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义堂回到新意班跟程班主说了此事,程班主也知道这是岳琅逢在捣鬼,上次差官来,他就给了他们个下马威,这次恐是报复来的,其实那差官走后他也就后悔了,也就是还跟前几次那样给他们撑撑场面的事情,虽然对新意班有弊但也有利,也没给他们白唱,时间长了,都知道角儿是新意班的,那心意班也起不来大浪。

    靳义堂见班主没有极力反对,知道事情有了转机,为了赵秀苹的安全,只要不把事情闹大就行。“那营守是说钱贵生投错了门,要让他归了心意班。”靳义堂道。

    程班主也知道钱贵生投错门的事,当然他现在一定是舍不得钱贵生,要知道那公差来就该同意给他们心意班撑撑场面来,这下反而失去一个名角儿。

    跟把总怄气真是怄不起,人家不给你撑场面你就亏了,不用说还要找你个茬儿。

    “你看着办吧,只要钱贵生愿意。不过你这师父可是名副其实的。”班主道。

    靳义堂连连嗯“是”,心想,我还能不把表妹当徒弟,还要以这个为幌子跟表妹厮守呢。他以为就这一倒腾,赵秀苹应该是安全了,等熬到时间长了,扈万坤也渐渐老了,一个小妾也没多大过错的。人家那小妾多得是,舍一个二个也不可能记挂在心上。

    靳义堂庆幸多亏自己做主没有让表妹去营守,万一去了被人认出来那可就遭了,没想到他也是高估了自己,这表妹早已让那个曹小乙认出来了,只不过是当场没有指认罢了。

    曹小乙对赵秀苹怎一眼就认准了,因他是总爷的得力跑差,深受总爷爱戴,经常在赵府出入,又正直二八年龄,见赵秀苹水灵剔透哪有不上心之理,只要看见就会多瞅二眼,难的对她的相貌记忆犹新,所以那天一进新意班就认准了她,还几乎喊出声来。

    对这件事曹小乙心里也是十分纠结,从扈府跑走的赵二小姐一定就是不愿意给总爷当妾,要不能顶着杀头的危险从扈府跑走,如今我曹小乙既然认出来了,要是报给老爷,这赵小姐不是生生被他害苦了,左思右想还是于心不忍。

    因此他就绞尽脑汁想想个万全之策,其实你曹小乙封住嘴不说赵秀苹就没多大碍,却要多事还绞尽脑汁,分明是他对赵小姐有了恻隐之心,甚至还想有个非分之想,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在情理之中。

    曹小乙有了这种思想越发想去见见这个化了妆的赵二小姐,心焦难熬的。时隔不久,曹小乙就在万奇面前念叨:“副爷,您说这钱贵生去了心意班那里落脚了没有,要不差小的去看看,也好落实落实给岳班主道道喜事。”

    开始万奇还觉得这小乙的话是多此一举,转念一想也是,这岳班主自走了也不来个回谢,即是传个消息也合情合理,既然这小子提出来了,去就去吧,倒要看看这岳鬼子会不会让这小差空着手回来。

    于是曹小乙当即领命而去,到了心意班,见过岳琅逢说明了来意,岳琅逢知道这是万奇的主意。于是对曹小乙宾客相待,还一致过谦:“本班角儿钱贵生刚刚过来没多日,还没来得及登门回谢,差官今日来为岳某贺喜,就到此小住玩上几日,看看戏如何?”

    曹小乙盼之不得住上几日,还想留下不走陪这个赵二小姐,你扮男我就扮女,看你对我怎么样,可是差人毕竟是差人,身不由己呀。“好是好,不过有任在身,住一日不妨,就想看看钱贵生的《杨排风》,不知可有台口?”

    “没台口不怕,就差钱贵生专门给差官唱唱也是理所应当。”

    “那就今晚给小差来个小堂会如何?”

    “使得使得。”岳琅逢暗骂:“这戏子身份就是低下,若是老子还是县太爷,你这小差给我擦屁股也不待见。”

    到了晚上,岳琅逢就差赵秀苹给曹小乙专门唱一场《杨排风》,岳琅逢拿酒菜招待还坐在一厢作陪,曹小乙道:“小差哪敢让班主作陪,有失礼节,小差也不敢,回去还要让副爷把小差给打发了,就让小差单独看一场就行。”

    岳琅逢还真不愿意陪这小的,就借坡下驴,客套一番,留他一人观看。

    岳琅逢走后,赵秀苹心想,看这差官有些面熟,也不知在哪见过,忽又一时想起,这不是那天到新意班喊她的那个小差吗,今天他来作甚,还一个人看俺唱戏,难道是专寻俺的茬儿来的。

    准备妥当,赵秀苹即等他点戏,见这小差一直冲着她看,又吃又喝也不点戏。

    “差官怎不点戏,是要小戏子随意来个?”赵秀苹道。

    “小差今天就是专门来看看你,听不听戏是小事。”

    “把俺说糊涂了,您不听戏只看俺作甚?”

    “你知道俺是谁不?”

    “看你好生面熟。”

    “俺是扈府的丫鬟,俺是女扮男装来的。”

    赵秀苹心里一紧,知道坏了,担心的事情果然来了。“怎个扈府?”

    “就别装了赵二小姐,俺不是来害你的,是来保护你的。”

    赵秀苹想,她到了扈府待人宽厚,对丫鬟侍女更是仁慈,也许她们知道了俺的底细来报个信的?再说这女扮男装不是她先兴开的吗。

    “你怎的保护俺?”赵秀苹不再掩饰了,既然人家知道了,再掩饰就见外了。

    “若是把总抓你,俺会给你报信。自那天见了小姐,俺就把你当做亲姐姐待了,一味地想帮你。”

    “姐姐在此谢妹子了。”赵秀苹给他深深鞠了一躬。

    每隔几天还是曹小乙来报信的,说是扈府要让她去唱堂会。

    到了扈府她还有好戏唱吗,这不是将自己又送回扈府了?

    赵秀苹也不管他曹小乙是男还是女,现在遇到这样的紧急情况总的让靳义堂知道,也只有他来想办法看看如何能度过这次难关。便给曹小乙写个字条让他交给师父靳义堂。

    曹小乙拿着赵秀苹的书信交给靳义堂,靳义堂也不知道官差送这信是吉还是凶,也不敢搭话,曹小乙知道他不信任他,便低声说道:“我就是赵二小姐差来给你送信的,有事可让我帮忙。”

    这一波未平又起一波,又出来个差官送信的,这把靳义堂给闹糊涂了,看来不见见赵秀苹还真是解不开这个疑惑。

    靳义堂立即起身到了心意班说是来看看徒弟,靳义堂来到心意班那可是娘家人来了不得不招待,岳班主亲自迎接:“这师傅来此,也不提早通知,好给您准备准备,那可慢待。”

    “啥师父,都是戏子一个,我只是回乡路过顺便来看看贵生,看适应了没有。”

    “怎不是师父,既是钱贵生的师父就是我岳琅逢的师父,师父来了怎敢慢待。”于是领他去见赵秀苹。

    二人见了,知道是为何事,瞅机会将事情说透了,赵秀苹拜托表哥想想办法如何躲过此劫。

    “妹的事情就是我靳义堂的事情,义不容辞,妹就安心在此等候佳音吧。”  其实这靳义堂心里已经有个底儿了,这次来见赵秀苹主要就是落实一下那个小差官的真假。

    到了新意班见到刘福禄,靳义堂就把赵秀苹女扮男装从扈府逃出来的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了个透彻,原来他还是想瞒着这个表妹夫的,生怕知道的人多了反而对赵秀苹不好,可现在迫在眉睫,不说办不了事情。

    刘福禄只知道有个赵府,赵员外是他的老丈人,也知道她英子有三个姐姐,还有母亲,还有哥哥,虽然没见过,总听英子念叨。这又冒出来个扈府扈把总,还有赵二小姐逃出扈府的事。

    刘福禄忽然问道:“你怎跟赵秀苹在一块住了一年多了?”

    靳义堂只跟他和盘托出。又道:“这二小姐是绝对不能再到扈府唱堂会的,可是不去又不行。要是——”话到嘴边便停住了。

    “要是什么?都是亲戚了还绕啥圈。”

    “让英子去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