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驼城距离华山只有数百里之遥,陈雪蓉驾驭朱绫带着陆破空而行,一路风驰电掣,短短半日功夫已上的华山主峰元首峰。
落地后径直带他前往掌门师兄所在的『正气轩』而去。
华山派自祖师“一清道人”创派以来已历九百余年,虽比不上昆仑、峨眉、千佛洞等大派历史悠久,却也一脉传承至今,名列正道七大派之一,威名远扬。
当今掌门“乾修道人”是陈雪蓉的师兄,功参造化,道法精微,乃当世一等一的高人。
他师弟“坤修道人”执掌门中刑法,虽很少在江湖上行走,名声亦不及师妹陈雪蓉响亮,但一身修为却比师妹高多了,与师兄乾修道人相较也是不遑多让。
陈雪蓉带陆来至正气轩后,她的两位师兄正在对弈,眼见师妹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年回来,当即停战罢斗。
乾修道人看着陆微笑道:“陈师妹,这少年是你新收的弟子吧?”
陈雪蓉点点头,道:“师兄慧眼如炬一猜便中!”转瞬对陆道:“快拜见你掌门师伯和二师伯。”
陆答应一声,分别向二人磕了几个头,自报姓名。
坤修道人伸手扶起他,笑道:“我观陆师侄相貌堂堂,仙骨奇灵,确是个修行的好苗子。”转瞬望着陈雪蓉道:“恭喜师妹又收一佳弟子。”
陈雪蓉笑意盈盈,片刻坐下身来将此次塞北之行,同六派高手合斗黄百龄之事完完整整说给二位师兄。
乾修道人听后半晌沉吟不语,过了好长时间才开口道:“黄老魔身死塞北,倒实令人感到意外。”
他嘴上这般说意外二字,其实心里想的意外却是不见了那部炼魔剑经而已。他伸手并指在棋盘上轻轻敲打着,片刻已大致想通了其中关键之所在。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对陈雪蓉道:“陈师妹,你这一路劳顿也累了,先带陆师侄下去休息吧。这孩子身世可怜,今日既入我华山一派,咱师兄妹三人定当好好教导他长大成材。”
陈雪蓉答应一声,带着陆回到玉女峰。她自一甲子以前便成了这玉女峰的首座,门下共有二十三名弟子,其中十二个女弟子,十一个男弟子,加上新收的陆正好是二十四个,男女各半,倒也暗合道家太阴十二、太阳十二之数。
此时群弟子正在峰上练剑,见师傅带了一个少年回来,自然欢呼雀跃大喜过望。
陈雪蓉虽是一派师尊,但她天性温和,平日并无什么师长架子,遂以众弟子对她只有恭敬之情,并无畏惧之意。
陈雪蓉对众弟子简略介绍了陆之后,便吩咐二弟子“余川”带他先熟悉一下玉女峰环境,又嘱咐其余弟子好好修炼功课不可懈怠,之后便回自己的住所去了。
余川带陆在峰上四处观赏,将一座座殿名及远近的诸般风景一一指点解说,待到天色转黑,方才同他一起到厨房用过晚饭,回到峰后男弟子住的地方。
翌日一早,陆起身后,便在二师兄余川的带领下去见师傅陈雪蓉。
两人来到“玉女殿”,只见陈雪蓉今日换了一身鹅黄色衣裙,腰间佩戴着一块圆形玉阙,颜色淡紫,圆润如意,更增其明艳秀丽之色。
陆跪倒行礼后,突然觉得师傅腰间挂着的那块玉阙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正静静凝视,脑海中倏忽浮现出一幕幕模糊而又深刻的画面来。
陈雪蓉一连说了两遍“起来吧,”陆仍是充耳不闻,只作迷惘困惑之相。
当下师兄余川急忙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才将陆从失神发愣中拉了回来。
陆缓缓起身,仍然紧紧盯着师傅的玉阙看个不停,陈雪蓉心下大感疑惑,问道:“儿,你觉得这玉阙好看么?”
陆点了点头,道:“不只好看,好像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啊?”陈雪蓉闻言吃了一惊,颤声道:“什么熟悉的感觉,你快细细说来?”
陆思索良久,才抓了抓头皮叹息道:“具体是怎样熟悉感觉,弟子也说不上来,只觉脑中有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在不停闪现。”
陈雪蓉闻言更是吃惊,玉容激动不已,当即让余川退出殿去,伸手将腰间玉阙解下递给陆道:“你细细瞧瞧,看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陆伸手接过,但觉这玉上有一股纯阳之力缓缓传入自己掌心,瞬间在体内奔行流窜游走不定。
握住玉阙只一会功夫,他脑海中的画面以渐渐清晰了起来,他突然大叫一声“原来是你”后,就此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待他醒来已是夜半时分,只见自己躺在一张温软的床上,屋中散发着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梅花香味。
师傅陈雪蓉正静静的坐在床头,脸带笑容看着自己。
“原来这里是师傅的居室,”陆醒后急忙起身下地,问道:“师傅,弟子白日怎么好端端的昏了过去?”
陈雪蓉道:“你记得自己昏倒时脑海里想起来什么了么?”
陆摇了摇头,道:“弟子什么也不记得了。”
陈雪蓉伸左手轻轻握住他的一只手掌,右手将玉阙重新递给他道:“在看看有什么感觉没有?”
陆将玉阙握在手里,但觉除了温暖阳气,别无特异之处。
陈雪蓉眉头皱起,似乎大为疑惑。
突然,玉阙在陆手中忽得紫光大盛,片刻在空中显现出四个大字:
与子偕老。
陈雪蓉望着那四个字怔怔出神,过了好长时间才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整整六十年了,你终于又回来了!”
这一次,我在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她说着神情激荡,伸手臂将陆拥入怀中。
陆大吃一惊,叫道:“师傅?”
陈雪蓉听得“师傅”二字,急忙松开陆,脸上突现一片红晕,只静静的瞧着目前这个少年男子,一时却不说话。
陆满腹疑,看着陈雪蓉道:“师傅,你刚才说谁回来了?”
陈雪蓉刹那间便想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但见他不过十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当即又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回过神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更红,忸怩一会,跪下对陆磕了几个头。
陆大惊失色,急忙跪下道:“师傅,你怎么能给弟子磕头?”
陈雪蓉拉起他,自己也缓缓站起,道:“昨日你给我磕的头,现在我已还给你了,从此刻起,你我在无师徒名分,你不过是客居我华山的一位朋友罢了。”
陆道:“师傅,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逐我?”
“别在叫我师傅了!”陈雪蓉道:“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我却不能做你的师傅了。如果你不嫌弃,今后我们就姐弟相称?”
陆瞠目结舌,怎么也想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自降身份?
只听陈雪蓉道:“你现在还小,等你过了十八岁,我就告诉你这其中的缘由,好么?”她说着露出小女儿的神情来。
陆心念电转,道:“那么以后,我还能留在华山学艺么?”
陈雪蓉道:“自然可以,我虽不做你的师傅了,但修行之法一样会尽心传你。从今以后,这玉女峰就是你的家,没经过我的同意,你可不能撇下我私自离开华山。”
陆是个豁达之人,他拜师华山本就另有图谋,只要能让自己留在华山行了,至于是弟子还是客人殊无多大关系,当下微笑答应。
见他答应,陈雪蓉面露笑容,心里异常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