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元秋19年春,陈国协同蔡国、宋国进攻楚国,集结二十一万大军直逼荆门城,距离楚国国都仅有一百五十公里。楚国新任卫将军程萍临危受命,率领十五万新兵火速抵达,愿与荆门城共存亡,誓死不退。数月下来上百次的交战,硬生生将敌军抵挡在荆门城外一步不能前行。
由于双方在人力和财力上的消耗巨大,又僵持不下,毫无战果,共达成协议。
楚国愿割舍东方九郡。
陈、蔡、宋国罢战,撤兵。
元秋20年春,楚国卫将军程萍率十万铁军东征,一举收复失地,破蔡国、踏陈国、收宋国,名声大振,得举国赞颂,升大将军,封永安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元秋20年夏,北方大国燕国来袭,在楚国大军东征之际,乘其不备,攻下北方大郡潭水郡。饶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程萍带兵北上也只能堪堪战平,最终选择避其锋芒,徐徐图之。
燕国不比陈、蔡、宋等小国,国盛之强还在楚国之上,同楚、齐并称三雄。
楚国本是三雄之末,又连年战事,国库早已空虚,纵然大将军程萍军事才能杰出,战小国尚有余力,大国未免束手束脚,防守已是不易,何谈进攻收复失地。此为楚国人之悲痛。
元秋22年秋,一代明君楚和王因劳累成疾,病逝。其长子玦牧君继位,改年号为建和。
玦牧君继位前礼贤下士,大小事皆亲力亲为,继承了其父楚和王的勤劳,政绩更是不凡,被众大臣一致认为将是楚国最贤明的一代君王,会带领楚国走向繁盛昌盛。奈何事违人愿,玦牧君继位后贪图享乐,荒废政务,导致楚国雪上加霜,内有奸臣、外有强敌,兵役、税收日益增重,楚国子民终究不堪重负,四处起义。
……
一条小道悠长蜿蜒,恰恰能够容下一辆马车行过。
“爹,我们为什么要搬家?这荒郊野外的,荒凉得很,我有些害怕。”
马车中坐着三人,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位二八女子。
中年男子眉头始终微皱,坐姿端正,面态沉重,欲要回答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久久不语。
“玥儿,你爹心里难过别打扰他,让他静一静。”
中年妇人将女子拉到身旁,在她耳旁轻声说道。
“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条道路虽然阴森了些,却是安全的,没有豺狼野豹也没有强人恶匪,再有一会儿就出去了啊。”
中年妇人打断女子话语,手掌轻轻拍在女子手背上。
女子闻言心中任就不安,掀起帘子仔细的打量四周。
四周高大粗壮的树木,和那茂密的树叶遮挡了原本火辣的阳光,在树林看不见的地方,时不时传来不知名的叫声,让人不安。
“刘爷爷,刘爷爷……”
女子朝前方呐喊道。
“唉!”
相隔七、八辆拉货物的马车上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很快那道声音就在女子的侧面响起,“什么事,小姐?”
“还有多远啊。”
女子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密林深处盯着她,内心中不自觉的慌张,急切的希望离开这个鬼地方。
“快了,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出去了。小姐还请放心,这条路老朽来来回回走了数十次,也问过前方村民,没有危险。”
老人是看着女子长大的,知道她从小就害怕鬼神之物,至今十六岁都不敢夜里一人独睡。
而今,身处这荒郊野外茂密森林恐是害怕得紧,所以口气无比肯定却又温和。
“那就好,不过快些赶路,早些出去。”
“好。”
一大队人马穿过原始般的森林,他们踏出林森林的那一刻,被眼前的景色震撼了。
一条大河。
准确的说是一个大水库呈现在眼前,水库被山势环绕,山的倒影在水中清晰可见。岸边无数的动物饮水、嬉戏,一片祥和。
水库中央更是有一座岛屿,其上屋舍俨然,桑田数百亩。靠近水面的地方有杨柳垂下,嵌入水中,与倒影连成一体,不分彼此。
而那水库中,依稀可见几只渔船,与蓝天白的倒影结合,正如在朵中穿行的飞船,仙气顿生。
世外仙境水连天,桃源景色醉人间。
一行人乘坐小船陆陆续续的前往岛中,途中交头接耳,难以压制内心的激动。他们生活在繁华的闹市之中,又不曾游走于天下,何曾见过如此美景,此番表现出的惊骇也是能够理解。
就连身为一家之主的中年男子眉头也是舒展开来,摸着胡须,欣赏美景,赞道。
“刘管家啊,此处果然如你所说,人间仙境啊。”
这刘管家正是此前和女子说话的老人,他闻言眉开眼笑,“老奴也是年少时偶听一山人说起,好奇心驱使下,才见到如此美景,实乃运气。此间村民民风淳朴、和气,小孩有书读,老人能赡养,普通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四季温饱不受苦楚。以后能生活在此处,老奴死了,也是美满而死。”
“刘管家不要乱说,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中年妇人说道。
“老奴话多,话多。”
刘管家说完,便不再说话。
“刘爷爷身体硬朗,我看再活三十年,长命百岁都没问题。”
女子坐在船舷上,一只手在水中荡漾,哪还有之前那胆小的模样,喜悦道。
刘管家柔和的目光看向女子,只是淡淡的一笑。
岛上。
民宿皆是和外界一样,木质材料和瓦砾结合,满打满算也就百户人家,四至五百人口,也就一个小型的村落。
众人在渔民的带领下从村子的中央走过,被不少的目光注视着,显得尤为不适应,加快步子前行,直至村长家才停下。
说来也巧,此时的村长正在烧水切茶,听见门外有人叫喊,这才缓步而出,微笑的将众人请进屋里,只给俩夫妇倒上茶水。
“大人此番举族迁徙想必是另有打算吧?”
“村长就不要叫我什么大人了,数月前就被罢免了。唉……此事也不满村长,我与朝中一些人政见不合,遭人弹劾,可笑王上居然听信谗言,惨遭罢免,无颜苦闷在家中。原本还想联合众文武官员上见王上,却耳根子软经不得贱内久劝,这才找一个安身立命的久居之地,远离是非,哎……”
中年男子摇头叹气。
“老朽不过山野之人,没什么见识,只知晓生活琐事,远离是非之地甚好,清闲自在,山水相伴,平平安安。”
村长罢手,意味声长的说道。
到了他这般岁数没有什么比家人平安更重要,万事不可强求,既然不能左右事情的发生,索性自保,带家人远离纷争,做一个对家人好的选择。所以他十分赞同中年男子的做法。
“大人……额。”
村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称呼眼前的中年男子,既然不用叫大人,那就再好不过了,可就算想称呼其名,也不知对方叫什么啊。
中年男子闻言,淡淡一笑,“在下姓花,单名一个玟子,村长叫我花玟即可。”
村长呵呵一笑也不客气,开口道:“小玟啊,以后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也别客气,进山打猎下水摸鱼什么的随便,想这样折腾就怎么折腾,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啊!村里人都很友善,有什么想要帮忙的直接说一声,空闲的时候大多都会搭把手。”
村长笑眯眯盯着中年男子,目不斜视,着实有一种糟蹋大汉盯着小姑娘居心叵测的味道。
中年男子坐立难安,何是承受过这种眼神,一阵头皮发麻。
其实吧,也不怪村长眼神异样,前后都是有大原因。
前些时日,刘管家数次来返,与村长商议久居之事。
期初村长是竭力反对的,但经过几番闲谈,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勉为其难答应下来。当然了,那白花花的银子才是一切的前提。
“不过呢,这进入村子太不方便了,几艘破渔船摇摇晃晃,不安全。对于我们这些乡野村夫倒是无所谓,船翻了大不了游到岸边,不算啥事。可是,你们……会水吗?唉……也怪老朽无能,活了大半辈子也没给村子换上一艘船,改善现状。”
村长收起笑容,转而哭殇个脸,粗糙的手掌拍在桌面上,惭愧至极。
中年男子闻言,如何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啊,笑道。
“这些小事就交给在下,定会妥妥办好。”
“那怎么行,不可不可,初来是客,不合礼数。”
村长大义凛然的摇头。
“有何不可,从今以后我这一家子都是这里的村民了,自然要为村子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就这样说定了,不过还要劳烦村长安排一下我们的住处。”
中年男子常年混迹官场,为人处事之道还是明白的,只有做出贡献才能尽快的融入这个村子,得到大家的认可。当然,最初的一步得让村长满意。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刘管家叫来大批工人,不仅给村子多添加了两艘大船,还修建一座木桥,可以直通对岸,来往便捷。
在村中北侧还立起了一座别院,花家。
又是匆匆一月过去,村里的村民渐渐的习惯了花家的存在,因为木桥和大船的缘故,花家但凡有什么事,都很愿意帮忙。
故而,中年男子花玟只要是行走在村子里,都会有人笑着称呼一声:花老爷!
……
这天,村外来了位身穿蓝衣服饰的青年男子,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长出一双正气十足的坚定眼神。
“哎!哎!”
隔着老远,青年男子就听到叫喊声。
在水面上一叶扁舟正缓缓而来,划船的人摇手呐喊。
“辛未,你小子又偷偷将你大伯的船划出来,就不怕被你爹打屁股?”
青年男子摇手回应,而后高声喊道。
听见青年男子的话,那被称为辛未的划船人先是‘呸’了声,而后叽里咕噜说些什么,青年男子也没听见,不过不用想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小船到岸边时,辛未依旧还在叽叽歪歪。
“你个小没良心的,当初走也不吭一声,还一走就是大半年,将老子甩下,和村子那些小屁孩一天天的瞎混,没意思的很。”
青年男子一笑了之,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船尾,重重的啪打辛未的肩膀,道:“走,回村。”
“靠!混蛋,下手越来越重了,老子¥≈¥”
辛未深吸口气,紧锁牙关,口吐恶言。
青年男子急忙捂住双耳,后半句一个字也没听清,良久才松开双手,“大半年没见,太想你了,情不自禁,勿怪勿怪。”
辛未僵硬的脖子嘎嘎作响,双眼射出凶光,口中尖牙显现而出。
“我错勒!”青年男子见状举起双手,妥妥求饶。
辛未冷哼一声,撑动竹竿,小船开始游动。
青年男子垂下手,手掌在水中荡漾,激起波纹道道,相互交叠,渐渐被另一道冲淡。挽起衣袖,手掌做碗,青年男子的喝下口凉水。
“还是挺清甜的,没有变。”
辛未不回头也知道,背后那小王八蛋在干什么。村里人也就他有个怪癖,恰水必喝。
“呸!”
一口千年老痰吐在水中,向后漂去,也亏青年男子反应及时,收回手掌,不然就和此物亲密接触了。
“你个滚蛋!找打是不?”
青年男子怒道。
辛未闻言,悠悠的回头,似笑非笑,鬼魅般的声音。
“你确定?”
“村长居然舍得出钱建桥,什么时候吹西风了?”
青年男子一怔,指着另一处已经建成的木桥,嘿嘿一笑。
辛未一个斜眼中尽是不屑,爱理不理的语气道。
“抠门老头才舍不得拿出钱财建桥,再说了他也拿不出。这桥是咋们村新搬进来的大户人家出资建的,还白送了两艘大船,我那遭人恨的大伯就得了其中的一艘,整天开心得嘴都合不拢,现在可没功夫在乎这艘小船。”
青年男子脑海中浮现出辛未的大伯,原本就长着一张不着人喜欢的邪气面容,再徒增几分得意的大笑,想想就头皮一阵发麻,得恐怖成啥样啊。
“为何要搬进我们村?穷乡僻壤的,进进出出不方便,就算修建了木桥,森林里阴沉的蜿蜒崎岖小道也难行,大户人家能受得了?”
“我哪知道,自己问去,老子不爽你很久了。”
青年男子耸耸肩,正要将手掌垂下在水中晃荡,忽想起眼前暴躁男那口老痰,嘴角抽搐,缩了回来。
……
“一天回来啦,出去这么久,瘦了不少。”
“不仅瘦了,还变黑了,干什么去了,和大婶说说。”
“陈大婶、陈二婶你们就别拿我开心了,我这半吊子医术整天被你们嘲讽,庸医来庸医去,不得出去拜师学艺啊。”
“那……这么说是学成归来了?”
“那是,你们以后都得尊敬的称呼一声侯大夫!”
说话之人正是乘船上岛的青年男子,名为侯一天。
进村口时撞上几位大婶,正被热情的“关照”着。
“都学了些什么本事啊,不会又是大病医不好,小病不用医吧。”
“哈哈哈……”
“这你们就说错了,只要河水甜,生病不用看,哈哈哈……”
一群歪瓜裂枣的妇人得力不饶人,叨叨嘲讽不断。
“咋村来了个大户人家,去他们家捞钱,展现展现你的医术,说不定能骗个百八十两银子,又可以出去潇洒半年了。”
“就是,人家大户人家也不缺这点钱,你们说是吧。”
“不行不行,人家花老爷是个善人,为咋村子做了不少事,祸害他我可不乐意。”
一位妇人压低声音,说道:“趁早离开村子才好,省得到处骗吃骗喝,游手好闲。”
“去!去去去!不干活了,喝西北啊,长舌妇没完没了了是吧!”
站在远处的辛未实在听不下去了,吊儿郎当的向众人走来,一脸不乐意的表情,什么时候自己以外的人也敢羞辱侯一天了,捡起地上的土块,做事要砸人的凶恶模样。
众妇人见状都大步离开,不敢多待。
辛未是村里出了名的混球,被他惦记上的人家没一个能安稳的,隔三差五丢鸡掉鸭、房瓦大片破碎,亦或者是地里农作物被糟蹋等等,都是常有的事。故而这样的混球啊,谁敢得罪,即便向村长打小报告,反省两三天后变本加厉,整个村子都得鸡飞狗跳狼烟四起。
就此,辛未像瘟神一样,只要有他的地方,没几个人愿意留下,主要是不敢,万一得罪了这位爷,那还不得翻天。
“你好像越来越招人厌了。”侯一天被数落一番,虽然表情依旧平常、淡然,内心中却是起伏不定,多少有些不爽、恼火,嘲笑说道。
“切!你多招人待见一样。”辛未斜眼甩过,大步向前,从侯一天男子身边擦过比出一个中指,走出老远另一支手也做出同样的动作,补充两字,“庸医!”
“我…”侯一天气不打一处来,猛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庄稼汉、愚民,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过了足足一刻钟,侯一天才平复心情……回家。
说话,他已经大半年没回过家了,看着那房屋和四周篱笆残破的迹象,心中倍感失落,好在缝缝补补大半天,遮风挡雨到是不成问题,勉强能住人。
这间房屋在小岛的最西侧,也是小岛地理位置最高的一处。
在房屋的侧面有一棵大树,侯一天坐在树干上,一览无余。将整个水库的景色尽收眼底,看到了那木桥和偌大别院的全貌,嘴里喃喃道:“还好,没有影响……”
“嗯?”
无意间眼光扫过某处,他只觉得有些异常,又转回目光,死死注视着。
水边,两棵柳树之间吊着一个秋千,其上一位二八女子如一片轻柔的飘来飘去,清丽秀雅的脸上荡漾着春天般美丽的笑容。
侯一天视力极佳,看清了那位女子,脸蛋微圆,面貌甚甜,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嘴角正带着笑意,配上线条柔美的肌肤宛如出水芙蓉、凝脂莲花,绝色娇美。
此刻,侯一天知道,这尊好似象牙雕刻的女神,已经深深的刻进脑海,此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