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刘福禄屏住呼吸,他要看看这贼到底要干什么,只见他轻轻下来房顶来到正堂,从怀里取出一物,然后在门窗来回走动一阵,弓着身,手拿那物,一头似含在嘴里,另一头对准窗户,像是往屋里吹。
这个动作刘福禄知道,那是盗贼惯用的手段,用迷香迷倒屋内的人。他跟师傅们也学过。
至半个时辰,又见那贼悄悄隐去,不见走人,也不见盗窃东西。刘福禄忽然想起王妈说过,住新宅的人在晚上睡觉时,睡得死死的就被抬出院来了。
原来就是这贼使用的迷魂香,将人迷倒了再将他抬出院来,目的就是想让睡觉的人再不敢来这里住,好给他腾开空儿做他自己的事情。
刘福禄悄悄上来楼越过窗户到了正房,再从正房楼上来到屋子里,他想等待这贼进屋来个瓮中捉鳖。
就在这时忽然东偏房传出来小宝宝的哭声,在院内一角藏着窥探动静的那贼一听到娃儿的啼哭就着慌了,这说明他的迷香投错房间了。便瞄着腰准备离开,那贼还朝着原路蹑手蹑脚地走,刘福禄透过窗户看的仔细,就在那贼经过他眼前的一瞬间,刘福禄认得了这贼面孔,原来就是栗永禄的堂叔栗四。
刘福禄庆幸自己没有惊动这贼,也多亏是小宝宝的哭声,不然这贼要是一进正堂被他抓住,这事情就要闹大了。
从这一次栗四的举动,刘福禄认定栗四一定是冲着那金银财宝来的。
刘福禄也不知道栗四并不确定新宅一定就藏着金子,他只是猜测。
又过几天栗四又一次潜进新宅,堂房偏房都使了迷香,结果刘福禄故意出门在院子里撒了一泼尿,还打了一会拳。故意做给躲在一边的栗四看,让他知道他不是好惹的,也是没有机会在这里行窃的。
过了好多天,栗四再没来新宅。
刘福禄在遥镇没多长时间就混的熟了,镇上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因为他在镇上成了一个传奇人物,就是本来闹鬼的新宅他刘福禄进去就不闹了。后来干脆传说是才出生的这个娃儿是哪咤转世。
一个月后,王婆这个干娘要给娃儿做满月,福禄和英子说他们年轻不懂就全托给王婆管,其实做满月不是王婆主动提出来的,是保长栗永禄听了师爷的话让这娃儿在新宅做个满月的。
按师爷的说法,每办一次红事就要多冲一次喜,喜事多了自然脉气就好了,王婆也乐意,做满月不但师爷能得到香钱,她王婆也能。
满月这天,王婆用各色各样的纸做成成套衣裤鞋帽,蒸百十个小面馍,一个大花馍,十二个小花馍叫羊馍,午时在天地前置香案,案前放一个铁铛,然后,由刘福禄用一条红布将英子连在一起,英子用一小被褥怀抱着娃儿,被刘福禄从屋里牵着来到香案旁,王婆把将剪成的衣裤鞋帽放铁铛焚烧,再将小馍扔进被烧着的铁铛里,把大花馍圈在娃儿的脖子上,烧香磕头,每个香炉都放有香钱。
这厢师爷在天地旁也置有香案,口念咒语,手舞大刀在香头上划来划去,香炉里插一朱砂符,放有香钱。
罢后,那些烧熏成黑色的小馍馍由看热闹的小娃儿抢吃,剩下的就扬天空扔去,任凭有人拾取。
这天出生的娃儿能取名字了。由师爷取名叫刘保金。
这往后栗四就再没有机会潜进新宅里。
栗四吸金丹吸的倾家荡产,在镇子里没有人能看得起他,每天无所事事就在镇子里几家卖金丹的周围打转转,只希望能讨来一口舒服舒服。那日巧碰乡里赵巳胡,在乡里任乡保,也在此处转悠。
栗四开初还以为这乡保是来查金丹的,遂躲一边看,一会儿从一家卖金丹铺子里出来,手里拿一东西,栗四想这乡保也好这一口?因跟他惯熟,就上前诈唬,本想顺手牵羊讨个便宜,不料被他训斥一番,然后张开那纸让他看。
栗四不看还好,一看那纸上画有头像,那像特熟,遂问:“这头像?为啥?”。
“反贼。”乡保道。
“抓?”
“嗯。”
“抓了坐牢?”
“嗯,也许咔嚓,杀!怎了,你认得,你见过?”。
“岂止认得。”栗四知道这机会来了,心想原来这小子也是个贼,还是反贼。
“他叫什么?”
“刘福禄。”
“对头,他在哪?”
“我领你去。”
于是,栗四就领乡保去新宅抓人,他想,若这刘福禄被抓,看我栗四还进去进不去新宅。
到了门口,忽然乡保道:“这样不妥,我得先去报告,万一这贼从我手跑了,不受奖恐还得治罪。”
栗四充好道:“就是,他有功夫,我亲眼见过。”
乡保拍拍李四的肩膀,给他掏出一些碎银,并再三叮咛:“我去报,你给盯好了,跑了朝你说话。”
也该这刘福禄造化,这乡保给栗四银子,却被王婆发现了,她正好也来这里,其实王婆并没在意什么,只是进得新宅跟刘福禄捎带说了句闲话:“这栗四又在外面跟人要钱吹那个金丹,媳妇孩子都吹跑了,我看他自个儿也快完了。”
说着无疑听着有心,刘福禄一听栗四,汗毛都竖起来了,就问:“跟谁?“”
王婆说:“乡保。”
刘福禄一下想起来县衙捕快刚刚抓他的时候是又登记又画像,他虽然是逃了出来,可心里也时常有个防备,这一个栗四一个乡保在他门口转悠?乡保还给栗四银子?是不是栗四把他汇报了才得了银子,乡保找官兵来抓他?
事不宜迟,不管是真是假,躲避一时,即是没这回事也是不吃亏的,希望是一场虚惊。想了又想方跟王婆道:“干娘,我有一事先求,不知干娘可帮否?”
王婆一听也没加思索说道:“啥事不能帮,都是自家人了,还见外则甚。”
刘福禄道:“刚刚你说是乡保在门外转悠?这恐怕是来抓我的。
“为啥?”王婆问。
“只因我跟英子私下相好有了娃儿,被村里族长知道,就要按家法处死英子,我为了英子还有肚子里的娃儿,就带她出门逃生,没想到被干娘等大好人救了。如今看来是那族长报官寻到此来,将英子抓去处死,干娘费尽气力救了我们,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报答干娘的大恩大德。”刘福禄不想说出自己是反贼,那样就连干娘也不会帮他。
王婆一听明白了,早猜想这小两口子似是有什么难处,现在说了,更显得他们对自己没有当做外人,这事世上有的,也不见丑,多是有情有义的,帮他们自没亏吃。
“你要我婆婆帮什么尽管说,何必见外,只要能帮上的。”
“帮上的帮上的,我出去将那栗四引走,干娘即领英子跟娃儿先到干娘家躲一躲,等我把事情办妥当了,回干娘处来领英子走,我不会连累干娘的,也不会亏待干娘。”
“快去快去,别耽搁,老说亏待不亏待,把干娘当做啥人了。”
刘福禄出来新宅,见那栗四果然在门外转悠,估计自己猜测的没错,便故意跟他打一声招呼,匆匆往一个方向而去。
栗四没想到这是刘福禄在故意引他,还以为他是听到什么风声在逃,刚才可是给乡保保证了的,可不能让他跑掉,失了信誉,弄不好还会把他当做是故意放走了的,便尾随跟踪下去。
宅子里的英子已经按王婆的吩咐准备停当,她藏在门里瞅见栗四走远了,即领着她们母子朝她家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刘福禄就回到了王婆这里,将一些银子给了王婆道:“这是些碎银,干娘除给人家栗保长房钱外剩下的就留给你用,今日多亏干娘先帮,现在我得带英子离开,防生枝节,日后再回来道谢大恩。”说着就领英子出门。
王婆见小两口真的要走,忍不得老泪纵横,依依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