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街，无名胡同。
当金百户带着一群金吾卫抵达时，已经有不少人在此处了。
除了金吾卫之外，还有六扇门的人，快班的捕手，甚至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
“这么多人……”张凡皱了皱眉。
不过好在这群古代人虽然没上过警校，却还是知道保护现场的重要性。
张凡左右看了看，便自顾自地挤了进去。
一具干枯的尸体映入眼帘。
张凡来得比较晚，其他人都检查过尸体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男尸皮肤惨败暗淡，五官扭曲，似乎死前遭受了极大的恐惧。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他第一次见到被吸光血液的尸体。
张凡微微打了个寒颤，心里顿时泛起恶心，恐惧等负面情绪，但同时也有些兴奋。
胃部翻腾了两下，但是侦探迷的猎奇心理支撑着他没有吐出来。
“呕……”
身后跟来的同僚们扫了一眼尸体，就纷纷捂着嘴冲出了胡同。
张凡平复了一下情绪，戴上皮手套，轻轻把尸体的头歪了歪，果然在右边脖子上见到了两个齿洞。
顿时深吸了一口气。
抽光一个人的所有血液，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这意味着凶手是一名修行者。
一直到现在，张凡依然对凶手是妖族这个结论保持怀疑，所以他用修行者来代指凶手，而不是妖。
修行者有很多，不止是妖，还有武，道，术，魔，佛等等。
张凡自己也是一名修行者，但他修的是武道，他可以把一个人砍成肉酱，但是做不到通过两个小伤口把人的血液抽空。
“这就有点麻烦了……”张凡紧皱眉头，如果这案件牵扯到修行者，危险系数将大幅飙升。
为了几两银子的俸禄去和一名不知修为深浅的修行者拼命，这不是穿越者应该有的逼格。
这时，几名衙役快步走进了胡同，对几名大人汇报道：“各位大人，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
张凡闻言，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
“快说！”
“此人名叫王明，是通明商会的副堂主，三十二岁，膝下有一子一女。
案发前，此人曾在旁边的同福酒楼里喝酒，据同席的人说，他喝得不多，况且家住得很近，因此无人同行。”
听完，一名官员当即道：“将此人的家属都带到衙门里去，还有那通明商会的人，一并带来。嗯，死者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都打听清楚了。”
张凡看了他一眼，知府衙门的人？
对于常年在京城任职的官员来说，几乎不可能接触到妖族，因此下意识地要从死者的人际关系入手。
比如死者生前得罪过的人，就有很大嫌疑。
正常情况下这是常用的思路，但是如果有修行者参与其中，情况就有很大不同了。
张凡不认为一个商人会和修行者有什么交集，其次，两名死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因此激情犯罪的可能性更大。
果然，金吾卫，六扇门的人都没动，明显不关心死者的人际关系。
这么来看，妖族为了捕食而杀人的说法反而符合逻辑。
张凡随后在人群中找到了梁虎，那个案发的第一目击者，也是目睹真凶面目的捕快。
这个可怜的捕快此刻正缩在角落，浑身微微颤抖。
“这位兄台。”张凡拱了拱手，“听说你撞见了真凶？”
梁虎抬起头，脸色有些苍白，看了一眼张凡，声音沙哑地道：“是，当时我正在巡街，听见这条胡同里有动静，就走了进来，然后就看见……看见……”
说到这里，梁虎脸色更白了，深呼吸了一下，才继续道：“看见猫妖正抓住这个男人，咬住脖子吸血。”
“当时我吓得站都站不稳了。”可怜的捕快苦笑一声，声音透着后怕，“那猫妖看见我，对我咧嘴笑了一下，就蹿上屋顶不见了。”
张凡微微点头，看向一旁的墙壁，上面果然有两个脚印。
“那猫妖……长什么样子？”
梁虎咽了一口口水，道：“它身材佝偻，头发花白，看上去就和一个老太婆一样。但是脸和猫一样，呃……”
捕快没读过书，手上比划着，说了半天也形容不出猫妖长相究竟如何。
“多谢兄台了。”张凡再次拱了拱手。
随后回头看向尸体，微微闭上眼睛。
随着他精神集中，周遭的喧闹声逐渐消失——
天色将晚，一名有些富态的中年商人喝得微醺，摇摇晃晃地走进了胡同，而另一头则走进来一名身形佝偻的老太婆。
中年商人没有在意，直到两人走近，老太婆忽然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尖嘴猴腮的猫脸。中年商人一下子惊出一身冷汗，正要喊叫，却被老太婆猛地抓住，一口咬住了脖子。
中年商人在半空中挥舞的双手顿时僵住，随后就像漏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大脑疯狂运转，现场的一花一草，被完完全全在脑海里还原，张凡甚至能“看见”中年商人脸上的毛孔。
侧写！
作为一个侦探迷，张凡无师自通了侧写，他在推理这方面确实有些天赋。
如果上辈子当个警察，说不定还真能有一番作为。
这是张凡第一次在一个真正的凶杀现场进行侧写，感觉不可谓不新奇……
……
金百户现在很火大。
身为金吾卫百户，保卫城南的安全就是他的职责。百户这个职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是适合背锅的形状。
上头已经给他下了死命令，春祭前如果不能破案，就把他以渎职罪打入大牢。
协同办案的还有六扇门的人，以及刑部的官员。
但是他们只是协助而已，主要负责破案的还是金吾卫。
金百户很清楚，刑部的就是一帮废物，抓人冲在前面，抓妖缩在后面。六扇门有高手，但是大多不在京城。
而且凶手非常狡猾，除了被人看到过一次身形外，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在场的捕头和校尉们都不知道从何查起。
“陆仙子，真的没有妖气吗？”金百户抱着万一的希望问道。
金百户身边站着一个身着白裙的少女。
“没有呀。”白裙少女说道。
“这……”几位官员顿时面面相觑。
没有妖气，意味着这里没有妖族来过。可凶手不是妖族，又会是谁？
“陆仙子，要不您再仔细看看……”
白裙少女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地道：“已经看了好几遍了，真的没有妖气，你要是不信就算了。”
金百户连忙赔笑道：“不敢不敢，既然您说没有，那肯定就没有了。”
白裙少女哼了一声，不经意瞟了尸体那边一眼，忽然咦的一声。
“您发现妖气了？”金百户精神一振，以为白裙少女有什么发现。
白裙女子没有搭理他，而是直直走了过去。
挡在她身前的众人识趣地闪开了，最后只有一个人还在——
正闭着眼的张凡。
“平之，别挡着陆仙子的路！”金百户呵斥道。
张凡缓缓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夹在尸体和几位大佬们的中间，于是讪笑一声，准备躲开。
“你等一下。”白裙少女叫住了他。
“呃……姑娘是在叫我？”张凡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发现白裙少女也在紧紧盯着自己。
一旁的金百户强调道：“什么姑娘，这是司天台的陆仙子！”
司天台的人！
张凡心中一凛，司天台是“术”的代表，擅长堪舆，八卦，阴阳，虽然不插手朝政，但是地位极高。
司天台的人在这里，说明此案果真与妖族有关系？
张凡心中念头转动，拱手道：“陆仙子好，嗯……您找卑职有事？”
白裙少女不答，而是微皱着眉盯着张凡的眼睛：“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张凡有些莫名其妙，只能按照白裙少女所说的看向她。
这是要干嘛？司天台的大佬为什么要和我一个小小校尉深情对视？
是系统吧？肯定是系统吧！
众目睽睽之下，张凡尴尬得脚趾差点抠穿鞋底。
不过不得不说，白裙少女外貌很是出众，长发高束，素颜朝天，灵秀可爱，颇有点小仙女的气质。
看上去也就十六七的样子。
就在张凡快要绷不住的时候，白裙少女终于轻舒了一口气，道：“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一双阴阳眼！”
“阴阳眼？”
张凡的心跳悄然加快，他意识到或许属于自己的金手指要来了。
身为穿越者，必不可能是一条咸鱼！
白裙少女感受到了周围人的疑惑，解释道：“你眼中阳气，阴气融合，这种眼睛在术家中被称为阴阳眼。”
“阴阳眼可以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事物，例如鬼怪怨魂，据说要练成此眼，必须死过一次，汲取阴气才行。也就是说，这是一双死人眼。”
死人眼……你再骂？
张凡很失望，本来以为是什么堪比系统的外挂，结果就这？
听到阴阳眼必须要死过一次才能有，周围众人看张凡的眼神有些不对。
这小子死过一次？
“这阴阳眼有何神异之处？”一名身穿差服的大汉颇有兴趣地问道。
六扇门的人最喜欢招揽各种奇人，三教九流的都有。
白裙少女扬了扬下巴，道：“你们不是想捉妖么，喏，阴阳眼就能看到妖气。”
金百户的目光一亮。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衙门的？有没有兴趣来六扇门做事？”穿差服的大汉立马发出灵魂三连。
金百户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陈总捕，你当着我的面挖人？”
可惜被无视了。
张凡苦笑着朝几位大佬拱手：“多谢大人抬爱，卑职张凡，是赵总旗手下的金吾卫校尉。不过我长这么大，却从来没有听有人说过我眼睛有什么不对。”
白裙少女呵的一声：“阴阳眼极为稀有，寻常人哪里识得？我问你，你是否常常见到一些奇怪的景象？”
啊这，我不知道啊，我才穿越过来十天。
张凡一脸茫然。
“……唔，也对，没有合适的法门，即便你有阴阳眼也发挥不出它的神异。”白裙少女非常镇定，立马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张凡闻言顿时打蛇上棍，目光诚恳地看着她：“需要什么法门？请姐姐教我！”
张凡今年二十二，对着一个小姑娘叫姐姐，周围人顿时露出鄙夷的神情。
看什么看？刚刚是谁一口一个仙子叫得可欢了。
死人眼什么的，虽然听着难听，但是只要好用，张凡就不介意。
既然没有系统，那一切能用上的力量就都不能放过。
一声姐姐叫得白裙少女很是受用，但表面上还是淡淡的：“”叫我陆仙子。”
“好的姐姐，没问题姐姐。”张凡察觉到了白裙少女的喜好。
白裙少女“嗯”了一声，道：“倒也不需要太高深的法门，不过司天台的秘法不能外传，除非你愿意做我司天台的记名弟子。”
“弟子张凡，拜见师姐！”张凡纳头便拜。
一旁的金百户又惊又怒。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两三句话下去就拜师了？
刚发现一个有天赋的下属，转眼就没了？光明正大地挖我墙角，还当着我的面！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以后金吾卫就当没有张凡这个人，呸！
相比金百户，一旁六扇门的陈总捕想的更深：
什么时候司天台收弟子这么随便了？
作为六扇门的总捕头，陈总捕对司天台自然是非常了解。
就算是极有天赋者，也需要经过多次试炼，方能进入司天台。哪会像张凡这样，两三句话就能拜师？
虽然是记名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阴阳眼非常稀缺，稀缺到了连司天台都眼红的程度。
陈总捕默默记下了张凡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