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齐天到南方一家公司跑市场。
正当顺风顺水之时,他却收到了公司的辞退信。
那天,老板廖三把几百元钱甩给他,还戏言称作‘人道主义救济’。
这是齐天人生第一份工作,自是加倍珍惜,鱿鱼事件让他心底生出一股无名之火。
“我还会回来的”
齐天咬牙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半个月眨眼即逝,齐天早已囊中羞涩。
让他雪上加霜的是,房东见他无力缴租,连扔东西带推人将他扫地出门,这果断劲儿,和廖扒皮有得一拼。真可谓:人情比纸薄,人心狠如狼。
没了栖身之地,他只能白天在路上,晚上公园里。
身子蜷缩在石凳上,齐天一会儿思虑眼下的艰难,一会儿憧憬明天的温饱,凌晨三四点才沉沉睡去。
待齐天醒转过来,好悬没把他鼻子给气歪了:nn,怪不得他梦见自己在雪地里行走,鞋子竟被个缺德的顺走了,那可是他唯一的代步工具了。
齐天发誓:他如果再高一些,定会给老天一个耳光,再斥一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凑热闹。
走在深秋的街道,脚底传来阵阵凉意。宽整的街道似乎有些崎岖不平,齐天身形有些晃荡,似两根弹簧架着一块铁板。为了生存,他不能停下脚步。
“咬他,咬死他……汪汪汪……”
“流这么多血,八成是要废了,真够可怜的!”
“……”
寻着声音,齐天发现,不远处正有人群围观着什么。喊打声狗吠声交织一处,场面有些混乱。
齐天紧走几步,踮起脚往人群里望去。
一条牛犊大小的狼狗,就像发了疯,正梗着脖子撕扯一个人。这人本想反抗,无奈身板单薄,哪是狼狗的个儿?不多时,便被那畜生咬得没了精神,落得个任狗摆布的份儿。
那喊打喊杀的老板,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矮胖子,本想狠狠教训一下乞白食的主儿,实不想闹出大事,眼看要出命案,便骤声呵斥自家宝贝。
谁知那畜生尝了荤腥,眼珠子通红,主人的话哪还听得进去,撕咬的越加凶猛起来。
再看地上那人儿,身体像纸片一般,随着狗脑袋来摆来摆去,惨不忍睹。
饶是如此,却没人出面制止。见到这般情形,齐天自胸膛窜起一股血气。
他顾不上身体虚浮,使劲拨开外围看客跻身进去,眼睛在地面扫过,终于发现一样顺手东西,遂甩开长腿,三步作两步来到颗树苗近前。抬右手抓住树干一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再弯虎躯探左手往上一抬,又听见‘哧溜’一声,树干变成了标枪的模样。
一群人正看得入神儿,忽听有人吼道:“警-察-来-了”!这一声听来,犹如耳边响起炸雷,众人顷刻间如起闸的洪水四散开去。
齐天心道,警察这头衔当真不是盖的!遂紧握枪身,又以百米冲刺速度窜到现场,瞅准狗脖子就是一枪。
那狼狗正咬得起劲儿,也没个反应,就被标枪把颈部刺了个对穿,一时间狗血四溅,迸了齐天一身。再看那畜生,牙口登时松开,几条腿儿也乱蹬起来。
齐天说声‘走你’,左手暗劲一压枪身,右手将枪头浑力一挑,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那狼狗似高处丢下的垃圾袋,硬生生抛到了十米开外,叫都没叫一声便断了气。
齐天将饮了血的‘标枪’甩手丢在地上,低头打量伤者。
但见这老头儿:七十岁上下年纪,皱巴巴一张紫脸,宽脑门,高颧骨,倒三角儿脸盘嵌了双耗子眼,酒糟鼻下方挂两片鲶鱼唇,蒜瓣样儿牙齿还粘着血沫儿。粗制上衣血渍斑斑,一条腿儿长、一条腿儿短的线裤,也被那东西撕成了絮条儿,配上鸡窝发型,让人禁不住想起剧中的恶狗克星。
齐天叹口气,正要俯身搀扶,却见那老者抬手晃了晃。瘦弱的身子颤巍巍爬起来,气呼呼望那死狗一眼,言道:“若非不得已走此一遭,老朽哪会受这份儿罪哟,造孽啊造孽!”。
老头儿回首正要道谢,舌头忽如打了结一般,只说了三个字:“你、你、你……”眼神里尽是掩不住的惊讶。
齐天见老头儿这般表情,心里也是蒙圈,道:“老人家,您这是……?”
老头儿也不答话,兀自将怀里包袱打开,在里面寻出个黑黢黢四方小盒儿,对齐天道:“你救了老朽,这东西于我也没用处,送给你权当谢礼吧。”
齐天正自诧异,那老头儿又道:“老朽从不轻易许诺,今天却是例外,你若有所求,我当尽力满足于你。”
齐天摸摸瘪了老久的肚皮,尴尬道:“举手之劳,老丈就别再提了,谢礼更是愧不敢当。只是……”
稍顿之后,终又鼓起勇气继续道:“我就实不相瞒了,由于失业日久,又接二连三遇上霉事,钱也用光了,如有吃的东西拿来,也算是最好的回报了。”
老者摇头笑道:“我不明白什么钱不钱的,倒是没有,不过这东西你或许用得上。”说着,又拿出个紫色玉符,连同那盒子一起塞给他。
齐天本想拒绝,又转念道:老人家一片赤诚,我若再不接受,反倒显得矫情。遂对老人道了声‘却之不恭’,将东西扔进口袋,暗里却对这谢礼不以为意。
老人见他收下,顿时来了精神,好似身体不曾受伤,对齐天得意道:“小兄弟,看我的。”说完转脸向饭店老板望去。
“你看,那顿饭……?”
矮胖老板刚缓过神儿,心里正自发怵,见老头儿如此问话,连声说道:“不要钱了,不要了!”
老头儿带着‘孺子可教’的神情点点头,左手又捂着胸口干咳几声:“咳咳咳,你那狗……?”
老板是个聪明人,本就想与这老流氓尽快撇清关系,心下正求之不得,又连连说道:“不要了,也不要了!”
“好嘞,那可两清了。我这人,从不欠别人的,别人也别想欠我的……”
齐天听了这般话,心里暗自发笑,越发觉得这老头有些怪异了。
眼看肚皮有了着落,齐天也来了精神,索性在附近河边支起烤架,生起底火,将狗子处理一番,洗巴洗巴上了架,不多时,便有道道肉香味儿直扑鼻窍。
老头儿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两个宝蓝色小杯,又拿出个白瓷小壶儿,凑鼻子提一口气儿,酒香味儿把馋虫都勾出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客气,齐上阵对美食发起了猛攻。但见两个人:甩起腮帮子,掂起后槽牙,一个个狼吞虎咽,一番番推杯换盏。这顿吃,直吃得风卷残,沟满壕平。
推杯换盏之间,齐天发现,那壶儿里的酒一直在斟,却没个见底的时候,心里甚是好奇,好几次借酒劲儿急问老头儿来历,这人兀自大快朵颐,对他的疑惑似充耳不闻。
过不多时,整只肥狗成了骨架标本。
俗话说:吃饱喝足了,再和周公下盘棋,乃是人生最惬意之事。二人酒足饭饱,肚囊一时成了累赘,脑袋也似有千斤之重,遂找个向阳草坡昏昏睡去……
“年轻人……”
见有人唤他,齐天一骨碌坐起,见一老者站在眼前,看身影似曾见过,面容偏偏有些模糊。
“你喊我?”齐天心里打鼓。
问了几遍,仍没搭话。
安静,让人徒生焦虑。
就在齐天疑惑之时,老者开了口,像自言自语,又似清吟浅唱,对他的质问却浑似不觉:
“九宫之数,乃为天道,大象无形,变幻莫测;九宫八风,太乙星盘,五行参数,犹如循环……”
这歌诀甚是拗口,齐天却没有一丝抵触,竟也跟着一字一句念将起来:
“九宫之数,乃为天道……”
念了一遍又一遍,竟是停不下来。往后面,更是越念越快,越念越疾,齐天心中大骇,便下意识大喊一声:停。
再听,一切又平静如初,再看,哪还有什么老者。
齐天睁开眼坐起来,才知是在做梦,可又觉得不似梦。再看那老头儿,竟已不知去向,只留天上的玉盘,倾洒下皎洁的柔光,让这世间看起来如此圣洁、美好。
齐天没了睡意,细细品味起梦里歌诀,不由得念出声来,‘九宫之数,乃为天道,大象无形,变幻莫测;九宫八风,太乙星盘……’
刚念完,齐天觉得口袋里似有反应,伸手将盒子取出。小盒儿刚入掌心,便有徐徐飘升的青烟将左手笼罩起来。约三、五息工夫,随着烟雾散去,手掌里分明没了盒子,却多了个黑色物件儿。
捻起那黑色物件儿,齐天观察良久,最终确定,是枚戒指。说是戒指,他却没见过如此奇丑的首饰,外形呆板不说,颜色也极难入眼。
“啊也!”齐天一声惊叫,吓得草间小虫止住了鸣叫。月光映照之下,他发现,这戒指虽显丑陋,却有着它的与众不同。
但见这戒指方形圆孔,圆孔如盈盈满月,四个面却极其规整,朝上的正面被四条线分出九个方格,每个方格都嵌刻了精美的花纹图案,纹饰间似有霞瑞之光流动。
齐天越看越是欢喜,越看越是痴迷,便将戒指戴在手上,竟和手指契合得分毫不差,一种心灵相通的奇妙感觉顿时让齐天无以言表。当即兴奋道:“宝贝,好宝贝……”
齐天正要细细把玩,顿觉一股电流在全身各关节、穴位游走起来。自关冲始,沿阳谷直通天府,转门,过人中,绕道玉枕至神柱穴,自此分三路而下,沿途所过筋脉无一不畅,无一不通,后于会阴处合流,归于丹田,如此往而复始,循环不息……
痛并快乐着,正是齐天此时的真实写照。他浑然觉得,能量所过之处,骨骼咔咔作响,附着筋脉尽被撕裂。一层刺鼻的黑色污垢,从全身毛孔渗将出来。
撕心裂肺的痛感即将到达极限,又一股温润热流游遍全身,令整副筋骨重又焕发生机。紧接着,一阵快感直击大脑中枢,让齐天舒服得几欲出声。
如此多次往复循环,直教他领略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约过了两三个时辰,早晨6点钟模样,东方上空的绒絮染成了红色,这时的城市,悉悉索索之声渐起。
深吸一口新鲜空气,一种意随心走的自在感浮上心头。齐天站起身来,举双臂伸个懒腰,顺便剥掉身上泥垢,光滑透亮的皮肤露将出来,胳膊上凸起的青筋也不见了。若不是浑身的力量给了他作为男人的自信,他对这副比女人还女人的皮囊实在有些无语。
抬头往远处看去,齐天惊一声‘我滴妈呀’。
只见几公里外,墙上小字被他尽收眼底,一笔一划清清楚楚,似在近前端详无二。
听一下周遭,又改口喊声‘我滴个姥姥’,这都什么声儿啊,只听得:
“孩子,快起来上学,再赖床就要迟到了!”。
“老公别、别停啊……怎么这么差劲儿啊你”。
“……”
听到这些原声,齐天忙拿手堵上耳朵,听下去怕是要上瘾。
说也奇怪,不在意的时候,四周又恢复了嘈杂之声。
好一个千里眼!好一双顺风耳!
兴奋之下,齐天甩开腿跑了几十米,但觉身轻体健,两耳生风,自忖全力之下美洲豹也不过如此。
齐天仍没尽兴,又顺手捡起一块石头,五指稍一用力,石块瞬间化为齑粉。
好一双飞毛腿!好一个铁鹰爪!
此时兴奋如他,真想吼一声:这世界,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