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孟凡天愁地惨的模样,陈曦微心乱如麻,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物质上的极度匮乏,是任何安抚、宽解都无能为力、无济于事的。
陈曦微知道,所以她只能暂且松开赵小天,来到小孟凡身边,不停地轻拍小孟凡的脊背,只希望他不要伤心过度。
至于陈曦微自己,眼眶也已湿润,但她却坚强地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哭出来,尤其不可以在小孟凡面前哭出来,她需要这么一份看似脆弱的坚强给予小孟凡以精神上的鼓励和支持。
那么赵小天呢?赵小天一言不发,只是在静静地看着他们。
说到坚强,可能没有人能比得上赵小天了,因为他经历了很多,包括父母的死,也包括人世间的是非、善恶、冷暖、强弱……若没有一番与众不同的经历,又怎么敢自命不凡、大言不惭吹嘘坚强呢?
只是即便坚强如赵小天,此刻也很难冷漠视之。他的坚强在于冷静,却非冷血。倘他真是个冷血的人,压根就不会答应帮助小孟凡了。
无论多么悲伤,多么痛苦,多么酣畅淋漓的哭泣,终归会有停歇的时候。赵小天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在静静地等待这场痛快的哭泣戛然而止。
良久,小孟凡止住了眼泪,陈曦微也从伤感中走了出来。他们相互依偎,并一同寻觅赵小天的目光。不只是陈曦微,小孟凡也十分清楚,他知道姐姐能够给予自己的只有安慰和鼓励,而真正能够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情的唯有这个话不多,双眼却炯炯有神的哥哥。
“你不冷吗?”陈曦赵小天说。
“不冷。”
“可我怎么感觉这么冷呢。”
“因为你是女人。而且,你刚刚哭过。”
“刚刚哭过就会感觉冷?”
“是的。”
“那我看我们还是赶紧进去找他爷爷吧。虽说那间房子瞅着根本就不像是个房子,但好歹能挡风。”
“风?我怎么没觉得有风?”赵小天疑惑不止。
“没有吗?不能啊,我怎么感觉身上冷飕飕的。”
陈曦微不觉摩挲全身,仿佛在寻觅风袭来的方向。
“哥哥说得没错,真的没有风。”小孟凡说。
“没有?那我究竟是怎么了?”陈曦微苦恼不已说。
“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赵小天忙抢上前去,一只手搭在她的额头,测测温度,另一只手则拦腰将她搂在怀里,防止她晕倒。
若换作平时,赵小天一定会拿陈曦微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古人说得好,惹丈夫生气的女人容易鬼上身,因为阴气太重啦。”
这个时候这番话又怎么好说出口呢。
而此刻的小孟凡也已脱离了陈曦微的怀抱,但却以关切、痛苦、内疚的眼神在盯着陈曦微看。
“哎哟,可千万别把我当成是孱弱的小女人,我可没那么脆。”陈曦微说。
“嗯,的确没什么事,看样子是我多心了。”
“我看呐,你就是在借机揩油。”
陈曦微发脾气地说,语气中又不乏取笑之意。
“揩油?我若是真想揩油,你早就被我拿下了。咱们同居都多长时间了,你认为你能跑得了?”
赵小天也以同样的方式回敬她。
“滚,滚蛋,你个大坏蛋。”
陈曦微嘴上说得足够严厉,但却并没有打算挣脱他的怀抱,相反觉得这样很舒服。
“你骂吧,到时候你就不骂了。你等着,用不上半年我就娶你做老婆,到时候看你还敢不敢骂我?我在户口本第一页,永远压着你。”赵小天搂着她的一只胳膊稍稍用力,并吓唬她说。
“到时候我一样骂你,你个大坏蛋。”陈曦微丝毫不惧他的威吓,顿了一顿,又柔情无限地说:“但愿能如你所言,毕竟我还有不到三个月就正式毕业了。你,你看着办。”
说话间,陈曦微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事,又言,“呀,不对呀,我都险些给忘了,你对我隐瞒的那件事呢……咱们俩结婚了,那个她,她又该怎么办呢?”
赵小天本来还沉浸在她的相思苦等中,不觉满心欢喜,并寻思着的确该为俩人的终身大事做些准备了,竟不想她又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了。
此时的赵小天不得不佩服女人缜密的心思,至少是关于感情方面的事别提多缜密了。当即愁苦满面,说道,“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啊?”
“莫名多了个竞争对手,我又怎么能坦然忘怀呢。”陈曦微轻叹一声,说。
“她不是你的竞争对手,在我心里,你没有竞争对手。”赵小天则忙着解释。
“你这话说的,是我真的有那么好,还是我已经痴情到了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的地步,连一丁点争取的意义和价值都没有了呢?”
“行了,够了,我可不想再跟作为家的你掰扯这个问题了,没意义。这样好了,等哪天我有时间的,我一定把这件事的始末通通告诉你,你看怎么样?”
“只要是真实的,我当然乐意听呀。”
“废话,我要是想骗你,早就能编排出至少二十种不同的故事情节来了。”
“这么说来,你倒是比我更适合当家呀。”
“家靠的是编排,我说的却是实情,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随你怎么说好啦。不过你哪天若是有兴致的话,不妨跟我好好聊聊你的另一个她,我一定会全神贯注洗耳恭听的。”
赵小天低头凝视着倒在自己怀里的陈曦微,发现她的俏脸上并无一丝因怀疑而感到恐慌或是痛苦的神色,有的只是恬静的微笑,对自己善意的嘲谑。
此刻赵小天心头压抑的大石总算是落了地,心中顿觉豁然开朗——她不仅是爱着自己的,更是信任自己的。
能够获得爱人的信任,岂非是最珍贵、最无价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