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晚八点。
此处位于新澄市的北部,与市中心的喧嚣吵闹截然相反,这里是一片肥沃的山区,一年四季几乎都能闻见山中传来的各种叽叽喳喳,不过平日里基本上很少有人会来这儿。虽名为“新澄山”,但这里却并没有设立任何景点,也没有专人负责管理。只是由于这里离市区并不太远,站在山顶就能眺望整座城市的点点繁华,时间一长,便被人们唤作了“新澄山”。
但此时此刻,新澄山的脚下却是一反常态的挤满了人,刺眼的探照灯光,呼啸的警笛声响,已经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来今夜的新澄山,恐怕注定不会如平日里的那般平静祥和。
“那么好的,主持人。我现在已经抵达了案发现场,目前警方也已经封锁了这周遭的地区”一个女记者正举着话筒,对着面前的摄像头滔滔不绝,身后还有一些警察在压制呵斥那些离封锁线太近的记者和围观群众,周围时不时传来相机的咔嚓声。
“行了行了,别拍了!都让开点儿,警察办案!”只见一个身着制服,身材瘦高的男人,一边吆喝着,一边从人群当中挤了出来,几个记者见状,迅速围了上去。
“您好,我是xxx电视台的记者,请问您对这起突发事故有什么看法吗?”
“对不起,耽误您一点时间,请问关于去年那起案件,是否如同网上的传言,警方对于案情的真相有所隐瞒呢?”
“你好”
霎时间,五六支话筒齐刷刷的伸到男人面前,摄像机也跟过来对着他一阵猛拍,闪光灯“啪啪啪”的晃得人睁不开眼,大家你问你的,我问我的,实在是让人有点儿措手不及。可能是灯光太亮的缘故,男人那张看起来过于苍白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些许的不耐。不过男人显然经常应付这样的场面,简单扯完几句客套话之后,便直接越过那群记者,夹着公文包,快步朝封锁区走了过去。
“接着说下去”
杂草丛生的封锁区内,不远处的空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表面的裹尸布早已被淋淋鲜血给染得通红一片,尸体周围的地面满目疮痍,狼藉斑斑。此刻,一个戴着警徽,相貌温文尔雅的男人正与面前一个农民打扮的人交谈着什么。
郝坤,不久前刚上任的新澄市警局第一侦查队队长。
“那个警官大哥俺们一家子都是住在这附近的,世世代代都是以种田为生,绝对不敢做出任何违法乱纪的事儿啊”一个衣着朴素,头顶草帽,样貌平平的黑瘦男子正红着脸畏畏缩缩的解释着,一双无处安放的手来回搓弄着衣角,毫无疑问的显露了他此刻局促不安的内心。
“说重点!”
“呃是是是大概是在几个小时前,俺一个人到这边的河里想要打几桶清水”黑瘦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指向封锁区另一边的河流,“可是警官大哥,这一带的路实在是不好走啊,那会儿天色也渐暗,正当俺提着桶子走到这儿时,一个不小心就被什么东西给绊倒在地,结果俺爬起来一瞧,就就看到”
郝坤推了推眼镜,转头对一个警察说道:“阿亮,带他去做详细的笔录。”
“好的,头儿。”
“警警官大哥!俺真的是无辜的啊!俺”闻言,黑瘦男子满脸惊恐地哇哇叫唤着,被身旁的警察给押到一边去了。
“队长!”
“小飞,你来了。”郝坤闻声,转过来看向迎面走来的瘦高男子,似乎刚想张口说点儿什么,视线却是径直掠过男子的肩头,望向了他的后方。
周小飞扭头顺着郝坤的目光望去。不远处的黑暗中,两颗硕大的汽车前照灯在暗夜里犹如两把锐利的光剑直刺刺的射入眼帘,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轰鸣声,众人纷纷侧目。
随着汽车的急刹,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嘶鸣,一辆看起来有些年代感的老旧轿车总算是停在了案发现场的不远处。车门开启,一个攥着酒瓶的青年男子从车里钻了出来,昏暗的路灯下,男子一头散乱的碎发向后梳起,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一条黑色领带松松垮垮的系挂在脖颈上。可能是酒意未散,男子刚迈开两步便是一个踉跄,差点儿没一屁股摔翻在地。只见他扶着车盖重新稳了稳身形,这才又拧着酒瓶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来。
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走错片场的酒疯子,不过看他的样子,貌似还想闯进警方的封锁区里去。周围,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脸上纷纷涌现出些许莫名的意味,这种时候要是还能看一场关于人民警察把一个闹事酒鬼轰出去的戏码,光是想想都挺有意思的。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这个酒鬼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直挺挺地跨过了警戒带,压根儿就没出现他们想象中的那一幕。不过周围的警察却是神情不一,有讥讽,有惋惜,也有的只是瞟了一眼便又默默地转过头去
“哟,这不是咱们局子里的模范警察吗,来这么早啊!喝这么多开车也不怕撞电线杆上?”周小飞双手抱胸,斜眼瞧着眼前这个浑身酒气的男子,苍白如纸的脸上更是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戏谑。
郝坤眉头微皱,随即开口说道:“陈段,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正常工作?实在不行的话,我去帮你向上面请个长假,你好好休整一下吧。”
“呵”陈段一声冷笑,仰起头来猛灌了一大口酒,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朝着不远处地上那具尸体行去。
“喝成这样还想办案?”周小飞一声嗤笑:“还是回家躺着吧,小心闪了腰!”
不过陈段仿佛无知无觉,依旧自顾自的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般向前走去。终于,陈段在尸体前停了下来,他缓缓蹲下,将手里的酒瓶放在一边,伸出手掀开了裹尸布。
一股浓烈刺鼻,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尸体那张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脸早已无法辨别出它的主人是谁
“怎么?大侦探有什么发现吗?”周小飞抬高嗓门,脸上流露出蔑视不屑的神情。
“”陈段默默起身,重新走了回来。
“你真的跟那群记者说这是野兽袭击所致?”陈段面无表情地瞥向远处的人群,率先开口问道。
郝坤抬手推了推眼镜:“这只是初步结论,况且这深山里,有没有野兽谁也说不准”
陈段转过头来,看着郝坤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呵是吗,老实说,郝坤,我对你真的很失望。”说罢,陈段不再理会这两人,转身朝自己的汽车走去。
“喂!你这混蛋怎么跟上司说话呢?”周小飞冲着陈段的背影扯着嗓子吼道。
“”
“哦对了,忘了说,今晚的受害者依然不会是最后一个”远处的夜幕里,悠悠传来陈段那渐行渐远的声音
郝坤望着陈段逐渐远去的汽车,目光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