。

    班里某某同学过生日,所有人都去给他过生日,我则只能自己一个人回家吃饭,因为他们从来不会邀请我,可能是觉得我家里穷,买不起礼物,去了反而尴尬。这么一说,我好像确实应该感谢他们,虽然我长的瘦小,但是他们玩游戏什么的竟然一直没有把我落下;他们欺负我,瞧不起我,可是我肚子疼的受不了时,也是他们在关心我;我感冒了,肚子疼,吐得一地和一桌子,竟然是班级里那几个漂亮女生拿着抹布和扫帚帮着收拾的!

    小学班主任就住在我家旁边,长的高大帅气,就是那张冷峻的面孔别说我们学生看着害怕,我们村里人看着都害怕,他可能就是看着我不顺眼,三天两头的拾掇我,可我现在几乎都想不起来他是怎么拾掇我的。

    学校附近的小商店曾经在我眼里是无比神圣的地方,每天跟家里要五毛钱,等到放学飞奔到商店,还要在雪糕和辣条之间犹豫很久。

    记得,有一种白色的粉末,很小的袋子装着,用很小很小的塑料勺子舀着吃可以吃很长时间,酸酸甜甜的。早上,父亲送我上学看我扣扣索索掏出五毛钱,买了一袋视若珍宝的放到口袋里,他什么也没说。第二天早上,在商店里,我看着我爸用满是老茧的大手从兜里小心的掏出十块钱,微笑着看了看我,指着我昨天买的那种粉末说道:“老板,拿十块钱的!”

    装粉末的袋子是十个连成一串,有人买就从那一串上撕,可这次不用,老板直接拿了两串递了过来,我爸接了过来直接挂在我的脖子上,我撕下一包,把袋子撕了个小口,仰头就向嘴里倒去。我差点哭了,嘴里的甜掩饰不住心里的苦,我太清楚父亲挣钱有多么不容易。

    大概我两三岁吧,我爸在一个海产品加工厂干活,这厂子的工人都是残疾人。那时正是我们这个沿海城市产业转型,这个厂子首当其冲的倒闭,我爸也就下岗了。由于他不识字,加上当时周围各种工厂比较多,产生的垃圾也是随意丢弃,我爸就弄了个手推车,出去捡废品卖钱。这勉强算是一个工作吧,但挣的实在不多,最重要的是这活丢人啊!在熟人的面前到垃圾堆里翻找能卖钱的东西,实在让人无地自容。

    最开始,说我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看到他我就绕路走,他也明白,怕我在同学面前丢脸,所以也尽量躲着我。我不知道这种态度什么时候发生转变的,可能是他总能从垃圾堆里给我捡来各种各样的玩具吧,有玻璃球和各种卡片以及各种缺胳膊少腿的卡通人偶。

    渐渐的垃圾堆在我眼里不再是唯恐避之不及发出恶臭的地方,相反变成了一个充满各种宝藏的宝地,我也喜欢跟着我爸一个又一个垃圾堆的翻找过去,找到小人书、文具、衣服……失去人们宠爱的物品,垃圾堆成为了它们最后的归宿,我和父亲像是成为了它们的救世主,将它们从坟墓中救起,擦掉它们身上的污泥,将它们视若珍宝般的带回家。

    没有经过垃圾分类的垃圾堆,各种各样的垃圾混合在一起,这其中就包括各种各样的腐烂的瓜果蔬菜。离我们村不远就有这样一个大型垃圾堆积地,最开始那里简直是臭气熏天,人们路过总是掩着口鼻,匆匆而过。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春天时,垃圾堆上会渐渐蒙上一层绿色,那是混合在垃圾堆的各种各样的种子在萌发生长。夏天,则盛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我和父亲就拿着袋子去采摘,南瓜、冬瓜、西瓜、西红柿、黄瓜、芸豆……我摘下西红柿就向嘴里塞去,我并没有觉得垃圾堆上长出的果子有什么不能吃的,相反我觉得格外好吃;西瓜由于没人管理,大部分长得很小,根本不能吃,只能拿回家喂猪;冬瓜不知道为什么长得特别大,看上去也没什么不能吃的,带回家切成晶莹洁白的薄片炖汤喝。现在想想,我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啊。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愈发不觉得捡废品有什么丢人的,我也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闲言碎语。班里的同学开始还经常嘲笑我,说我父亲是“破烂王”,面对他们的嘲笑,我一不哭二不闹,相反我还得意洋洋的跟他们说捡破烂怎么怎么样好,到后来,他们甚至都想跟着我父亲捡,当然被我一口回绝。

    由于班级也会产生各种废品,他们都说要将废品留给我父亲,在路上看到我父亲,他们则将喝完的塑料水瓶给我父亲。当我自己不在乎,又有谁能羞辱我呢?当一个人有了一个强大内心,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小学时不是我不想学习,实在是笨的不可救药,可是一上初中,我就感觉我灵智大增,我在心里说我要好好学习啦,要不是对不起我爹妈辛苦为我赚的学费。可惜,班里的同学整天打打闹闹也不学习,闲着没事还总喜欢过来欺负我,谁让我长得如此瘦小。不过我对别人的欺负也感到无所谓,我又打不过他们,况且他们的欺负也只能算是恶作剧罢了,因此只能默默忍受。

    我初一时,妈妈突然得了羊癫疯,看着躺在炕上不断地浑身抽搐,嘴角溢出白沫,脸色苍白,目光呆滞的妈妈,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我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能这就是生活吧。在农村各种土方法都试过,各大小医院也检查无果后,最后不得不将她送到精神病医院住了三个月才痊愈。

    没有妈妈在家的三个月,家里显得异常空旷,每天晚上从学校回到家和父亲沉默着吃完饭菜,我就一个人写作业,写完就睡觉。回家的母亲仿佛苍老了十几岁,时常神情沮丧的说自己是个拖累,我和父亲则经常安慰她。

    经过这事,我变得愈发沉默,我以为这就够让人痛苦了,可是事实会证明我有多么天真。

    怎样的痛苦才算最痛苦?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最痛苦,只有更痛苦。痛苦也无法拿来比较,因为根本就没有标准,我认为的痛苦在你看来可能不值一提,你的在我看来也同样如此,一个人的痛苦只能属于一个人,如果曾经让你痛苦不堪的事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消逝,那只能说明这事不值得你为之感到痛苦。痛苦没有任何作用,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么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让经历痛苦,而又没被痛苦打败的人越来越强大,最终无惧一切。

    在这时期,一个巧合的时机,我迷上了看小说,尤其是网络玄幻小说,对于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在学习之余,我近乎贪婪的阅读我能找到的所有小说,可能这也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吧,对于书中描写的那种生活我更加无比的向往。虽然花了大量时间看小说,但是我的学习成绩不降反增,数学物理在我看来都很是简单,可能我真是变聪明了吧。

    临近毕业,老师为了防止我和别的男生坐同桌整天打闹,就把我安排和一个女生坐同桌,这女生长得还算漂亮,但全班男生都不喜欢她,因为她性格太张扬,爱显摆。和她坐同桌最开始我是要多别扭就多别扭,她总喜欢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这明显影响我学习啊。

    她学习不太好,遇到不会的题,就喜欢来问我,她问我题的时候总是低着头,侧着身子,离我很近,我讲题时也是不自觉的向她靠近。一次,她突然抬头,我突然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几乎呼吸相闻,我看着她清亮的眼眸,白皙的面庞,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

    一次中午我们都趴在桌子上午睡,我一个姿势趴累了就想换个方向,我头一转就发现她的头也是转在我这个方向。她皮肤真白啊,我心里想,由于是夏天大家都穿的短袖,我仔细观察她的胳膊上面的汗毛怎么长得这么长,就在这时她突然睁开眼睛,笑吟吟的看着我,我马上闭上眼睛假装睡觉,过了一会儿我偷偷睁开眼,发现她竟然还在看我,什么情况?我的心里这么想着,同时也慢慢睁开眼睛,就这样我们四目相对,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种感觉真好,像小时候和我朋友一起躺在山顶,没有一丝彩的蓝天仿佛触手可及,夕阳的余晖照耀在我们身上,微风拂面,轻松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