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夜明显能够感觉小天天并不是一般的人，但很遗憾，无论如何他都看不透。
虽然他能看到他的身影，听到他的声音，可是他总能感觉到这个小男孩，站在很高很远的地方俯视着他，也俯视着一切。
而当他跟这位长矢先生聊天时，这种突兀的感觉却忽然地消失了。
这种没由来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相信对方，或许他真能救自己的女儿。
“只要你能救我的女儿，我什么都答应你！”他急忙说道。
“看看，这就是觉悟！”听了这话，小天天不满地看向张一一，“你看看人家的家长，再看看你！”
“哈？有我什么事？”张一一莫名其妙。
“你不是爷的妈咪吗？”
“你……打住！！！”张一一一阵恶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就是个打工的，还没收回工资！”
“切！”
启夜有点蒙，他越发搞不懂这两位到底什么关系了。
“哎对啊，说起钱——”张一一从床上一个跟斗翻下来，站到启夜面前，恶狠狠地盯着他：“暗杀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四次！（他伸出四个手指头）我可全记着！还有毁我房间！坏我飞车！扰我行程！这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你不得给个说法？”
他大手一挥，扫过风暴过境的房间。
启夜有些懵，他有些结巴地说，“我……就两次……还有这房间他不……我来的时候就……”
“少废话！你就说赔不赔吧！”
张一一打断他的辩解，抱着棒子，一副竹杠敲到底的架势。
启夜有些犹豫，他此时十分害怕如果他不答应赔偿，哪怕只是想讨价还价，对方便会拒绝救治自己的女儿。
不知为何，或许是小天天之前隐隐的悲天悯人的气场太过炽烈，他下意识将求助的视线看向他。
小天天当然完全不理会，他自己还欠着张一一一个天大的人情呢。何况这是本就是他的错误，理应为此付出代价。
“我赔……”起夜终于泄气，“只要能救我的女儿，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这条命。”
“谁要你的命？！杀人是犯法的！”张一一翻了个白眼。
就着这话，又想到之前自己九死一生逃过几次死劫，越想越气，瞅着启夜后脑勺狠狠来了一巴掌。
“但打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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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破烂的飞星缓缓落在西海市元野村的一处民宿中庭。
这辆车才是张一一原本的座驾，虽然车龄恐怕能够做他的爷爷，但他把车接回家的时候车况并不差。
大多数时间他都不会开这辆车，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省钱。
车门打开，小天天挟持着启夜从后座下车。虽然此时他已经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但居安思危的张一一还是让小天天牢牢地看住他。
这是一间很小的民营宿舍，一排两间平房向阳，一排三间平房向阴。朝阳的房间里装修较好，似乎是房东住的地方，而那朝阴的房间除了一间杂物间外，其余两间便用作出租。
他们父女俩就住在其中一间。
房东的大门紧缩，看那落灰程度，大概也是个长期在外的家伙，加之另一件房间并未出租出去，对于他们两来说这里相对安全。
启夜拿出一把灰色的钥匙，插入钥匙孔，扭动打开门锁。在进门之前，小声地恳求了两人一句。
“我女儿应该已经睡了，请你们别吵醒她。”
两人点点头。
张一一从未见过有如此匹配“穷酸”这两个字的存在。
灰色的墙壁没有任何装饰，几乎不存在任何智能电子设备。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没有衣柜，只有两个箱子紧挨着床沿放着。
在墙角堆着各式各样的垃圾，形成一座小山，里面最多的便是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张一一粗略看了一下，都是些对人体并无多大害处的补药，还有一些似乎是镇痛的药物。
这些药非常贵重，怕是这位大叔的工资全都用在了这上面。让张一一不禁嘀咕，难道自己又碰上一出没钱的买卖？
然而最引人瞩目的，便是躺在床上的小女孩。
她大概十三四岁，和小天天相差仿佛。闪着淡淡七彩色的长发却有些参差不齐，像是一位非常没有经验的理发师笨拙的作品。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眉头稍稍皱着，似乎在梦里也有忍受不了的痛楚。
若只是这些的话，便会认为这是一位身体柔弱的人类小女孩。可是若把目光注意到她的耳朵上，便会立刻打消这个想法。
她的耳朵像猫咪的尖耳一般，却长在人类耳朵所在的地方。上面没有毛发，只有硬质皮肤，就像覆盖了一层薄膜，反射出七彩一般的光芒。
或许她还有其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可是被子阻隔了视线，让张一一不免有些遗憾。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人类之外的智慧生物——天然的，非人造的。
小天天迈步走到床边。
他似乎并不惊奇于小女孩独特的外貌，在看了一眼特征后便回头，低声问启夜，“她的母亲是京族？”
启夜连忙点头。
“是纯血统么？”
“我不知道，阿雅从来没跟我说过。”
“有什么症状？”
“一天有很长时间要睡觉，即便不睡也会很困倦。经常浑身疼痛，觉得很累，脸色也常常泛白，有的时候走着走着就会摔倒。”
“嗜睡、酸痛、疲劳、平衡感异常么，唔——”小天天想了想问到，“小姑娘叫什么？”
“启小芸。”
“不，爷说的是她的族本真名。”
启夜一惊，此时他才能够充分确定，这位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确实有一点门道。
“她的真名是莱克福斯·蒙利特勒芙斯·小芸·弗莱雅·启·娜德勒普斯佩安·古勒娃·斯坦德勒斯。”
张一一目瞪口呆地看着启夜念出一长串古怪的字符，尝试复述，结果没念两个词舌头就开始打结。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那帮妖人是不是把名称和i搞反了？难道他们的公民管理系统里人名不能重复的？
“哦？居然是佩安族系？”小天天有些意外地说。
他居然听懂了！
此时张一一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回荡。
不愧是天枢！
让他没想到的是，就连启夜也满脸疑惑，问到：“什么是佩安族系？”
“这个事解释起来太复杂，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小天天摇摇手，摆明了拒绝解释的态度。
看了看小姑娘的状态并不怎么好，小天天想了想，转身对两人做了个后退的手势：“离得远一点，你们站这里太碍事了。”
启夜疑惑，但张一一知道，小天天应该是要启动多波段扫描了。因为一些波段会产生微量的电离辐射，对人体毫无益处。但又不能明说，只能让他们后退。
待两人站在远离床边的墙角后，小天天才低下头，一边检查小芸的状态，一边启动了扫描。
扫描持续了五分钟之久，两人也在墙角罚站了五分钟。
启夜看着小天天装模作样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好长一段时间，甚至只看脸，连被子都没有掀开，脸上逐渐布满怀疑。
“你……他这是在干什么？这样能瞧出病因来么？”
“放心！”张一一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轻佻却底气十足地说：“也许普天之下就只有他可以了，你可以像信任神明一样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