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罗文柏,出生在玉岗,玉岗是我们东北这里的一个小城市。嗯,不对,也不能算小城市。虽然说确实是面积不大,经济也不太景气,但至少车牌字母在省内还是排的进前四的。
很小的时候,我就跟着父母去了南方,在广东。他们在那里打工,我在那上学。
不过等我读到六年级的时候,因为种种原因:主要好像当时说是外地学生不能在本地高考,借读生吗,很麻烦。加上别的杂七杂八的事情,所以他们就把我送回了玉岗。
由于我那会儿成绩确实是不错,再加上我家钱花的也确实是到位,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学校。
学校叫育文中学,是个住宿学校,听说在这个地方挺有名的,什么一切同军事化管理,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也就是那么回事。
因为我回来的确实有点晚,加上找学校,升学考试等等一系列事情,早就错过了开学时间,来学校已经是910号了,老爷子跟老师在走廊讲话,那个老师是个50多岁的老女人,看面相就很刻薄。
我拎着大包小包在一边站着,就看那老女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老爷子还得陪着一副笑脸。就恨不得一拳呼在那个傻b脸上。当然,也是只是想想,要是真这么做我估计我能被老爷子打个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
一切安排妥当,老爷子又是一顿叮嘱:诸如上课好好听讲,听老师话啊之类的,我应付的答应着,看着老爷子离去的背影,心里一时空落落的。老师安排座位我也是机械的点了点头,木然的坐了过去。
毕竟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父母,有些不适应也确实在情理之中。
时间一天天过去,日复一日,周复一周。
我每天的生活就是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寝室。
时间越长,原本活泼开朗的我也越发孤僻。原因有两点:第一是我是转学回来的,不像其他人,都是在那几个小学上来的,再加上我还错过了开学时间,更加没有机会去跟他们熟络。第二就是因为我以前毕竟长在广东,难免有些语言不通,虽然说不上交流困难,但是他们如果说一些土话我也确实是听不懂。
那会儿生活中偶尔的插曲可能就是看着一些坏学生欺负人,或者是两帮人互殴了。
这样的情况可以说是住宿学校的通病,可能也跟青春期有关系,雄性激素分泌过度,无处发泄。但也有一点,我们这里跟广东不同:广东那边其他学科老师上完课,班主任就会回到班级。而这里不一样。哪怕是班主任,没有什么学校下发通知一般也不会来班级,因为办公室有暖气空调,教室没有。
没有人看着,“治安环境”也就自然会差一些。
不过一般很少会有人来扒拉我。当时我以为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身上那股靓仔气息震慑了他们。但实际上是因为我太没有存在感了,也不说话,非必须参加的集体活动也是能不参加就不参加。除了偶尔念考试名次的时候能让大家看看我,其他时候我基本也就是个隐形人。
哦,对了。我们那会儿年级大概有四百多个人,我排在年级50左右。这还是我英语太过拉胯的原因,不然我兴许能有机会进个年级前十之类的。
如果日子就像现在这样,没有一点波澜,平淡如水的过下去,大概我会跟绝大多数人一样按部就班的考一个差不多的高中大学。然后工作,娶妻生子,最后直至死亡。
来时不着寸缕,去时不随一物。
这大概就是正常的人一生吧?
人生无时无刻不在做选择。而许景浩的出现就像一颗巨石般砸进了我心中那一潭死水。
他的出现也让我走入了与原本正常生活截然相反的一条路。
我记得那天是个周三,我和往常一样上完早自习去食堂吃早饭。
孑然一身。
眼看下一个就要排到我了,就看前面那哥们儿,一边拿手点来点去,一边操着大嗓门说着:“阿姨,给我来八个肉包子,再来四根鸡柳,两根肠,小米粥一碗,对了,再给我来两杯豆浆…”
“豁,真是够能吃的。”这饭量属实是让我有些惊着了,我心里暗暗嘀咕着。
“好了,就先这么多吧…”那哥们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饭卡。
然后我就看他掏啊掏的,半天也没掏出来什么,接着我就看他一拍脑门。
“艹,饭卡忘带了…!”
说着,我就看他转过头来向四周看了看,突然对我说道:“不好意思哥们儿,我饭卡忘带了,你把你饭卡借我刷一下呗?回头我还你,主要我附近却是没看到什么熟人…”
飞来横祸…这就是。我当时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了。
那哥们儿转过头来,我才看清楚他长什么样。
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足足高了快一个头,面目十分阳刚,两眼炯炯有神。『裸』露在夏季校服外的肌肉看起来格外有爆发力。
得…看来这么多饭也确实不是白吃的。
最主要还是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仔细一想,他好像也是我们这个年级的,混得挺开的,之前经常看见他在厕所里抽烟,我们班比较跳的几个人。见到他也是说说笑笑的。
反正就是我得罪不起的那种人物就对了。
不过我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问了一句,“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那我还能找你后面那俩女的借啊?”他有些不快地回答道:“我不能差你这三瓜两枣啊,我叫许景浩,三班的,你是几班的?回头我去你们班还你…”
这种抢钱的路子我真是见多了,反正当时我们学校很乱就对了。有明抢的也有暗抢的。
明抢那就不用多说了,大家都懂。暗抢就是,以借的名义,或者是让别人给你买东西,不给钱。
要真有那种傻b呵呵的还去管人要的,那一顿毒打肯定是跑不了。
如果我不“借”给他,那就算他现在不打我到时候肯定也要找我的。我在心里权衡了一番,算了,还是“借”给他吧,就当破财免灾了。
心里想着,然后我就把饭卡递了过去,“没事,你用吧。”
“讲究,谢了啊哥们!放心我指定还你!”徐静浩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轻捶了我肩膀一拳。
“滴…!”一阵电子声音,眼尖的我就看到刷饭卡那个机器上显示-20元,下面余额显示49元。
我不由的感觉头晕目眩,要知道,那时候一份一荤两素素的盒饭才4块钱。我的生活费也确实不算高,一周也就100块钱,平均到一天也就能花个14块钱撑死了。
至于一顿饭20块钱,那是当时的我想都不敢想的。
还没完,我还没来得及心疼就听许景浩又对那个食堂阿姨说道:“对了,再给我来一碗粥,两个鸡蛋吧…”说着转头又对我说道:“哥们儿,谢谢你借我哈,一起吃点吧,我请你。”
说完,不等我拒绝,左手拿起托盘,右手拽着我就往食堂里走。
这算啥?还请我?盗亦有道呗?
明明这花的都是我的钱好吧?!
没办法,我只能化悲痛为食欲。毕竟接下来我每一顿饭都要更加精打细算,不然我怕是要饿上好几顿了。
中间许景浩不停的跟我搭着话茬,而我则有的没的嗯啊两句,毕竟我现在是真有点烦他,原本一张还算不错的脸也看着更加丑恶了起来。
吃饱喝足,我拿起饭卡:“我还要回班里看书,先走了,你先吃着。”说着我三步并作两步,赶紧向食堂外走去。
“诶,你还没告诉我你在哪个班叫什么呢?不然我怎么还你钱?”许景浩嘴里还嚼着包子,言语不清的喊道。
咋的?这是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呗?戏挺足呗?
还告诉你我在哪个班,准备以后把我当饭票可劲吸了呗?
我心里不停咒骂着,嘴上却不得不回道:“算了,就当我请你了。”
说完,我更是加快了脚步,心里祈祷着千万别见,佛祖保佑之类的。
这一天我不知道安慰了自己多少次破财免灾,可是那20块钱…不对22,属实是让我很心疼,一天的课上的我是无精打采,中间更是被几科任课老师点了好几次名。
许景浩!都是这该死的许景浩!
这一天里我不知道咒骂了他多少次,估计他应该打了很多喷嚏吧?这可能是我唯一能带给他的魔法伤害了。
但值得庆幸的是,我也确实是“沾了他的光”,吃到了开学以来最丰盛的一顿早餐。
等等?
沾了他的光?
我呸!
我这得是脑袋进了多少水才会有这种智障的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