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五千年前,凤族与万族在凤栖山上展开了最终决战。
凤族寡不敌众,迫不得已之下,选择了玉石俱焚。参与最终决战的凤族全部牺牲,以近乎全族的代价重创了来犯的万族。从此以后,凤栖山沦为了万族禁地。
一千年后,一名白衣女子来到了凤栖山,看到了一道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光柱的中央,一颗凤凰蛋静静地躺在那里,尽是石化的凤族。不,应该说是死去的凤族。
接着白衣女子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注入进凤凰蛋中,霎时间,一只雏凤破壳而出,黑色光柱在慢慢消散,最后完全地融入了雏凤的身体里。
看着周遭熟悉的一切,白衣女子有些感慨,过往烟,仿佛昨日再现,“兜兜转转几万载,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希望这一次你可以得偿所愿。”
雏凤既不哭,也不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时间一分一秒,缓慢地流过。白衣女子也不急,静静地看着雏凤。
最终雏凤缓慢地说了两个字,“母亲。”
白衣女子愣了一下,似是想过有很多种结果,但母亲这个回答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呢,“小家伙,我叫曦,既然你都叫我母亲了,那我便唤你一声祈儿吧。祈儿,从今往后,祈便是你的名字了。不,是吾儿的名字了。”
祈儿,快快长大吧,早日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红霞漫天,背筐少年的身影伴着斜阳已渐入山野。
天元大陆,天辰王朝以南,南荒之中,有一山高耸入。
相传曾有凤群栖息于此,此地也因此而闻名。也曾有一段时间,此地来往的游客络绎不绝,试图追寻传说中的神鸟“凤凰”。但时间一长,众人寻觅无果,便慢慢地散了,此地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平和。
此地名曰“凤栖山”。
凤栖山的传闻不知凡几,此为其一。
凤栖山山脚下有一处竹楼,临近一小湖,少年抱书倚楼观湖中月,“水中月,可观不可触,若是有人在月上沐浴,岂不教人看了个干净。”少年自嘲了一声,“这世上哪有人有那么好的目力,若真如此,我岂不也被他人看了个干净。”
少年伸了伸懒腰,正准备将手中的《凤栖山传》放回竹楼时。刹那间,一柄通体漆黑的宽剑从天而降,悬浮于少年面前。
黑遮蔽了月光,少年的眼中泛着黑夜,仿佛置身于深渊之中。
羿日,昏暗的天空中划过了几缕亮光。
少年看了看趴在自己身上的阿白,颇有些无奈。自从上个月从那些怪物的手中将它救回后,它便很喜欢黏在少年的身边。少年倒也不恼,平日里更是一把揣入怀中,百般“蹂躏”。
今日也不知怎的躺在了门外边,昨晚的记忆也有些模糊,隐约记得好像有一把黑剑从天而降,之后的事便没有多大印象了。现在看来并无异常,母亲这礼物还真是有些不同寻常。
阿白是一只满月大的小母狼,个头要比猫稍大一些。雪白色的毛发,柔顺丝滑,宝蓝色的双眼,宛若星辰。毛茸茸的,呆萌的眼神,软软的耳朵,煞是可爱!
少年轻抚着阿白的额头,嘴角微微上扬,眉眼间不觉舒展开来。
少年抱起阿白,正欲起身,发现门边躺着一柄剑,一时间怔了怔神。
那是一柄黑色的宽剑,剑身上缠绕着数道狰狞的暗红色纹络。
那些纹络,昨日似乎未曾见过?记不太清了。
少年摇了摇头,也可能是当时夜深了的缘故,毕竟那抹红色并不算明显。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以后见到母亲问问便知道了。转身进了屋内,用红绳系了一块白玉环,挂在阿白的脖子上,这样可以睡得更香甜些。
阿白惧寒,白玉环是少年特制的,刻有精美的花纹,有御寒,储物,去灾等功效。
“黑渊,那便是你的名字吗?”少年低着头,眼神有些复杂,“望不到尽头的深渊吗?还是无尽的黑暗?”
看来昨晚睡在门外,这柄剑逃不了干系,不过这柄剑似乎并没有恶意,反倒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而这种亲切感并未让我感到喜悦,这是一种我从未有过的感受,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种感受名为恐惧。
黑渊,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真的是,勾起了我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少年鬼使神差地捡起了地上的剑,剑身渐渐变着炙热,手却越攥越紧,无数的黑烟笼罩着少年与剑。少年的眼中倒映着数道腥红而又狰狞的纹络,最终交织成了一道神秘而又繁杂的剑纹。
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热与疼痛,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
片刻过后,眼中的腥红散去,看不到一丁点残余,取而代之的是左手手腕上流淌着一道玄色剑纹,好似有生命般,而那道剑纹的形状与之前眼中倒映着的别无二致。
这样倒也方便。
离开凤栖山,这便是您的答复吗?我的母亲。
少年的右手中捏着一片凤羽,若有所思。
夜幕降临,又是一轮明月挂枝头,群星点缀,璀璨而又明亮。少年还是和往常一样,点上一根银烛,静静地翻阅着,这座竹楼里的书。少年的目力很好,即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点上银烛更有氛围些。
这座竹楼的书很多却又很少,多到凡人穷其一生都看不完,少到却只有一本。纳须弥于芥子,藏日月于壶中,此书不外如是。
那是一本没有名字的书,有着漆黑色的封面,当你触及那本书后,你的脑海中便会浮现出许许多多的名字,而每一个名字便对应着一本书。你想看哪一本,你的手中便会出现哪一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本书的第一任主人应该是我的先祖------凤陌阳。
“竹楼里的书都看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去添一些新的。”少年合上了手中的书,吹灭了桌上的银烛,喃喃自语:“不知不觉间,便已天明。”而那本书的封面上写着天元游记几个大字,不过这本书是母亲送给我的。
少年摸了摸怀里的阿白,“真是个小懒虫。” 将其安放好了以后,随即便走出了房门。
红日东升,暖阳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清风拂过,吹散几缕愁丝,林间鸟雀,嬉声笑语,若隐若现的花香,更添几分光彩。
少年坐在湖边的石岸上,伸了伸懒腰,阿白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依偎在少年的身边。
黑渊也好,母亲也好,我也罢,过去的事让它过去便好,活在今下,行在今日,岂不快哉!少年在心里默默说道,看了看身边的阿白,这样便好,想必母亲也是如此吧。
走的时候,少年将整个竹楼里里外外都擦拭了一遍,收拾好一切以后,轻笑道:“阿白,我们走了。”一本空白无字的书静静地躺在竹筐里,对着那本先祖的书,如果什么都不去想,会发生什么呢?这便是答案。阿白一溜烟便钻入竹筐里,一屁股坐在上面。少年讪讪一笑,背起竹筐,迎着夕阳的余晖,潇洒离去。
执笔绘红尘,仗剑走天涯。
穿过凤栖山后,来到另一处山脚,这里有着一块块石碑。若是从高处望去,便会发现那些石碑围成了一个大圈,将整个凤栖山包裹其中,与外界彻底分隔开来。
少年与阿白一路上走走停停,为了解闷,少年讲起了大大小小的故事,阿白则竖起耳朵倾听,生怕漏掉只言片语。
最后,再讲一个跟凤栖山有关的故事。
千百年来,无人敢越过石碑半步。相传在更久远的时候,有无数的修仙者想要探寻凤栖山的秘密,为了寻求仙缘,甚至不惜将整座山除了山顶所在都翻了一遍,结果竟毫无所获。
“至于那些人为什么不去山顶查看,阿白,你想不想知道?”少年特意在此卖了个关子。
“想。”阿白奶声奶气地答了一句。
“因为他们上不去呗。”少年调侃道,似乎想到了什么,大笑了几声。
看到少年此番场景,阿白嘟了嘟嘴,不满地哼了一声。
“他们确实上不去。”少年一改之前轻浮的态度,认真地说道,“但他们也确实尝试上去过,无一例外,都死了。为了泄愤,也为了引出背后的存在,他们将整座凤栖山上的生灵,大至飞禽走兽,小至蚊虫龟鸟,全都屠戮一空。直到最后,他们依旧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少年说着说着,语气渐渐变得激昂,隐约间带有一丝愤怒,最后又归于平淡,“讽刺的是,那些越过石碑的修仙者最终都离奇死亡了。杀人者,人恒杀之,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报应吧。”
“怎么,被吓到了吗?阿白。”少年见阿白久久没有动静,轻语道。
“没,那些修仙者好坏哦。”阿白有点惴惴不安,声音渐渐低了下来,“祈,我们在那里住了那么久,会不会有事。”
“当然不会,传闻而已。”少年郑重地说道,“修仙者的世界,只论成败,没有好坏之分。”
“为什么?”阿白不解地问道。
“这世上并没有绝对的黑与白一说,好与坏同样也是相对而言,有些时候它们甚至可以相互转换。”
少年酝酿了一下思绪,又道:“因为活下去的那方才有机会去评价他人的好坏。”
“为什么活下去的那方才有机会去评价呢?”阿白再次不解地问道。
“傻瓜,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少年讪笑了一声,“也是,你还小,不知生死为何物。”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有些答案,多看点书你就知道了。”少年打断了阿白的问话,轻语道:“时候也不早了,睡吧。”
少年腰间系有一块玄色的玉佩,心念一动,一根翠绿色的玉质短笛便出现在了手中。
伴随着轻悦悠远的笛声,本就有些倦意的阿白渐入梦乡。
阿白啊,有些答案,可能终其一生也难以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