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照片中的女子叫丁香萍。那么丁香萍又是谁?1963年,距今已经40多年了。这个女人和父亲年岁倒是相差无几。南阳?南阳又是哪里?台湾没有叫南阳的地方啊。如果那个小孩是自己?怀抱自己的是的母亲?不会!如果是这样,没什么可隐瞒的啊。但如果这照片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那问题岂不是更大了呢?“程果自问自答,揣着满腹疑惑无果,只能收起了笔记本赶往医院。

    程果静坐在病床面前,看着未醒的父亲,往事历历在目,自牙牙学语懂事记起,一度羡慕别的孩子有母亲相伴,也曾问起过母亲,都被父亲不着痕迹的掩饰过去,但她深切能感受到父亲不愿过多提起关于母亲的一切。或许是自己打心里已经默认父亲所说的事实,或许是不愿再难为父亲,也或许缺失的母爱部分在父亲贴身伴随的成长中慢慢淡化,是什么程果自己也不得而知。

    父亲平时对外虽寡言少语,但生活作息对自己完全透明, 自己也跟他提过再找一个伴,都被他正言厉色果断拒绝,也更让自己坚信如他所说对母亲那份至深的感情。

    那摆在眼前的事实又是怎么回事儿?是职业的敏感?还是触动了内心深处的隐痛?满腹疑问在程果心底泛起涟漪。只能等父亲醒来吧,醒来还得等他清醒吧,清醒了还得等他愿意跟自己说吧。毕竟,如果有,他已经用尽了一生去隐藏或守护。

    程浩轩这两天断断续续的醒过几次,但意识都处于混沌状态,哼哼弄弄醒来,迷迷瞪瞪睡去,医生也过来几次,照了瞳孔,做了仪器监测筛查。

    “器官衰竭并发引起的间歇性昏迷,“阿尔茨海默病”会持续影响意识,千万别让他受什么刺激。弥留时间不会太长,你做好心理准备,吃喝估计是无望了,老人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尽快帮忙完成免留遗憾,我们会随时监测。”

    这是医生给出的结论。也是官方语言,没有人会喜欢官方语言,但却只能接受事实。

    程果听着就像已经听到了讣告,百爪挠心,后半段已经被耳鸣掩盖过去。

    肖睿来了,不仅是为了陪伴和安慰程果,也带来了出版社的慰问和任务。

    ”伯父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看着持续昏睡的程浩轩肖睿问道,

    “很不好。”程果情绪低迷,眼圈湿润,说话也提不起精神。

    “你也别太难过了。说点好事吧, 因为这次的预售超出预期的好,出版社将此次签售作为首战预热。现下正在在筹备,为台湾其它区域和香g、新加坡、日本的签售会做足准备,不仅要把新书买好,也有意借机把你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肖睿为了转移程果的注意力,逐字刻意绘声绘色沉醉向往加以渲染。

    “伯父就交给医生们照护吧,你多注意休息,签售会也是很消耗心神的。”

    “肖睿谢谢你。”程果知道这里面少不了肖睿的辛劳。

    看着憔悴的程果,肖睿拉起程果的双手放在胸前。

    床前仪器上,监测图依旧规律平缓的画着曲线。

    独守着病床程果反复翻看着照片上“63年于南阳”的字样。

    程果打开笔记本用ggle搜索“南阳”,满屏弹出的都是中国河南省,南阳市。”不对,再搜“台湾南阳”,没有关于任何台湾南阳的串联词。南阳?中国河南省的南阳么?

    程浩轩再次醒来,这次眼神没像前几次那么涣散,看到程果近在眼前,程浩轩抬了抬手被成果一把握住。

    “果果?”程浩轩吃力呢喃出程果的名字。

    “爸,是我。”程果欣喜父亲恢复意识。

    程浩轩吃力的抬着眼皮静静的注视着程果,半晌无声,满目皆是爱怜。

    “爸你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我马上给你弄。”程果柔声细语哄着父亲。

    摇了摇头程浩轩看到床边那本日记,眼睛不由一亮,挣扎着抽手要拿日记,程果赶忙将日记本递给父亲。

    颤巍巍的接过笔记本轻轻的翻开,看到照片,程浩轩的眼神柔和下来。

    程果期盼着父亲能先开口关于照片说些什么。

    程浩轩流露出歉意和满脸无以言表的苦楚双手摩挲着照片呢喃道:“宁死当官爹,不死讨饭娘果果,这些年苦了你了孩子。”话语虽有些含糊但也能听的明白。

    “爸,你别怎么说,这些年苦了你才对。”一股酸楚冲上鼻头,程果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程果抓起父亲的双手,程浩轩瞬时也眼圈泛红。

    检测器上的走图不稳定的跳动,“嘀嘀声响。

    脚步声传来,医生和护士冲进病房。

    医生看到二人均眼圈泛红,程浩轩的呼吸短促,知道病人是因为情绪激动引起的检测图动荡。

    医生赶忙将程浩轩调整了平躺的姿势,调低了滴液的流速。

    程浩轩挣扎着伸手召唤程果。

    程果赶忙凑近,握住向父亲的双手。

    程浩轩将手中的两张照片递到程果手中,紧紧将成果的双手抱拢。

    “妈妈还在,我想她。”程浩轩满脸的委屈像个孩子,喘着粗气吃力说出。

    医生将氧气罩再次扣在程浩轩的鼻口,程浩轩的的喘息声逐渐平稳,眼皮沉重合成。

    “妈妈还在妈妈还在!”这句话反复在程果的脑海里回荡,又凝成一枚 弹 在脑海中炸开,一切陷入空灵。

    病房外,医生和程果对面而立。

    “作为医生我本不该过早下此结论,但程老先生的状况不容乐观。我还是建议你尽快准备后事。”

    “我爸他还有多长时间?”没有过多的思想挣扎,程果也预料到这个结果。

    “这个很难说,或许三五天,或许十天,看形势不会超出半个月,或许随时。”医生没有再往下说。

    “谢谢您医生。”程果强忍着悲痛,紧攥着手中的照片。

    程果攥着照片,静静的矗立在病房外,隔着玻璃注视着病床上的父亲。

    “妈妈还在,我想她。”这是爸爸昏迷前给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信息量太大,以至于程果摸不着头绪。

    “妈妈不是很早就已经过世了吗!这是自记事儿起就已经笃定的事实。”爸爸为什么在这最后一刻推翻这个”事实“?

    “妈妈还在。”还活着么?在那?

    程果反复翻看着照片再看看病床躺着的父亲,

    “果果,这些年苦了你了孩子。”

    “妈妈还在,我想她。”

    父亲满含歉意和苦楚的哽咽,父亲委屈似思母的依恋,一幕幕涌上心头,程果热泪早已夺眶而出。

    照片上丁香萍 ”63年于南阳“的字迹被一滴泪水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