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月老庙。
大殿中,一对年轻男女正在跪在垫子上对着身前的三丈月老像磕头,看样子应该是一对新婚蜜月中的小夫妻,前来庙中还愿。
周围大多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唯有两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蹲在角落里,面对其他人时不时投来的怪异目光,两人都有些尴尬。
也难怪,如今这世道,两名男子一道来月老庙,着实难以不让人多想!
“我说小浔,你带我来这月老庙干什么?现在好了,估计很快就能在网上看到一个“歧途少年,携手月老庙”的短视频了!”
苏真抱怨一句,时值八月三伏天,衣衫单薄,两手空空,连个遮挡的东西都没有,只能用手挡着自己脸!
“真哥,这不是我听说这里的月老庙很灵验,想带你来这里找找姻缘,早日走出失恋的阴影吗!”
三天前,苏真暗恋了两年的女神李莜雯接受了校园王子韩嘉昱的表白,两人郎才女貌,双宿双飞。
苏真却大受打击,整日郁郁寡欢。趁着周末,发小兼室友的孙浔决定带他出来散散心,于是才有了眼下这一幕。
“滚蛋!谁说我失恋了!”
“暗恋的也算失恋嘛!兄弟我都明白,真哥你若是难过就哭出来吧!不丢人!”
孙浔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孙浔!你小子最近是不是有点飘啊!连我都敢消遣了!”
苏真说着,伸出手使劲捏住他的耳朵,再来个一百八十度的乾坤大挪移。
“啊!疼疼!真哥,我错了!”孙浔立马求饶。
“妈妈,你看那两个哥哥在做什么?”两人后面是年轻的三口一家,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牵着爸爸妈妈的手,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恶心!宝贝不要看!”妈妈连忙用手挡住女儿的眼睛,周围的人听到她的话,目光齐刷刷地投到苏真与孙浔两人身上。
“……”苏真咧了咧嘴,讪讪地放开了手,深深地埋下了头,只觉无颜再见江东父老!
“砰!”
“啊!”
恰巧此时,一身巨大的碰撞声从两人身后响起,紧接着又是一个女子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传来。
“啊啊!”
“啊!死人了!死人了!”
苏真与孙浔急忙转过身去,待看清了眼前这一幕,均是吓得瞪大了眼睛,双腿发软,若不是相互搀扶着,估计都直接瘫软在地上了。
“真……真哥,你扶……扶着我点,我快站……站不住了!”
“小浔,咱们快点走吧!这里不能呆了!”苏真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
孙浔木然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惊恐之色,双脚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都抬不动。
殿内的人就像一群惊弓之鸟一样向外逃窜,纷纷大喊着“死人了”之类的言语。
只见那尊近十米高的月老像前,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子倒在血泊之中,鲜血染红了白裙和地面,溅到了月老像身上,以及那对正在像前跪拜的年轻男女身上。
大殿中央一片殷红!
苏真同情地看了一眼那对已经晕死过去的小夫妻,拽着孙浔一起,跟着人群向外奔去。
他也不知道这两人运气是好还是不会,说好吧,偏偏遇上了了这种倒霉事,估计心里的阴影面积都快赶上太平洋了!说不好吧,但若是那女子从月老像上跳下来时再多用几分力,估计他们缺胳膊断个腿儿都是轻的了!
“真哥!小心!”
孙浔突然一声大喊,但苏真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记闷棍,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真哥!真哥!”孙浔焦急地蹲下身去,将苏真半抱在怀中,一边使劲摇晃着,一边大叫着他的名字。
“真哥!你怎么样了,快醒醒!来人啊,救命啊,快叫救护车!”
“小伙子,你别着急!医院离这里很近的,我已经跟医院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要不了二十分钟就到了!”恰巧旁边一位热心的中年男子急忙掏出手机拨打了120,然后过来安慰了一句。
男子上身穿着一件白色恤,下身一件休闲短裤,脚上是一双土黄色凉拖鞋,留着寸头短发,身材微胖,脸上始终挂着一丝笑意,似乎经历了再大的磨难,也不会改变。
“叔,你看看我真哥他怎么了,他是不是要死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瞎说什么呢!我看这小兄弟只是破了点儿皮,出血量不大,就是不知道脑子里面有什么问题没有。”
“啊?叔,你的意思是说,我真哥被砸傻了?”
“只是有可能!那电视上不是都说了吗,这人被砸中了头部,不是傻了就是失忆!”
“……对了,叔,里面死人了,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跑啊?”
孙浔突然有些奇怪,他和苏真本来就在殿内最靠里处,他们冲出来时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其他人也只顾着跑路,那里顾得上他们。
“嘿嘿!你叔我当年可是杀猪的,这点场面可吓不住我!”
“……”
天界,月华宫。
一方莲池雾飘渺,稀稀落落的几朵莲花开得正艳,时而有一尾金鲤冲开浓浓的雾,在空中留下一道优美的身姿,复而落入水中。
池边一方青石之上,一位青年模样的男子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灵兔,手中拿着一把晶莹剔透的仙草,正在专心致志地喂着兔子。
男子惬意地倚在青石上,三千青丝随意披在背后,浑身弥漫出一股出尘之意;薄唇噙着一抹使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双眼清澈却深邃,额间有着一道淡红色的月牙印记,俊美不似人间颜色。
这妖孽般的男子正是月华宫的主人月寒,道号月华真君。
“小白啊!上次跟你说的事情怎样了啊?”
“唔~姐姐不让我进药园了,那梦缘花我连影子都没见着呢!”月寒怀中的兔子突然口吐人言,竟是个脆生生的小姑娘声音。
“笨!你不会趁她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去啊!”月寒深处修长白皙的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脑袋。
“哎呀!可是姐姐在药园里布下了仙阵,我也进不去啊!”
“什么?小玉居然还布下了仙阵!”
小白点了点头,一双碧绿色的大眼睛始终流连在他手中的仙草上,嘴里不停地咀嚼着嫩嫩的仙草叶子。
“她真是太过分了!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小白当成亲妹妹啊?我们小白这么聪明可爱,她居然还想防贼一样防着!”月寒一脸气愤,满是为小白打抱不平地样子。
“其实……其实是我偷吃了姐姐很多仙药,姐姐才布下了仙阵的。”小白咽下嘴里的仙草,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们可是亲姐妹啊!妹妹吃了点姐姐的仙药又怎么了,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做姐姐的就应该宽容大度,处处为着妹妹想,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这样对你呢?她这样做,性质实在太恶劣了,简直有损仙家体面!”
月寒义愤填膺地说道,继续挑拨着两姐妹间的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偷吃了多少仙药?”
“其实也没多少呢!就只是一株七彩玄玉参、一株龙涎麝香芝,一根天心白露草,以及一朵悟道花。”
“……”月寒瞪大了双眼,愣愣地盯着怀中的小兔子,你是如何做到可以如此无辜的,你姐怎么没直接打死你呢?
七彩玄玉参,一万年才成熟,价值百万仙晶。
龙涎麝香芝,必须以真龙之血浇灌而成,服之可增加千年修为,珍贵至极。
天心白露草,有静心凝魄、消除心魔的功效,可遇不可求。
悟道花更是能辅助感悟大道的奇物,在天界都快绝迹了,连他都没有吃过。
突然,月寒眼中闪过一丝诡异之色,这小家伙吃了那么多极品仙药,一时吸收不了,身体内肯定还有大量药力没有消化,若是将她整个吃了,岂不是……
当然了,他也只是想想罢了,别看这小家伙不太起眼,却也是入了仙籍的兔仙。在天界,对于擅自杀害仙籍中仙家的罪名,可是会遭受最严厉的惩罚,轻则剥去仙籍、永坠无间地狱,重则神雷加身、抹去轮回。
小白忽然感到一阵阴风吹过,打了个冷颤,浑然不知抱着自己的人刚刚有了吃兔肉火锅的可怕想法。
“那现在怎么办?你若拿不到梦缘花,我可不会带你下凡界的哦!”月寒淡淡说道,提起小白脖子间的软肉,作势要将她丢出去。
“不要啊!老大!”小白连忙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你可以直接去找我姐姐买啊!我可以帮你打折的,最多十万仙晶就可以买到了。”
月寒斜了她一眼,道:“我上次买的天心莲三十万仙晶都还没还清呢!哪里还有钱买梦缘花!”
“这个……这个我可以借给你的。”小白突然犹豫着说道。
月寒闻言一愣,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这丫头的姐姐可是天界有名的小富婆,小白既是她的亲妹妹,身上怎么可能缺少仙晶!
想着想着,月寒忽然只觉悲从中来,想他堂堂月华真君,天庭五朝元老,逢人都要尊称一声仙师。没想到到头来混得居然还不如一只兔子,不仅吃得没她好,还比她穷!
这神仙当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样的富婆姐姐他也想来一打啊!
就在月寒暗自神伤时,月华宫唯一的仙童阡玑匆匆跑了过来。
“真君!真君!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天帝又驾崩了不成?”
阡玑脸色陡然一变,径直跪伏在他身前,不敢接话。如此编排天帝,以自家真君的辈分自然没人敢说什么,但他一个未入仙籍的小小仙童,只是听见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便已是莫大的罪过了。
“行了!行了!真是没趣!起来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月寒挥了挥手,重新将小白抱在怀中,抚摸着她柔软的毛发。
“谢真君!”阡玑爬起身来,躬身道,“今日午时,凡界桐城的月老庙中发生了一起命案,一名女子从真君的神像之上跳了下去,血溅大殿,殒命当场,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影响,今后的香火只怕是……”
“什么?”
月寒一惊,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是什么人如此放肆,居然在他的神庙中自杀,这吓得其它香客都不敢来了怎么办?
近些年凡界发展得太快,供奉他的神庙祠堂本来就越来越少了,如今又要损失一座神庙的香火收入,而且还是香火十分旺盛的一座神庙,照这样下去,月华宫岂不是很快就穷得揭不开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