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准备一个纸人

    金宝感觉到，日本人来了，劫数到了。看着金宝面色凝重，三姥爷慌了神，使劲儿摇金宝的胳膊：“儿啊，咋啦，是不是鬼子来了？”金宝感觉一阵恍惚，好像有一股力量压着自己的胸口，喘不上起来，看来地上的这股鬼子煞气极重，是来索命的。他看了看不知所措的三姥爷，又环顾了地道里村民们，深深叹了口气：“但愿我们能躲过这一劫！”

    经过村子的这伙鬼子来自臭名远扬的岗村联队，足足有七八百人，看到有个村子，正准备好好抢掠一番，谁知道是个空村子，气得嗷嗷直叫。带队的长官名叫北原苍介，这个来自京都的男人正愤怒地环顾着这个村子，他的手下在村里乱串，八嘎呀路骂个不停。看着整齐的院落，干净的巷子，北原突然露出了邪魅的笑容，他命令士兵，各自寻找屋子休息，部队就在此地过夜。

    副官不解地问道：“下，这是个空村子，待下去不会有什么收获的，不如及早赶路。”北原骂道：“蠢货，空村子，你见过这么干净的空村子么？村里的老百姓一定是收到消息跑了，或者是躲起来了，他们不可能走远，明天我们只要撤出村子，等他们回来，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急！”副官高兴地拍起手来，赶紧拍起了日本马屁：“长官英明！属下佩服！”北原也笑了起来，他说：“咱们也得过个中国的肥年，呦西，花姑娘的必须耍起来！”

    藏了一天，地道里的乡亲们已经有些按奈不住了，毕竟地方狭小，空气稀薄，有些老人已经哼哼哧哧的喘起气来，眼看着就要犯病了，大家纷纷问王福：“福爷，鬼子来了没有，啥时候能走呀？”“福爷，我爹可扛不住了啊，喘不上气来，得赶快上去了！”“村长啊，咱放在后山的牲口安不安全呀，别让狼叼走了，要不派个人上去打探一下？”王福被问得头晕，他也是一头雾水，便打发了众人，悄悄来到金宝爷俩跟前商量，他看到金宝正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便问三姥爷：“这孩子是咋了？”三姥爷叹口气道：“这小子经常这样，别理他。”王福实在没了主意，焦躁地搓起手来，他说：“老在这窝着也不是个办法，要不让人上去看看什么情况。”

    金宝缓缓地睁开眼睛说：“上去就是个死，鬼子正在上头！”王福惊到：“你咋知道？”金宝说：“我猜的。”王福火上来了，骂道：“兔崽子，这关系到全村人的死活，你在这儿猜！”三姥爷劝王福：“也不是猜，我家孩儿有些本事的，你得信他。”王福不搭话，气冲冲地走开了，他准备派个人上去看看情况。

    让谁上去呢，一提这茬，大家就炸了锅，有个叫王二的年经人是村里的刺头，他早就窝的不耐烦了，便站起来大声说：“我上去，都别跟我抢啊！”说完了还洋洋得意地摸了摸头，他认定没人敢和他抢，这正是出风头的好机会。果然没人和他抢。这个风头，他出定了。

    三姥爷有些着急，他对金宝说：“这要是上去了，让鬼子抓住可就完了。”金宝看着正大出风头的王二摇摇头：“他想死，谁也救不了他”。

    在喝了一碗壮行酒后，王二使劲儿看了看他喜欢很久的村花小玉，便义无反顾地爬出了地道。王二成了村里的英雄，至少这一刻是，虽然他平常是人见人烦的二流子。

    爬出地道的王二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在确定没人后他喜上心头，也不着急回地道报信，优哉游哉地在村子里串起来，现在全村就他一个人，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得意就会忘形，在远处窝着的鬼子兵正死死地盯着村子的各个路口，王二要是不到处转，还真不会被发现。北原看到村口出现了一个身影，立马跳了起来：“八嘎呀路，还以为他们跑到外头了，原来就藏在村子里头！”副官问：“我去把他抓过来？”北原漏出了轻蔑的微笑：“这个人是探子，不要打草惊蛇，在这儿等着，按兵不动，一会儿大队人马就出来了。”

    北原有些大意了，守株待兔，也不派人跟着，他没有想到，如果藏着的人不出来，他可找不到地道的入口。把整个村子转了一遍的王二认为自己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便如英雄凯旋般返回了地道。王福忙问：“王二兄弟，鬼子走了没？”王二道：“嗨，早走了，屁也没留下，放心吧。”村民们全都松了口气，都收拾东西准备出去，王福高兴地双手合十：“谢谢菩萨保佑！”

    正当大家准备出洞的时候，看见一个人沉着脸挡在出口，是金宝。金宝大声叫道：“想死的就上去！”这下弄得大家一头雾水，纷纷质问他：“鬼子都走了，为啥不能上？”王二不乐意了，他扯着金宝的脖子说：“咋啦，老子刚上去看了，龟毛也买一个，你在这儿拦着存的是什么心？”王福也说：“金宝儿哎，这回你让大家躲地道是立了大功，现在可别胡搅蛮缠啊，快让开！”村民们嚷嚷着就要打金宝，三姥爷拿着擀面站抢了出来大叫：“谁敢动我儿子试试，我和他拼命！”看着三姥爷发起了疯，众人才冷静了下来，王福质问金宝：“你不让大伙儿出去，有什么道理，你倒是说说。”

    金宝算是明白了，这会儿不亮出真本事，是没人会理他的，然而他的本事是什么呢，总不能拉出个人来现场卜吉凶吧，来不及了，只能采取最直观的办法了。只听得金宝大叫一声，然后翻起白眼，口吐白沫：“尔等凡人，速速跪下，我乃龙王显灵，平日受尔等香火，今助尔等避过一劫，躲在地道，听从金宝差遣！”这下可把一群人唬住了，愣着不敢动，看着醒过来的金宝，村长王福战战兢兢地问：“金宝儿，刚才龙王爷上了你的身啦！”金宝说：“龙王爷早就给我托梦，让我保一村人周全，大家听我的，不要出地道！”山里人生性淳朴，对于神明十分敬畏，看着金宝上身都信了，没人敢动出去的念头。只有王二不相信，认为金宝想抢他的功劳，故意装神弄鬼，但看到众人都相信了，他暂时不好发作，只能暗自生着闷气。

    又过了一天，这一天对于村民和鬼子来说同样难熬，石原叹气：“我大意了，应该跟着那小子找入口的。”人要作死，谁也拦不住，王二再也待不住了，气呼呼地跑到王福跟前，他说：“一个小屁孩儿装神弄鬼你们就信了，老子不管，这就上去！”王福劝他：“龙王爷显灵了，那还有假？”王二一把推开坐在洞口的金宝，骂骂咧咧就往上爬。王福追过去叫：“王二，回来！”他的呼唤却换来了王二的一顿骂，王福没招了，问金宝：“小子，现在咋办？”

    金宝阴沉沉地看着王福，半晌没有说话，他的眼神让众人发毛，三姥爷也没见过这样的金宝，他知道事情严重了。只见金宝缓缓地问道：“村长，你是想让他死，还是让全村人死？”金宝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铿锵有力，自带一种震慑，大家互相看着，愁惨淡，王福看了看满地道的人，两眼带泪说道：“当然是让全村人活了，小子，别绕弯子了，活怎么个活法，死又怎么个死法？”地道里挤了几百人，此刻却一点声响也没有，在生死存亡之刻，他们既冷漠又决绝。王二是村里的光棍儿，无牵无挂，平时又偷鸡摸狗，没人待见他，如果让大家选，不用问，结果只有一个，让王二死。

    金宝知道大家的选择了，冷冷地告诉王福：“村长，准备1个纸人。”

    金宝对三姥爷说：“今天我做一回恶人，以一人性命换全村人无事，这个孽我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