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见到这七人上来,不自主的看了一阵,发现这伙人都长的颇为壮实,领头一人戴着墨镜,穿一件黑色背心,像极了那些社会上的混混。安丰谷悄悄推了一把安道,示意他不要再看,安道只能低下头,眯起眼,假装睡着。
王淼同安道一样,他打量了一番这七人,眯眼似乎有所发现后,就自顾自塞上了耳机,听起了音乐。
车子又一次缓缓启动,驶上了国道,下一站就是贾城客运中心。
戴墨镜的男子在车内站了一阵,就感觉有些累了,他走到大巴后头,在安道前头席地坐下,后背一下子撞上了安道的腿。
安道一惊,他本就没有睡着,前面坐下一人,双腿只能一缩,难免有些难受,但又不敢开口,只能默默忍着。王淼见到,他取下耳机,伸手拍了拍前面的墨镜男,小声说道:“嘿,大哥,稍微挪挪,挤着我们了。”
“怕挤,就去坐轿车啊,那里舒服。”墨镜男说完,不仅没有向前挪挪,反而整个后背靠了下来。安道就算平日脾气再好,这时也是有些恼火了,他奋力双腿一顶,就将这墨镜男子推了开去。
安丰谷见状,想着阻止,但只见这墨镜男愤然站起,回身猛地一伸手,就要上来揪住安道。就在他伸出手那一瞬,王淼和安丰谷即刻出手,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扣住了墨镜男手臂。
王淼和安丰谷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惊讶对方反应之迅疾,而安道却是侧身躲开,避免被墨镜男子揪住。
这时,跟着墨镜男上车的其余六人很快的堵了过来。有几人嘴里还骂骂咧咧着。车上其他乘客不敢多言,看着气势汹汹的这拨人,暗暗为安道三人捏了把汗。
毕竟是事关安道,安丰谷手上稍一用劲,将墨镜男推出了两步,脸上堆笑道:“这位大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把位置让给你,出门在外的,大家都被伤了和气。”
墨镜男站定后,满脸怒色,但他内心却是极为惊讶,自己身高一米八,体重也有近一百九十斤,但这眼前看似瘦弱的中年男人却是毫不费劲将自己一把推开,还有旁边那清瘦青年,刚刚被扣住手臂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手臂生疼,力道颇大。
王淼这时也是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盯着对面七人,眼神有些凶狠。
墨镜男身后的手下已是跃跃欲试,有两人一遍骂着,一面跨步上来,准备对安丰谷和王淼动手。安道见状,害怕的抓着父亲衣角,躲在其身后,侧眼看着对面几人。
司机也是听到了车里的吵闹声,他大吼一句:“吵什么,别在车上闹事,要打架,我给你们靠边停下,下去打。”
墨镜男毕竟是混的日子比自己手下要长些,他飞快盘算了一阵,脸上突然收起怒意,伸手拦住了两名手下,笑着对安丰谷和王淼说道:“误会,误会,都是外出讨生活的,和气生财,对吧,今天是我莽撞了,我们弟兄几个去车前头,不打扰,不打扰了。”说虽然是这么说,但墨镜男的手下似乎不肯罢休,依旧骂骂咧咧。墨镜男脸色一沉,对手下怒道:“别给老子丢人。”这一吼,总算是平息了下来。七人走到车前头,安丰谷和王淼也是坐了下来。
车内终于安静了下来,乘客们庆幸没起冲突。安道见墨镜男和七人走去前头,偷偷又是看了几眼。也许是因为车内实在闷热,墨镜男竟是将黑色背心卷起至胸前,露出了浑圆的啤酒肚。也就是在他肥硕的肚皮上,安道清清楚楚看到了两段黑色铁链纹身,这和刚上大巴时睡着后,在梦中所见的一模一样。
安道整个人一惊,神经绷紧,他不知道这黑色铁链到底意味着什么,小声对安丰谷说道:“爹,好像有古怪,你看他肚子上的纹身。”
安丰谷还在思索着王淼刚刚的出手,虽然这社会上习武的人不少,但如此凑巧碰上,还是让他难免生疑。听到安道的话后,安丰谷转头过来,看了看墨镜男的肚子,黑色铁链纹身很是醒目,一般人都会纹些龙虎什么在身上,增加些气势,但纹铁链的还真的是很罕见。安丰谷看了一阵,悄声回了安道一句:“别看了,再过会就到贾城了,别节外生枝。”安道应下,但心里还是一直有个疙瘩。
之后车上一直很平静,墨镜男也没再搞事。大巴一驶入贾城,墨镜男七人就吵吵着要下车,司机没有办法只能靠边停下,七人很快下车。一名墨镜男手下没等车子开走,就问向老大道:“彪哥,刚才车上怎么不教训教训那几个家伙,我们人多,怕什么啊?”
被手下叫彪哥的墨镜男,本名叫肖彪,听了手下的话后,瞪了他一眼回道:“你懂个屁,刚刚那两家伙扣着老子手臂的时候,明显就是练家子,我们今天已经有些货到手了,安分点,万一遇到的是条子呢。”
其余几名手下听了肖彪的话,点头奉承道:“还是彪哥有眼力,跟着您混,错不了。”肖彪看了眼大巴车,领着手下们随即离开。
安道、安丰谷、王淼三人顺利到达贾城客运中心时已是傍晚,天色虽然不暗,但大学城距离客运中心还有一段路,王淼建议打个车一块过去,但安丰谷已对王淼生疑,就推脱道要去城里找个朋友先,安道有些不解,难不成贾城还有亲戚,但安丰谷一把抓住安道,两人快步走去了公共汽车车站。王淼也不追去,自顾打了辆车离开。
安丰谷的确是要去找安嵇嘱咐的那人,但此刻他也不想让安道知晓。安道却是感觉到父亲对王淼有所保留,就问道:“爹,我们怎么不和王淼一块走,那不成城里还有亲戚?”安丰谷一面看着公共汽车车站的站牌,一面回道:“这个王淼刚刚出手,明显有些手段,我们刚来贾城,凡事小心谨慎一些,现在是这样,之后你在学校里也要多留个心眼,安安分分读书就好。”
安道听了父亲的话,暗暗叹息,觉得父亲和爷爷反复说着要自己小心谨慎,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只能无奈的和安丰谷上了一辆开往大学城的公共汽车。
肖彪虽然嘴上说着不找安道三人麻烦,但暗地里却是偷偷跟了过来。他们到达客运中心的时候,王淼已经打车离开,肖彪手下发现了安道和安丰谷。肖彪叫上三名手下,打了个车,一直尾随着父子两所乘坐的公共汽车,到了大学城。
贾城的大学城建成已有数年,陆陆续续搬来了五、六所高等院校。当然这中间最为著名的就是贾城大学,占地也最广,这是一所历史超过百年的名校,尤其以理工科闻名全国。安道到校的时候,已近八点,迎新处已是空无一人。安丰谷想着在附近先找一处旅馆住下,明天再去办理入学手续。
这两天正是全年段大一新生报到的时候,贾城大学附近的宾馆特别繁忙,几乎全部都是被各地家长来送孩子上学给住满了,所以父子两人找了数家宾馆全部没了空房。眼见天色愈发暗了,安道和安丰谷还是没能找到落脚点。
安丰谷有些着急,又走了一段,想着去稍微远些地方碰碰运气,但没走多远,就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他叫上安道,快步走着,想着先摆脱再说。
跟着安道父子的就是肖彪一行四人,见到安丰谷加快了步伐,肖彪立刻明白自己被发现了,他也不着急,反正这一路过来他也大致摸清了两人的来历,就是一大学新生和送来上学的家长,虽然安丰谷有些手段,但毕竟自己占有人数优势,就一直跟随,等着到僻静处再动手。
两伙人一前一后快步走了一段,安丰谷和安道鬼使神差走到了一处死胡同内,肖彪见到机会来了,和三名手下猛地窜出,堵住了退路,开口对两人冷冷说道:“没路了,两位,咱们就在这里算算大巴车上的账吧。”
“算什么账啊,这位大哥,车上冒犯了,我给你赔个不是,大家何必呢。”安丰谷见避无可避,想着好言劝解几句,避免惹下麻烦。
肖彪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劝住,他不屑笑道:“这个赔不是是要的,但账也是要算的,我这手臂还是挺疼的,要不你给个八千、一万的医药费,我就算了,怎么样?”
听到肖彪敲诈,安道愤怒的不行,吼道:“那有这样的,再说也是你先动手要来打我,我爹又没怎么你,你不是好好的,凭什么来敲诈我们。”
“呦,我说大学生,敲诈可不能乱说,我们就是私了,出点钱,这事就过去了,你也能安心去上学,不然将来我时不时来大学城转转,你这可不好受啊。”肖彪开始威胁安道,他知道安丰谷就是一家长,送完孩子上学,必定要离开,他肯定不放心小孩留在学校被人惦记着。
安丰谷听完肖彪的威胁,也是怒意渐起,他看了看对面四人,又打量了一番四周,此时夜已经深了,胡同附近也没什么人,他小声对安道说道:“你躲开点。”
安道还没能全部明白父亲这话所指,只见安丰谷一步上前,极快的出手,一掌拍中肖彪胸口,肖彪即刻摔倒在地,剩下的三名手下见安丰谷动手,三人一道涌了上来,安丰谷没有后退,身形极快的一侧,从三人中间穿过,转身就是三掌,顿时将四人全部击倒在地。安道被父亲的手段惊到,站在原地,不由睁大了双眼,极不可思议。
肖彪胸口剧痛,竭力爬起,已是有些后悔了,没想到这中年人还真的是个练家子,想着赶快求饶离开。但他刚爬起,一眼见到呆若木鸡的安道,他又改变了主意,猛地一窜,冲了过去。
安道反应过来要跑,安丰谷亦是赶紧过去想拦下肖彪。但还是让这一百九十斤的胖子快了一步。
肖彪在安丰谷赶来之前,一把扣住了安道脖子,安道从未习过武,那里是这大块头的对手,一时想要挣脱,但脖子被锁,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没挣扎几下,就被牢牢控制住了。肖彪赶快扭过身子,将安道挡在自己身前,恶狠狠对着安丰谷吼道:“混蛋,有点本事,可惜这小哥不行啊,你再敢上来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安丰谷有些懊恼自己大意了,但他并没有慌乱,而是开口说了一句:“架首码扑。”
这话是村子里的土语,安道能听懂,而肖彪是完全一懵。安道竭力向自己左侧挣扎了两步,安丰谷瞬间上来,抓住空隙,左手扣住肖彪抓着安道的手,右手重重一拳砸在其面上。
肖彪顿时松手,被一拳打到在地,捂着脸极为痛苦。安道挣脱后,跑到胡同边,不停喘着粗气。肖彪的三名手下见识了安丰谷的手段,趁着他没注意,竭力爬起,一溜烟的就跑了。此刻胡同里只剩下安丰谷、安道、肖彪三人。
安丰谷下定了决心,为了免除后患,让安道安心在城里上学,他走到了肖彪身前。
肖彪看到满脸杀气的安丰谷,已是悔的肠子都青了,他不顾疼痛,跪地不断求饶着:“大哥,大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
安丰谷一言不发,缓缓起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隐忍,装成老实的庄稼人,但这些并没能磨灭了他骨子里的杀伐决断。从十二岁那年知道自己的使命后,他一直作为安家第二代坚守着。但安道是他的软肋,妻子早逝,儿子是他的希望,摆脱命运的希望,所以是决不能有所闪失,即便是要下狠手,也在所不辞。
安道似乎是猜到了父亲想要对肖彪下狠手,他气喘说道:“爹,放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