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很漫长。若无心入眠，更漫长。

    “柴火不多了，我再出去捡拾一些。”飘摇起身向外走去。

    “这次多捡一些吧，”洛河说道：“我随你去。”然后便跟了出去。而后传来了飘摇的声音，“那就劳烦师姐陪我多走几步了。”

    司空无忌感知到两人渐行渐远，睁开眼向九州传音道：“师祖，这两弟子是否？”

    九州的声音几分慵懒，回应道：“若是能成，在门中早就成了，你我又何必在外操心。”

    “您的意思是？”

    “同门弟子和睦相处，不是很好吗？”

    司空无忌顿了顿，了然于心。不过虽说是走远点，为什么走到了百丈之外？

    冬天的夜里，星宇似乎也更加的冷寂，点点的星光，是不是也是因为太寂寞才发出的光芒？

    “师姐，知道东南西北吧。”飘摇蹲在了一只高高的树杈上，活像一只猿猴。洛河也是能做到的，但她不会去做。

    “这一点自然。”洛河理论上知道的，但是每次去施行的时候，就会出岔子。

    “那就好办了。”飘摇一个翻身落了下来，“教给你一个简单的方法吧。师姐，每天太阳升起的方向知道吧。”

    “日自东升我还是知道的。”洛河佯怒，“师弟你是在怀疑师姐我是个愚昧之人？”

    “哪有。”飘摇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地图。”然后看到了洛河狐疑的眼神。

    “我是说真的。”飘摇耸了耸肩膀，“而且我教你的却是个笨法子。”飘摇找见一片宽阔之处，张开双臂与肩平齐，站成一个标准的十字，“当我们面向太阳升起的方向时候，是东面，背面就是西面，而后我左手的方向则是北面，右手相反就是南了，也许不是那么准确，但是大概的方向不会错了。”

    “哦哦，”洛河深以为然点点头，“地图也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然后看着飘摇的动作，“那做这个的动作有什么意义吗？”

    “这样你看起来不是很直白吗？”飘摇笑了笑，“而且师姐又不用这样做，在心里想一想就好。”

    洛河蹙眉想了想，挪步上前站在了飘摇的身侧，双臂抬起与肩齐平，“面向正东，背后为西，左手顺北，右手指南。确实很简单。”

    今晚没有月光，只有诸天星辰的光耀，隐隐照亮佳人的面庞，多少次了，飘摇还是不禁回感叹，妙啊。

    “那晚上呢？”洛河回头问道，“我现在已经想不起落日的方向了。”

    “也可，”飘摇抬头指向了天空的一个星座，很眼熟的星座，“北斗七星，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星排列像个勺形，玉衡、开阳与摇光为勺柄。天下为春，斗柄指东；天下为夏，斗柄向南；天下为秋，斗柄向西；天下为冬，斗柄向北，以此观之便可。”

    “嗯嗯，还有吗？”

    “当然，北斗七星顺天璇、天枢方向的所指的最亮的一颗星辰，北辰之星，它万年之久才会变动，也可作为方向。”

    “那阴天不见星月呢？”洛河惊讶于自己的这个师弟何事如此渊博，都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这个啊，”飘摇四下看了看，很快找到了他的目标，一株独立的大树，“师姐，你看这颗冬季不落叶的大树，是不是一面的枝叶相比更加茂盛。”

    洛河平时不曾注意，飘摇这么一说，看来还真的是。

    “枝叶茂盛那一面是南侧，而稀疏的就是北面了。”飘摇继续说道：“如果你能碰巧找到一颗伐倒的大树，你可以切面看看树墩的年轮圈，宽的一面是南，窄的一面是北。”

    “原来如此。”

    “不过，”飘摇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这是能适用于自然环境中，在一些特殊的地方，这一套可能就行不通了。”

    “哪些地方？”洛河问道。

    “譬如三峰的迷途林，那种人为的天然迷宫，会想法子改变周围的环境。”

    “师弟哪有你这样的，辨别方向和破阵不能一概而论。”然后洛河第一次从比自己小的人的眼中看到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怎么了？”

    “师姐啊，”飘摇叹了口气，继而说道：“再精妙的迷阵法阵，都是依附于我们周围的土木自然的，有时候破阵不需要按照寻常的路子来。”

    “师弟你的意思是？”洛河隐隐觉察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东西，他眯着眼看向了自己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师姐啊，接下来的话，你可否立下血誓，接下来的话，也许有人说过，也许在未来会有人说出，你也可以今后传出，但是不得说从我口出。”

    “师弟为何突发此言？”洛河竟然觉得自己有几分害怕，这样认真的师弟，第一次见呢。

    飘摇，我盯～灼热的视线似乎化为了实质，洛河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不得已，“知晓了，别在看我了，师姐我立下誓约就是了。”然后，一如既往，同东南飞与子心的流程一般。“好了吧，师弟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师姐，你可知阵法最早的模样？”

    “祭坛、法器、贡品、手诀、咒法、步法”洛河脱口而出。

    飘摇点点头，“不错，阵法结阵最早其实就是祭祀，以敬畏之心祖神，借祖神之力，不过这些都是最古的说法了。经过其中复杂的演变和能人的改动，已经成为了另一种东西。”

    “什么什么？”洛河觉得自己有些懵，不过自己又不是阵修，自然一脸懵。

    “是我表述的问题了，你且附耳过来。”飘摇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

    洛河很听话的侧过头去，飘摇贴近她的耳朵，窃窃私语一番。洛河的表情在飘摇私语的过程里，一直在变化。从一开始的懵懂，然后蹙眉，接着不可思议，继而心事惶惶，阴晴不定。在结束后，洛河的双腿已经有些发软了。

    “师弟，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是假，试试如何？”

    “现在？”

    “现在的话，”飘摇抬头看了看天色，“出来时间太久了，回去吧，反正之后有的是时间。”

    “嗯，吾也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洛河同意，伸手拍了拍脸蛋，“好了，回去吧，还是不是要拾柴火吗，两人可不能拿的少了。”

    “不需要拿太多。”飘摇说道：“我找到了另外的东西了。”只见飘摇刨开雪层，双手捧起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红色蘑菇。

    “这是？”洛河表示不知道。

    “火菇，不能吃哟，虽然是蘑菇，但是可以作为柴火使，很耐烧的，甚至可以燃烧一整天都不会灭呢。”飘摇见到下面还有，还多拿了一些收进了纳物囊戒指。“柴火随便捡一些就好了。”然后朝着洛河把火菇丢了过去，自己则弯下腰随便捡了一些尚干燥的枯枝。“回去了。”

    看着飘摇已经动身离去了，洛河像是慢了一拍，愣了一瞬，然后才迈开步子赶了上去，“不用这么着急吧。”

    远远看见背坡的小土丘，土屋就在那里，只不过扭界的存在无法觉察。洛河恍惚想到了飘摇刚才悄悄和她说的话，忍耐了不住问道：“师弟，这种程度的法阵，你也可以做到吗？”

    “师祖毕竟是师祖，就算她老人家每天只看一个字，她的所学都是我们远远不及的，有些事情经验远比天赋重要。”

    “所以说，”洛河狐疑地看着师弟，“你没有否认？”

    “谁知道呢。”飘摇笑眯眯地摇着头，然后径直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洛河脚步迟疑了几分，下山以来，飘摇给她的惊喜越来越多了，也许，不对，不是也许，飘摇从未同门中弟子所讲述的那样不堪。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过这个‘种田农’。或许自己知道的也只是一点碎片罢了。

    “师姐，你们好慢啊。”葵蹲在火堆旁边，手边已经没有木柴了。“诶？这么大的蘑菇，是要吃吗？红色的会不会有毒啊。”洛河在飘摇的身后，葵也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然后待洛河进来后，才看到那个脸盆大小的火菇。

    “这个是火菇啦，不可以吃的，但是能当柴火，师弟说这个东西很耐烧呢。”

    “喔，”葵点点头。一般修士不需要的知识+1。

    “飘摇对你做了什么吗？”刚盘膝坐下，九州便传音洛河，“见你面色沉重，心事重重，这混小子对你轻薄了？我这下便惩戒他去。”

    “没有的事，师祖。”洛河吓了一跳，连忙否决，“只是弟子步行于着冰天雪地中，有感而发冬天的寂冷，莫名觉得有些悲伤。”

    “安慰人的话我可不会说呢。若是真想有人慰藉，我建议你还是去找飘摇呢。这小子很有一套呢。”

    “师祖这是何意？”然后洛河再怎么问询都没有回应了。再看看飘摇，他和葵蹲在火堆前说着此行，逗的葵一会儿气恼一会儿笑。这般模样，哪像是十几载不出山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