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队是吴有才提议组建的，全部组成人员也是由他负责筛选的。不敢说，这些人都是某些方面的精英，估计也差不多少。
比如：猎户出身的丁四川。一百米靶，别人可能瞄半天，他抬枪就能打。零点二秒的速射成绩，全厂第三。凭他的枪法，进国家队没有一点问题。如果放在战争年代，百分之百的神枪手。这样的水平还能走了水，谁信！？
“些败家娘们儿！让你们花自个钱，全都扣扣索索！浪费起公家的东西，一个个跟不要命似得”
吴有才正要发火，肋下被刘建立偷偷撞了一下。一回头，钟大明已经走到近前。趁他还没来得及张嘴，赶紧拽到一边说话。
确认离开阵地有一段距离，吴有才这才从怀里掏出一条折叠得四四方方的毛巾。小心翼翼打开，递到钟大明眼前。担心看不清楚，又用手电筒照个亮。
“科长！你看，绿色的！”
钟大明半天没言语，因为听不懂。自打，吴有才出这趟任务以后。再说起事来，总是着三不着两的。他认为几个字几句话，就能表达清楚。作为旁人而言，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吴有才随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忙提个醒。“科长！子午鸳鸯扣！”
这个信息量也不小，钟大明却没多想。一把抢过手电筒，照亮展开的毛巾。毛巾的中心位置黏着一小片细沙，呈椭圆形分布。虽然颜色已经不是很明显，但依然能够看清上面带有些许淡绿色。
钟大明倒吸一口凉气，万分紧张地瞧瞧四周。“这是什么！？”
“血！”
“血！？”
钟大明一愣。“你的意思是说，黏在沙粒上的液体与子午鸳鸯扣表面的沉淀物，都来自某种生物的血！？”
吴有才苦笑道：“应该是这样的！”
当初第一眼看到子午鸳鸯扣时，其箱盒表面是暗绿色。在淡绿和暗绿之间，其实没那么多纠结。陆地生物的血在凝固之前是红色的，凝固以后是黑色。至于如何分辨，看其凝固和溶解的过程。
“绿色的血”再次确认沙粒在手指肚上留下的颜色，钟大明咧咧嘴。“这个任务，果然不靠谱！”
吴有才忍不住笑出声来。“科长！不靠谱的，还有咱们的枪法！”
那年，国家还不富裕。民兵装备，以五六式半自动为主。这还算是好的，有些地方甚至仍在使用燧发枪。红旗机械厂是兵工厂，自然考虑优先配发。
丁四川承认自己失手，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如果目标中弹，现在应该躺在阵地外面才对。问题是，附近什么都没有。
这就，奇了怪了！五六式半，七点六二毫米口径的步枪弹。被这种子弹直接命中，当场能卸人一条胳膊下来。不论命中那个部位，几秒钟就能让目标失去行动能力。打中了，被打中的目标呢！？既然现场没有任何发现，只能是没打中。可要是说没打中，小四川的枪法也太差了吧！好歹，也是全厂第三的水平啊！
吴有才这次表达的有点啰嗦，钟大明十分嫌弃道：“你直接说，目标跑了，不就完了嘛！啰嗦啥！？”
“我怕你听不明白！”
“滚！”
见钟大明掏了半天口袋，也没摸出什么东西来。吴有才干脆摸出两烟，点上。一人一支，抽口郁闷。
“你们那边，是谁开的枪！？”钟大明吐口烟圈。
“是刘建立开的枪，我当时也没看清楚。情况，跟咱们这边一样。打，是肯定打中了。问题是，也跑了！”
“小伙子枪法可以啊！”
钟大明正想多表扬两句，发现吴有才看朝山上村方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血沙，是骑二师的人留下的！？”
吴有才不想就此事发表任何意见，只问要不要去山上村看看。如果可以，他现在就走。现场有点乱，那边别再出事就好。
钟大明把烟蒂摔在地上，一脚踩熄。“等天亮吧！人家那火力，也不用咱！”
难耐的夜晚，感觉总是太过漫长。风沙过后，明亮的月光依然明亮。星空还是那片星空，依旧璀璨。只是清凉的月光，平添太多寒意，更将大地染成一片熟悉的银白色。
随着视界清晰起来，消失的山上村又重现人间。那片方方正正的阴影，仿佛触手可及。反常的是，没有一个窗户亮着灯火。如果不是知道村子里有人，肯定会被误以为是一座荒村。
因为这个原因，钟大明命令把营地的篝火熄了。用他的话说，咱们的火力不如人家。再加上神枪手都特么故意放水，就别再没事找事了。
视野开阔了，黑影也全都消失不见。刚才，如果不是好几个人看见。很容易被理解成，是自己吓唬自己。考虑到安全，营地周围加双岗。同时，下了死命令。只要对方不吭声，且罔顾警告。可直接开枪，干死这王八犊子！
查岗回来，钟大明一个劲地打哈欠。惹得吴有才也跟着哈欠连天，泪眼婆娑。“科长！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
钟大明摆摆手，卸下步枪往桌上一放。“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其实啥都知道，却又啥都不说。心里藏着那么多事，难受不！？”
吴有才打个哈欠，吧嗒吧嗒嘴。“科长！连我都怀疑上了！？我要是真有那么厉害，早调去五三七啦！”
“倒也是！”钟大明点点头。“我就是随便一说，你也别往心里去。”
“没事！”
“嗯！”
“科长！你说，我明明看到刘建立打中目标可是！怎么就没了呢！？我觉得那个啥杨教授那边肯定清楚”吴有才头如捣蒜，声音越来越低。差不多捣满一盆子蒜，这才没了动静。
钟大明摇摇头，暗叹一声。扯下自己的军大衣，轻轻披在吴有才身上。然后，抓起桌上的半自动，悄悄走出帐篷。打算抽支烟，却发现没带。想回去拿，又担心吵醒里面的沉睡者。干脆望着天边的月亮，不想这事。直到，天空泛白。之前那片高低起伏的灰黑色方块，已经变成错落有致的屋舍。还有，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