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禄还在惦记着那夜英子应允他进她的被窝,血液洪水般涌上头顶,骚动的渴望无法控制。英子才兴奋地走入丹田,他却就像瘪了的皮球。
英子问:“怎了?”。
“没怎。”
“完了?”。
“嗯”。
英子用劲拧他一下,头朝里就不吭声了。
刘福禄感觉在英子面前头一次就败了兴,睡也睡不着,忽然想起来王婆交代他埋胰的事,心想还是夜里悄悄把这事办了吧,省的白天有人发现,告了栗保长再生出个是非来,人家好意让你住房,还不讲究,损了义气。
便起床在炕底摸出那胰包来,点根黄蜡,拿根捅火柱,就在后脚地掘起了方砖。那方砖对缝儿严密,火柱尖怎么也插不进去,心里本来就窝着火,跟英子干不了那事吧还干不了这事,我狗剩也不是废人一个。
于是就朝根基处掘起来,终于掘开一块方砖。
方砖下面还是不吃硬,铁尖反而觉得溜滑溜滑的,看来还得把范围掘大点,便接连掘起了三四块方砖,下面松软了,这才朝下挖开了一个小坑,又感觉碰到东西,再往大处挖,发现下面有一个黑瓷坛子,打开盖子,让他猛吃了一惊,坛子里满满的竟然是金元宝。
刘福禄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心里“咚咚”地跳,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心想,要是刚才把那胰包放到屋顶梁头上,我狗剩子还会发现这罐子吗?不会的!不会的!这会是天意吗,自己得到英子家赠与的一锭金子就感觉是有钱了,这一罐子金子呢。
天意,天意啊。要不是遇到英子……他将那坛子盖好,返回炕上,看到英子,那股冲动的气流又上了丹田,在胸腔里蠕动……
“英子?”
“嗯?”
“你是大户人家,怎没裹脚?”
“怎?嫌俺大脚?”
“不,不是,我还反对裹脚呢,啥也不能做,歪歪扭扭的也不好看。”
“俺大脚好看?”
“嗯。”
“俺裹了,是俺偷偷地放开了,俺嫌疼。”
自那夜发现了那个秘密,刘福禄是白天不出门晚上不睡觉,生怕这个秘密被什么人发现。现在就是他一个人知道,就连英子他都没有告诉,也不能告诉。
这是保长家的宅子,保长知道吗?若知道,他还会答应他们在这里坐月子?还安慰他们不要着急,至低也住到出来月子?难道保长不怕他们发现了这个天大的秘密?
谁见了那财宝不动心,我狗剩子也是个凡人啊。
他要先守住这个秘密,也希望这个秘密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这个秘密让他突然升腾起了对未来的生活无限的希望。
他开始对王婆的话多了起来,喜欢向他问长问短,特别是栗永禄家的底细。王婆跟这小两口也有了感情,刘福禄还让王婆做了娃儿的干娘。
做了干娘大家就显现出一家人的亲密了,王婆在刘福禄的引导下无意中将这宅子闹脉气的事也说了,刘福禄联系到宅子前后发生的事情,他似乎是理清了这个脉络。
刘福禄从小浪荡惯了,对那些神神鬼鬼阴阴阳阳的事情从不在意,脑子里也没那个概念,听王婆说的什么宅里闹鬼半夜抬出人的事就疑疑惑惑不大相信,世上真有这事?
刘福禄忍不得对新宅留意起来,就在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跟英子正在屋里戏闹的福禄听到外面有动静立马就开门出来,见一条黑影在宅子里的风楼西角一纵身就消失了。
本来就对王婆说宅子里闹鬼的事将信将疑,早多了一份警惕。
刘福禄警觉起来,这里有金子,这是不是跟他发现的那个秘密有关。
出现的那个黑影,就是从西楼角爬上来,弓着身慢慢踩着瓦楞是往院子里来的。忽然从堂屋里传出叫声,那黑影吓了一跳,脚下没踩稳,“叭吱”一声踩碎了房顶上的瓦,惊动了刘福禄。
那个黑影是保长栗永禄的堂叔栗四。
栗四跟堂哥(永禄的父亲)早年一同在西府做生意,都知道各自的底细,永禄的父亲挣了钱晚年回来家就置办了不少土地,又随大流在一些上好地上栽种罂粟,眼看着就大发了。
栗四却不比堂哥,他染上了吸大烟的恶习,把做生意挣的钱都买了烟土,最终是吸的场光地净一贫如洗。
堂哥闹急病突然去世,没有来得及处理自己的后事,他了解堂哥是个很仔细的人,财白不外露,低落的很,他挣的那么多银子能去哪里?最终栗四就猜测是堂哥一定把钱银藏在了新宅里,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发迹后急于置盖新宅。
堂哥去世后,栗永禄就搬进了新宅,本来想潜入新宅查探堂哥是否藏在新宅里钱银的栗四没有机会了。
想要查探新宅的秘密就得让栗永禄搬出新宅,否则他栗四是不会有机会的。
栗四是个老江湖,这个办法他是有的,那就是让新宅闹“脉气”闹“鬼”,这新宅闹脉气的事也是有的,好好地睡着半夜就会把你抬到院子里,阴阳先生就把这个现象说成是“脉紧”。也没有谁能把这个脉紧的事说明白,时间长了就说成是“闹鬼”。
栗永禄住上新宅并不是父亲生前有过什么叮嘱,盖成的新宅父亲没有机会住,父亲的去世来的太突然了,这新宅的“土神”也谢过了,宅里的“神位”都敬起了,就只等主人入宅了,父亲去世了,他栗永禄就是主人。
安葬了父亲,栗永禄就找师爷卜算,问是不是新宅那点不利了,要不这新宅成了怎么父亲就突然去世了。
师爷置起香案,摆上贡品,双手合十,默念几声,然后用朱砂跟水合成赤墨,再用赤笔蘸搅,在已经叠好的黄纸上一笔一笔画下来几道符帖交于永禄:“遇到这事情,也许就是天命注定,你只要将此符帖寄放到各个门里,该住即住吧。” 父亲的去世原由师爷是一字未提。
择吉日入新宅这天,栗永禄想图个吉利,就请来本地秧歌班,连唱三天堂会,每日安锅开灶,请四邻乡老入席,新宅挂红添绿,贴对联,挂灯笼,院中央置一炭火盆,连着三日,红红火火。
第二日突然堂叔栗四就过来挑理了,骂永禄不孝,说父亲刚刚过世还不过百天,就贴红挂绿,张灯结彩,还设什么堂会,又伤风俗又败脉气。其实四叔是故意给永禄制造恐慌,他的目的就是不想让他入住新宅。
栗永禄听了堂叔的话,疑疑惑惑,又找师爷,师爷说:“这风俗各兴地片,咱这里没这一说,就拿你四叔说吧,他跟你父亲同是出外做生意,你父亲做成这样而他却是那样,他又伤哪家风败哪家俗了?”师爷的几句话又说的永禄安心了。
栗永禄进新宅没几天,正临乡里选举,他被当选遥镇里长(保长)。
新安乡小十里消军岭上的冯光道正值年少,十五岁就随乡里的一些乡民响应从天坛山来到潞安的太平军,并跟随出入太行山到西南面的王屋山闹“天国”。
从咸丰六年到咸丰九年回来,增长了不少见识,就在十里山一带竖起了一杆旗:上写“柔风”二字,招兵买马,为这一带的乡民抱不平,实行“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的天朝制度。
号称小“天国”。也学太平天国不剃发、不结辫,披头散发的样子,显示出跟常人不一样的形象。
竖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当时正是太平天国革命的兴盛时期,方圆几十里的乡民纷纷上山聚落,游说冯光道是“游风”显灵,是上帝天囯、天父、天兄、天王,刀枪不入。
小天国里有个李三太,神机妙算,跟冯光道一块走南闯北,来到十里岭,冯光道把他当做军师,为了使队伍发展壮大,李三太给冯光道出主意说:“如今上山的百姓都是一些无地种无饭吃的无业游民,那些能文能武有号召力的侠义之士如不入伙便难举大事,不如我们这般这般。”
冯光道听后大悦,便让李三太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