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魏忠贤私宅。
午时刚过,吃过午饭,魏忠贤正准备上床午睡,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东厂番子,进门后抱拳跪地道:“禀厂公!隐刀门已经全部进京,锦衣卫已经死死盯住李府,一切事物准备妥当!”
听完禀报,魏忠贤面无表情,只是眯着眼淡淡道:“那就子时行动,记住不留活口。”
“是!”
等那人离去,魏忠贤喃喃自语:“呃,洛神图,长生?哼哼。”
悦来客栈,掌柜何大庆笑的合不拢嘴,昨天晚上来了一波客人,约摸二十来人,把整个二层客房都给包了,并且出手阔绰,只是这伙人看着不好惹,而且个个带着兵器。
此时二楼一间客房内,二十人站在一起,客房显得有些拥挤,只见为首一人,拿出几张图发下去道:“这是李府的布局图,都给我看清楚喽,今晚子时动手,我们只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内,找到洛神图,杀光所有人!”
众人都没有大声回复,毕竟是在客栈内,只是人人抱拳,眼神炽热,默然转身离去。
等众人都离去后,那为首一人对身边一人说道:“闺女,晚上的行动你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这人一身男装,英气十足,只是面容白皙,眉如柳叶,唇红齿白,原来是男扮女装,一双眸子水汪汪的看着自己爹,不解问道。
“为什么?你以为杀人是好玩儿的?”他瞪着闺女佯怒道。
“那你还杀来杀去?”
“爹走上这条道,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爹,我来都来啦,你就让我去吧,我就远远的看着,行不行嘛?爹?”那女子抱着爹的胳膊撒娇道。
杜彬拿她没办法,在女儿很小的时候,她娘就离他们而去,所以杜彬对女儿很是宠溺。只好说道:“这样,你带两个人去清风园,等着李永,盯住他,等过了子时就把他给杀了,行不行?”
“嘿嘿,好!不过爹你怎么知道这李大少爷一定会去清风园?”
“所以要你去等着啊,他是李府大少爷,倘若他下午出去又不好明着栏他。”
这两人一个是隐刀门掌门,杜彬,一个是杜彬独女杜可儿。
太阳已经落山,清风园,马嬷嬷带着一脸真诚的笑意,在门口迎客,刚于一位熟客调笑两句,回头看到三位生面孔,立马迎上前去道:“呦,三位爷,第一次来我们清风园吧,那你们可是来着啦,我们这儿的姑娘,可是个顶个的漂……”
只是还没等她说完,就被一人打断:“听说你们清风园,号称京城色艺双甲,这色就不必了,我们就只听曲儿。”说完从怀里拿出一枚银锭,塞到这老鸨手里。
被打断话语,马嬷嬷本来笑的还有些尴尬,看到银子后,立即又满脸挂满诚意,只是又看了看为首一人,心中了然道:“没问题,到了这儿,自然是客官您说了算。”
三人进了清风园,在二楼找了个雅间,这里能看到大门,进进出出所有人都尽收眼底,这三人正是杜可儿,和两个隐刀门门众。只是眼看着就要到子时了,却还未见李永露面,便向身边人问道:“这李永是不是不来了?”
“小姐莫急,我们在等等,若到了子时,还不见李永露面,我们就撤。”
“我爹不会是骗我呢吧?李永压根就不会来。”
他当然不会来,李永已被禁足,已经有四五个月未曾在清风园露面,只是他总不能跟小姐明说,掌门就是骗她的,只能敷衍道:“小姐,掌门是不会骗你的,我们在等等便是。”
杜可儿无奈,只能在这儿等,这是眼前经过一人,让她心中很是震惊,怎会有女子长的这般好看?怪不得男人们都愿意花钱来妓院,两人对视一眼,杨蓉蓉便回了自己房间,只是两人都不知道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有一道金光自杨蓉蓉天灵盖飞出,围着杜可儿盘旋一周,就从天灵盖进入她的体内。
“这就是杨蓉蓉?”等她走后,杨蓉蓉问道。
“应该是的。”
“怪不得,我要是李永,为了她我也愿意花一万两黄金。”
“小姐子时已到,李永还没来,我们撤吧。”
杜可儿左右看了看,有些失望道:“走吧。”就在她起身时,她的双眼变为金黄,一闪而逝。
凉亭里,李城喝着酒,夜已深,他却毫无睡意。闲暇时儿子常在这里垂钓,他抬头望天,繁星满天,真是个好天气,月牙都显得格外明亮。他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酒,又想起了儿子,想起小时候,他让儿子骑在脖子上,可儿子刚骑上,就尿他一身,还有一次,他刚从外地回来,儿子淘气,被娘亲训斥了两句,儿子就来找他告状,想着儿子当时委屈的小脸儿,他笑了,只是眼中含着泪光。他又喝了口酒,低头喃喃道:“儿啊,爹对不起你,好好活下去,别想着为我们报仇,你斗不过的。儿啊,爹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生了你。”在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他不是没想过,全家一起逃,只是天大地大,他们能逃到哪里?他是只肥羊,早就被人盯上了。况且如果他们全家出逃,他相信不出三日,就会被人截杀,到时候儿子也跑不掉。
凉亭四周渐渐围过来十余人,其中一人来到亭内道:“李老爷,好雅兴啊。”
“杜彬?隐刀门果然名不虚传。”
此人正是杜彬,手上提的刀正滴答滴答的淌血。他笑了笑道:“吃的就是杀人这碗饭,不敢砸了招牌。”
“那你可知道?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们?”
“哦?不知李老爷有何高见?”
“这是你们第一次进京办事儿吧?”
“是又如何?”
“你不想想,若只是魏忠贤想要洛神图,他何必让你们进京?随便给我罗织个罪名,让锦衣卫来抄家便是,可若是皇上也想要?……”
李城还想再说,却被杜彬厉声打断,“别说了,厂公对我有再造之恩,他想要我的命,我给他便是!”他不傻,知道李城的话意味着什么。
“哈哈……好一个鬼手杜彬,他可不会只要你的命,今天的人谁都跑不掉。”
盯着他,杜彬狠狠道:“李老爷,我死不死用不着你操心,倒是你一定会是在我前面。”说完话,凉亭外走来一人抱拳道:“掌门,李府上下已经找遍,没有找到李永。”
“看来是李老爷知道在劫难逃,早早让令郎跑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找到他,让他尽快下去陪你。”
李城不在说话,只是看着杜彬,面带讥讽。杜彬不以为意,拿起桌上的画问道:“这就是洛神图?真有那么神奇?”
“这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画,不过神奇倒是挺神奇。”李城喝了口酒,继续缓缓道:“神奇的不在这画,在人心。”
拿了画,杜彬转身走出凉亭道:“送李老爷上路!”
身后传来李城倒地的声音,杜彬闭上眼,他竟然有点兔死狐悲的凄凉心境。心里想着李城说的话,他拿出一块腰牌,交给身边一人道:“你回客栈,带着小姐赶快走,一定要护住小姐安全。”
那人接过腰牌,他也听了李城的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说道:“掌门,干脆兄弟们一起走,现在出城还来得及。”
“知道李城为什么不逃吗?他是用全家人的命,换李永一线生机,我们更惨,我们全门上下所有人的名册,来历东厂全部记录在案,逃?我们能逃到哪里?”他重重吸了一口气,看着那人,眼神坚定又带着祈求道:“带着小姐去贵州雷公山,山下有一苗寨,到了后找一个叫周红的人,她见到小姐,便知是谁。”
那人重重点头,转身离开。
京城重地,首富之家,一夜之间全部丧命,皇帝知道了,会追查到底,到时候,魏忠贤会拿谁顶缸?显而易见,明天隐刀门注定出不了北京城了。他魏忠贤能扶持一个隐刀门,就能在扶持十个百个。
来到魏忠贤住处,杜彬上前把画递上道:“厂公,李府上下八十余口,已经全部杀光,只是李永跟护院刘洪涛不知去向,属下猜测,应该是几天就已经离开京城。”
“嗯,我知道了,事儿办的不错,下去好好休息吧。”
杜彬看着他,欲言又止。
看他好像还有话说,魏忠贤问道:“还有事吗?”
“呃,没事,属下告退。”
魏忠贤点点头,把洛神图打开,细细查看,可看了一炷香时间,整幅画却没有任何异样,他便不在多看,缓缓走到门口,看向天空,目光深邃,没有人知道这位九千岁到底在想什么。
回到客栈,杜彬一直坐到天亮,在魏忠贤私宅,他本想请求饶他们一命,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跪地求饶,毫无意义。此时他来到窗边,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他又看向更远处的李府,安安静静,好像昨夜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时隔多年,他又一次感到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