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尾’的出现,使得人们对琴师的身份更加好奇了,拥有如此名琴,其主人会是怎样的风采?好在春风楼没有再吊他们的胃口,‘雁尾’展现之后,没过多久,古典的编钟声再次响起,不同于之前的钟声,这次的声音响亮而清澈,音破霄,绵延不绝,自成一股韵律,曲中有股莫名的力量,闻之使人心脉平和,在场众人只觉心明灵澈,便是处在这人多的场所,也不觉得烦躁了。
就在钟声持续之时,黑暗的密室中忽然弹出一条红色长毯,直铺到长台尽头。同时春风楼顶洒下漫天花瓣,飞舞的花瓣霎时充斥了整个大厅,其数盈千累万,不可胜计,如风暴般扫向在场众人,就在人群为花瓣障目之时,主角现身了。
她于黑暗中踱步而出,每一步的轻踏无不展现着“优雅”二字,就这样从毫无尘俗的仙境走到了遍是浑浊的人间之中。人们只向她看了一眼,便自惭形秽,只觉自己的存在如泥土一般,沾染了这仙子的纯洁,亦觉能见到此等人物,可以说三生有幸,也算是没有枉来人间一回了。琴师今日穿的是一件红色的丝质长裙,直拉伸到脚踝处,她没有穿鞋,透过长裙隐约能看见修长的双腿,双腿之下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玉足,毫无赘余,离得近了还能清楚地看到皮下的血管,上身披着一套红色绫罗,臂膀似隐似现,中间的脖子处带着银白色的项链,胸口处的红宝石在灯火之下闪着明亮的光芒,红色的珠纱面帘遮挡住了脸部,长发被精心打理过,发髻整齐地盘在脑后,只露出雪白的额头和明亮的双眼。
她的身材高挑,便是和成年男子相比也不遑多让,但更吸引人的是她那双眼睛,有如天神的冷视,勘透了人世的悲喜。
在场之人无不被这惊艳的出场震撼到了,只有郑枫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的不是激动,而是期待。
谭城和其他人一样,只觉得看了这女子一眼,这趟就已经没有白来了,她漏在外面的额头和双眼就如此动人心魄,可惜这女子带着面纱,无法一睹真容,实是遗憾。
琴师走到琴前坐下,却一言不发,就要准备开始演奏,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
“我们这么多人来看你,你戴着面纱不愿示人也就罢了,连话也不说,怎么,真当自己是个角色了?”
众人愤怒的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原来发声者正是陈二,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女子,不由动了歪念,想出言试试她的脾性。
谁知这琴师竟视若无睹,仿佛没有这人一般,自顾自地调琴,这下可惹恼了陈二,怒道:“好个婆娘,老子今天就把你的面纱揭下来,让你在这装模作样!”
说完,身形一动,飞身上台伸手便要揭去琴师的面纱,琴师丝毫不乱,仍是不正看他一眼,右手依旧调琴,左手来挡陈二,陈二手掌飞快,几度欲欺她面门,却始终被玉手挡在两尺之外,一攻一防之间全无拖沓,陈二见这人有些手上功夫,一时之间难以拿下,又恐众人看他连女人都打不过从而嗤笑于他,情急之下竟抽出腰间长刀,以此来增进攻势。
众人本就对他有责备之意,这下抽刀更是犯了众怒,只是人群虽怒,却无一人上前拉架,只有几声依稀的抱怨之声。说到原因,一来这些人大都认识陈二,知他不是个好惹的主,谁都不敢出这个头,二来众人有些幸灾乐祸之意,也想看看这女子的真实面目。
见对方抽出长刀,琴师不敢大意,起身正对陈二,抽出右手,却仍是空手对刀,然而刀锋太利,琴师不敢硬挡,多以闪躲为主,陈二见她能为不过如此,欺弱之心更炽,速度加快,毫无怜悯之意,仅几个回合,琴师明显难以支撑,陈二的手已经接近到了她的面部。
“小娘子,和我回家吧,你若是答应我我就停手了,你这么漂亮我可舍不得让他们看呢。”
陈二嬉笑之声入耳,琴师依然不为所动,趁机一个闪身欺到了陈二身前,一拳打在了陈二的下巴上。
这一下打的实在结实,陈二本就有些松懈了,才让这拳得手,当下更加愤怒,挥手一刀砍向了琴师的脖子。
这一刀刚出手陈二就后悔了,琴师毫不闪躲,显然是故意激他发怒,但求一死,陈二虽知此理,然而刀已出手,刀势不可挽回,眼看就又要有一个冤魂产生在这罪恶的刀下。
危急之刻,斜下里猛地刺出一柄长剑,挡开了这致命一刀。
出剑者正是郑枫。
陈二见情势得已挽回,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见救场之人是郑枫,刚想说几句感谢之话,却看郑枫满脸怒色,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欺侮女子,还不快给我滚下去。”
陈二本欲谢他,听他说话如此不留情面,顿时转怒,冷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不过是剑宗的小喽啰而已,老子做什么事和你有关系吗?好心提醒你,为人要低调,不要以为自己有剑宗这个靠山就了不起了,身为剑宗子弟却来此风月场所,等我上山去告诉你的师长,看他罚不罚你面壁。”
郑枫气极反笑,“你要想找我的师长,那很好啊,不过剑宗离此距离可不近,不如让我送你一程吧。”
说完,持剑向陈二攻去,陈二忙格刀来挡,但郑枫只一拨,便轻松拨开了他的长刀,“唰唰”两剑在陈二胸口处砍了个十字,随即剑身一转,剑柄点在陈二身上,剑上的内力顿时涌出,这股大力直接将陈二击飞,陈二如肉球般撞碎了木窗,从二楼摔了下去。
这一套行流水,满堂人无不拍手叫好,谭城惊讶之意更甚,他本以为郑枫的剑法以稳重为主,没想到速度也如此之快。
所幸二楼的高度并不是很高,陈二摔的很惨,却并没有摔死,他只觉得自己胸口处剧痛,好像流了很多血。
他这幅场景可将路过的人给吓到了,远远地避开了他,却都是一边走一边好奇的回头看,只有少数几人驻足观看,但也不敢上前询问情况。
横行霸道惯了,今天的他实在有些倒霉。
他没想到更倒霉的事情还在后面。
一个路人像是没看到他一样,走到他身旁时直接踩在了他的胸口上,然后迈了过去。
这一踩踩的陈二差点昏厥过去,他愤怒至极,便不在乎疼痛,气的直接跳了起来,喊道:“奶奶的,走路不看道啊,前面的那个孙子,给老子站住。”
那人穿着一身袈裟,手持禅杖,头上戴着斗笠,赫然是一个和尚形象。他对陈二的话像是没听到一样,依然走自己的路。
“那个和尚,叫你呢,给我站住。”
和尚这下站住了,却不回头,问道:“施主有什么事吗?”听声音很是年轻。
“你耳朵聋吗?我叫你你为什么不停?”
“阿弥陀佛,施主叫的是孙子,和尚不是孙子,和尚只会诵经念佛,不会当孙子。”
陈二被他的话气笑了,“算你有种,老子记住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和尚道:“贫僧法号圣莲。”
“你走路不长眼睛吗?老子这么大的一个人躺在地上你看不到吗?”
“阿弥陀佛,施主,这就是你的运气不好了,你恰巧挡住了我的路,所以我踩到你也是无奈之事。”
陈二喊道:“你就不能绕过去吗!”
和尚笑道:“圣莲所走之路,只有佛陀能令我停步,便是皇上也不行,何况是施主蝼蚁一般的身份,想让我绕开,岂不是痴人说梦?”
“很好,很好,很好。”
陈二一连说了三个很好,说完不顾疼痛,拿起一边掉落的长刀就冲了上去。
“老子今天就替佛陀教育教育你这个狂妄的门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