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翔身着华袍负手而立背对着苏陌，正看着不断蠕动的血肉山峦，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一副高人做派。
“大师好大的火气。”
王翔头也不回，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尽管看不到表情，但苏陌依旧能感觉到王翔此刻的表情。
那是一种无所谓的戏谑淡笑。
就好似对苏陌生气感到可笑。
“你就是万年城城主？”
苏陌越是愤怒，表情就越平静。
既然找到了妖魔，这次就不能像之前一样直接打杀了。
除恶务尽！
这一次必要将此事了结干净！
王翔点了点头，面前的血肉山峦蠕动的速度骤然加快了几分，山峦上近百个人身如同气球般膨胀了起来，显得越发恶心。
其中一只好似一颗成熟了的果子，膨胀的身体如同花朵般绽放，血肉内脏组成的花瓣中央，一颗硕大的心脏突然裂开，从中跳出一个面无表情的小人。
正是神中人！
王翔伸手一招，将神中人吸到手中把玩，这才继续说道。
“本尊王翔，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他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完全没有将苏陌放在眼中。
“好一个养神妖傀，好一个神中人，就是为了这东西，值得么。”
苏陌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此言一出，王翔终于有了动作，他微微转头看了眼苏陌，脸上的表情凝重了几分。
“倒是小看大师了。”
他完全没有想到，苏陌竟然知道养神傀妖和神中人的名字！
先前没将苏陌当一回事，可现在却是重视了几分。
不提神中人声名远扬，养神傀妖却不是人人都知道的。
见过养神傀妖的人不少，但真正能叫出养神傀妖这个名字的人少之又少，但凡能叫出这名字的，每一个都是一方妖王，或者世代传承的隐世高人。
原先只是将这气息微弱的书生看成了初入神通境的凡人，倒是没想到对方有些见识，这样一来，还得小心对待了。
“大师既然知道养神傀妖，想必也是身负传承的高人，未请教大师出自哪尊大能坐下？”
苏陌哪有跟他扯闲蛋的功夫，直截了当道。
“我问，你答，否则，现在就死！”
大书生这脾气完全就不是套取情报的材料，不过才三两句话的功夫，便又动了直接碾杀的心思。
王翔也有些火了，当下也不再故作姿态，皱眉道。
“书生，既然你知道养神妖傀，那就应该知道这手段出自何人之手，莫要多管闲事，现在报上名号，看在你家大人的份上，本尊或许还能给个面子饶你一命！”
“呵……”
苏陌气笑了。
给面子？
饶一命？
你怕是还没搞清楚状况吧！
此刻苏陌再也忍耐不住杀意，索性也不准备再问了，现打趴下在说，只希望这家伙能抗揍些。
“佛爷乃翡翠之森住持，身后无人倚靠，靠的就是一双拳头，来，让佛爷看看你这畜生准备怎么给面子！”
王翔脑中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听过翡翠之森这个名号，眼神也变的危险了起来。
深深地看了苏陌一眼后，又过头去。
“不知好歹的东西。”
话音落下，傀妖身上所有人身眼神同时一变，异口同声道。
“来，来，来……”
控心之声陡然响起！
这等妖术对付普通的神通境或许轻松，但在苏陌这里，没有半点用处。
只见苏陌缓缓提起了手中的降魔加特林，对准了王翔的背影，一身浩荡如海的法力疯狂涌入其中，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暴虐之意。
既然对方喜欢背对这敌人装逼，那么就让他尝尝降魔加特林的味道。
这么好的靶子，实在难找！
降魔加特林的缺点只有一个，那便是发动时需要一点时间，而王翔这幅姿态恰好弥补了缺点。
不吃上一轮剑雨，实在对不起此情此景。
一息，两息，三息……
直到低五息时，王翔才察觉到了不对。
这书生怎么还没有动作，难道魔音对他不起作用？
他正要回头看上一眼之时，心头警铃狂响不止！
天生的敏锐灵觉救过他数次，每一次都是必死之局，而这一次警示来的太过突然，太过狂暴，几乎一瞬间将他的脑子搅碎！
他只觉的浑身毛孔犹如针扎，毛发在顷刻间根根炸起。
要死！
不躲开就会死！！！
他几乎尖叫出声，刚才那副逼气十足的表情此刻扭曲成了一团。
他甚至来不及考虑其他，便用出了最快速度，身影猛地一闪，径直横挪到了地下空洞的最边缘位置。
而就在他离开的瞬间。
降魔加特林第一次为了收割血肉而爆发！
天地变色，众生颤抖！
恐怖到无以复加的凛冽剑气像是不要钱一般，发了疯似的狂飙而出！
几乎在同一时间内，数之不尽的剑气撕裂阻挡前进脚步的一切障碍，将其搅成粉碎。
轰轰轰……
泥土翻飞，空气爆鸣，血肉横飞……
所有能够看到的东西，皆尽粉碎！
温度骤降，地下空间都附上了一层冰霜。
“剑丸！怎会又如此剑丸！”
王翔心中狂吼！
而这，仅仅是开始。
是王翔绝望的开端，更是降魔加特林横扫诸天的首秀！
整个空间都在颤抖，森寒剑气彻底统治这方天地，以绝对碾压的姿态狂扫一切。
王翔躲开的及时，可那尊巨大的血肉山峦却是无法动弹，在一瞬间内遭受到万千剑气的狂暴攻击。
它甚至连一声哀嚎都未曾发出，径直被搅成烂泥，肉块，鲜血，脓汁，统统被前赴后继的剑气一遍遍斩过，最后连一丝渣滓都未曾留下。
从前的一切肮脏与丑恶在此刻烟消散，再无一丝痕迹留下。
这一刻太漫长了。
漫长到令人绝望，令人发狂！
其实，数息的全力灌输，在爆发之时只是一瞬而已。
但在王翔看来，这一瞬，如万年！
哪怕他及时躲开了这闻所未闻的一击，但心头的骇然比被直接击中还要恐怖。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似自己站在鬼门关前，一脚踏入其中，另一脚还在门外。
极致的危险就在眼前，死亡之剑高悬头顶，将落未落，这种心惊胆跳的绝望感觉让人痛不欲生。
好在，过去了，终于过去了。
王翔第一时间转过身来，等看清眼前景象之时，本就难看的表情直接凝固在了脸上。
只见大书生打着赤膊，手中端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盒子，正对着一条圆形巨大空洞。
那空洞黑压压一片，根本看不清到底有多深，边缘位置布满了散发寒气的剑痕，很显然是被刚才那一击轰出的猎奇地貌。
最让王翔抓狂的不是这一击的威力，而是……
养神傀妖……
没了……
他刚才急着逃命，将养神妖傀忘得一干二净，可现在，他真的很想哭。
这养神妖傀即将成熟，已经在陆续生产神中人了，今后两年更是会成为他辅佐府君成就大事统御四野的宝物，而现在，完了，一切都完了……
更不必说，还要靠着这批神中人让水君蛰伏。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这一刻，王翔简直快要恨死自己。
对，没错，他不恨苏陌，他恨自己！
极致的悔恨如同钻心魔虫，啃噬着他的理智，啃噬着他的一切。
他悔恨自己没有重视苏陌！
他悔恨自己没有因为高傲没有第一时间杀掉苏陌。
他悔恨自己挑错了战场。
是他自己毁掉了一切。
他，几乎必死……
这一切明明都可以被扼杀在萌芽之中，但他错过了。
苏陌刚才那一击是很强，前所未有的强，但那一击他能够躲开。
尽管不知道苏陌从哪里弄到如此恐怖的神兵法宝，但苏陌的气息只是神通境。
不是王翔狂妄，就这种神通境的杂碎，他有上万种手段杀掉对方。
因为他是化身境的天地异种，他是整个南临国少有的大妖！
一个手持利刃的稚童或许能靠着偷袭伤到他，但绝对不可能杀死他。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完了。
苏陌这个稚童挥舞着利刃，第一刀便砍掉了对方的命脉、子。
王翔面如死灰，双目血红，转头僵硬的脑袋望向刚双完一发后面色哄润的苏陌，他突然挤出一个难看如厉鬼的笑容。
“你成功了，你已经杀掉我了，我肯定会死，你成功了。”
他笑着笑着，眼中竟然流出了两道血泪。
衣袍突然开始不自然的起？服，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游走。
“你高兴了吗？你成功了，我已经死了。”
咔咔咔的奇怪响声不断从他开始扭曲的身体里传出。
苏陌脸上写满了问号。
咋滴？
碰瓷呢?
当佛爷瞎吗？
刚才明明打中你，这会在这演我？
什么我死了，有病吧？
有那么一瞬间，苏陌甚至都在怀疑降魔加特林附带降智光环了。
可下一刻，他便将至抛到脑后，顺便将降魔加特林放在了一边。
一发没有搞定，接下来再用降魔加特林战斗的意义不大了。
面前这家伙，还是亲手轰碎比较好。
王翔站在原地不动，双目中尽是濒死的癫狂之色，身躯上下不自然鼓起，好似体内有什么鬼物要破茧而出。
紧接着，他的眼珠子的直接掉了出来，头顶那一丝不苟的发髻嘭地一声散开，一根闪动寒光的肢节猛然探出，接着便是一对无比巨大的螯钳，再然后，一个长相狰狞的蜈蚣出现了！
这画面反常至极，明明那蜈蚣一根肢节巨足都堪比王翔的身体，可它偏偏是从王翔的头顶爬了出来！
此时王翔的形象与之前恍若两人，狰狞无比的千足蜈蚣张牙舞爪地撕碎了头皮，直接爬出了王翔的身体。
只是眨眼的功夫，比养神傀妖还要大上一些的千足蜈蚣出现在了眼前，彻底将地下空间塞满，而苏陌则被围在中间。
苏陌看着千足蜈蚣那不断游移的恐怖身躯，怔怔出神。
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这么大一个玩意是怎么塞进去的？”
冥冥中有个旋律在脑中回荡，小盆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诺围在中央，巨大的狰狞蜈蚣头高高支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书生，猛然张开满是毒液的獠牙巨口。
又一个王翔出现在其中，下身生长在蜈蚣口中，浑身，一手团扇，一手葫芦，腰悬布袋，面容狰狞。
就在苏陌以为终于可以放手一战之时，王翔却停下了动作。
“书生，我们共死吧，如果按照佛家说法，王某罪孽深重，死有应得，王某曾食人数百，害人更是无数，王某早知会有今日，只是未想到了结王某性命的会是个神通境的小书生。”
王翔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失心疯，语气出奇的平和，尽管状若疯魔，可眼中确实凄苦、懊悔纠缠，竟然开始絮絮叨叨了起来。
“说来也巧，王某生出灵智后吃的第一个人便是一庙的数十个书生，这或许便是佛家所说的因果？”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王翔好似顿悟了一般，哪怕面目可憎，话语更是非人，可偏偏看起来有些可怜。
“最为可笑的是，王某食人之后竟然想去做人，哈哈……”
他自顾自的说着，真如交代遗言一般，而苏陌居然也没有动作，就那么站在原地，之前的暴虐情绪已然难寻。
“王某身为天地异种，算是天地钟爱，修行路上畅通无阻，只要吃人，王某便能精进，直到有一日，王某吃了一个书生，不知怎地竟然沉迷书海无法自拔。”
“王某化成人形，扮做书生游走世间，哄骗那愚昧之人而后吞食，尽是比往日吃的还香。”
他眼中露出的血泪愈发汹涌。
“有一日，王某哄骗了一名富家千金，那女子委实可笑，竟然爱上了王某，直到王某现出妖身之时，她也未曾恐惧，只是满眼爱意地看着王某。”
“王某生生啃了她的臂膀，那滋味~王某终身难忘，那是王某此生食过最美味的血食。”
如此离奇阴森之事却未曾让苏陌感到不适，愤怒之情更是没有生出半点，眼中反倒出现一丝哀伤。
“书生，你可知道她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王翔没有等待回应的意思，直接说出了答案。
“她那张苍白的脸上挂着一种奇怪的笑容，轻声对王某说，王郎，吃了我便好，今后莫要再食人，以你的才情，必是状元之才，这天下将因你而变，你是人，你不是妖……”
“哈哈哈，可笑，可笑！！！”
“哈哈……呜呜呜~~~”
笑着笑着，王翔竟然哭出声来。
“最可笑的是，王某竟然听了她的话，王某考的了状元，王某再未食人，可这又能如何，王某最终还是无法改变这天下，王某依旧是个残暴的妖魔，王某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掌握。”
“书生，你说说，王某是否就不该入世，王某是否就不该吞下那些书生……”
“我好后悔，我好想你，我无颜见你……”
低声碎念不断回响，王翔好似失去了理智，千足蜈蚣脚下轰轰作响，乱作一团。
苏陌的视线被遮住，前后左右都是如标枪般的恐怖肢节，再加上此时王翔这等形象，简直就是魔中之魔。
如果要评级打分的话，苏陌可以给王翔打满分。
仅仅是这造型便是百分百的bss设定。
什么阎婆，什么傀妖，跟这王翔一比，简直就是弟中弟。
再加上刚才那一番不知所谓的话语，常人听了怕是骇然至极。
可苏陌脸上却是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不是因为王翔这番话打动了他，恰恰相反，听完之后，苏陌恨不得将其鞭尸万年！
尽管不知道王翔为何如此作态，可也能从话语中听出一二。
这王翔当年经历了某些事情，然后生出了改变天下的宏愿，再到后来，应该是有更强的妖魔将他收编，往日的宏图大志成为泡影。
再到今日，书生打杀了妖傀，让王翔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或许真如他所说一般，妖傀一死，他也必死。
这才说出这些往事。
可这有什么意义，想来王翔只是想倾诉而已。
可对书生而言，呵。
该死的妖魔，该死的畜生，哪有洗白的可能，哪有让书生伸出慈悲怜悯之心的资格。
王翔惧怕的是某个更大的妖魔，可他错了，他真正惧怕的应该是面前的书生，因为，不管是他也罢，还是背后之人也罢，统统得死！
对于王翔现在的模样，苏陌现在非常的满意。
满意到不能再满意！
只因为这玩意打起来一定很爽，一定能让他稍解心头之怒，要说这玩意不抗揍，苏陌打死都不信！
书生心中积蓄的怒气太多了，多到书生有时候已经难以自控。
这个世界奇妙归奇妙，有趣归有趣，可未免太过残忍，百姓真如草芥一般，一尊妖魔能得状元，能掌控一方，最关键的是过了如此之久，竟然没人去管！
这世道乱成了什么地步！！！
书生仅仅入世几天而已，就见到了太多苦难，太多令人发指的肮脏事。
他真的忍不住了，忍不住想将看到的一切不平事，统统捣碎！
可他总是压制着嗔念。
今日中因，他日得果。
因果之道，周而复始，反复循环。
很少会有人比佛门之人感触深刻。
书生一直在说“佛爷不救找死的鬼”，但他往往会点到为止的点拨一句，这是二者相遇的因，他点拨则是了结因果。
可是，他发现自己好像错了。
因果纠缠，哪有那般好了结的。
更何况，苏陌了结因果是出于本心，但有时见到不满意的果时，他却无比后悔……
哪怕一切都于他无甚关系，这因果更不应该落在他的心头，可胸中郁气却堆积不散。
因果，佛家的因果好似不适应于他，他无法释怀。
而在他再次见到傀妖之时，想到的不是老书生当年教导的因果之道。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斩草除根，扫除一切不平事！
他的因，他的果，皆随本心！
我心自在，众生可得大逍遥！
他，也可念头通畅，因果不沾身。
不得不说，苏陌这一刻的想法可以说是偏入了另外一条道路。
于佛家之理几乎背道而驰，但，这就是他要修的佛，这，便是他要成的道。
魔道？佛道？
无所谓了。
不得不说，翡翠之森的几年生活，让苏陌这个假书生，差点成了真书生。
而现在，他终于想通了，想通自己应该做个什么样的书生！
“我喝酒，我吃肉，我杀生，我甚至想找个意中人共度一生，甚至想好了孩子的名字……”
苏陌面带微笑，微微仰头看着面前无比恐怖的妖魔，口中喃喃自语。
这场面简直滑稽到了极点。
王翔之前状若疯狂，满口胡话，而苏陌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翔听到苏陌这话突然停止了躁动，面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深深地望着书生，目中竟是带着一丝古怪之色。
有憎恨，有迷惘，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竟然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怜悯。
总之，他没有动手，只是这么静静看着书生，好似在等待书生继续说下去。
“我本想继承师傅衣钵，踏遍红尘，弘扬佛法，普度世人……”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
“我本想行走于俗世，见疾苦，见欢喜……”他脑中出现了大理河前祭祀孩童的画面。
“我本想踏足江湖，快意恩仇……”那晚古庙，与佳人谈论江湖事的场景历历在目。
“我本想佛坐心中，行怒目金刚之事，做大慈大悲之举……”
兰若寺百鬼不愿投胎，宣仪质问书生，投胎于这乱世有何好处，难道只为再遭受一遍人间疾苦吗？
种种遭遇如画卷般一一展现。
苏陌说的极慢，往日颇具煞气的面上一片祥和。
他与王翔四目相对，语气平和无比。
“可是，我错了，我不该想的如此简单，更不该想的如此复杂……”
王翔竟然点了点头，好似在肯定书生说的话语。
就见书生表情越发认真，语速放慢了几分，身形开始慢慢拔高。
“我应该……”
他突然顿了顿，摇着头晒然一笑。
“我跟你这畜生有甚好说的，不将你等超度个干净，我又如何快意人生，我又如何修成心中之佛。”
王翔眼神复杂地望着面前已经膨胀到丈二之高的书生，叹息了一声，道。
“呵，是啊，你这小书生确实有趣，王某确实小看你了。”
在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这书生的想法与普通书生不同，甚至都不算是个佛门之人，从那番话里便能得知，这书生更像是一个只想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
而现在，最让王翔惊讶的是，苏陌之前那股勉强算是神通境的气息随着身形巨变，已然变得难测深浅。
这，应该就是陆地神仙境了。
一个不似书生的书生，竟然修出了上古佛门的金刚境，可笑，可叹。
这世道，果然混乱，果然是不可理喻啊！！！
“闲言碎语到此为止，虽然你绝了王某生路，但王某也愿让你死个痛快，好让你不用见到今后越发恐怖的沉沦人间。”
说着，王翔竟然当先出手，哪怕认出苏陌修的是陆地神仙境，可依旧有必胜的把握。
只见他手中竹制团扇轻轻一摇，口中吐出铿锵之言。
“吾有神通，可开山！可摧岳！”
刹那间，被蜈蚣身躯挤满的地下空间为之一变！
一股恐怖至极的狂风骤然掀起，风力之大，几乎难以形容！
这狂风来的突然至极，造成的场面竟然与苏陌之前挥洒剑雨有几分相似，数之不尽的风刃在一瞬间凝聚成型，裹挟着无比锋锐的凛冽杀气，铺天盖地的卷来！
饶是苏陌都没有想到这攻击来的如此突然。
不过他完全有能力避开这一击，可他却是纹丝不动，根本不屑闪避，他要看看这妖魔到底是个什么水准！
乓乓乓！！！
风刃呼啸，飞沙走石，金铁交鸣之声不断炸响。
整个地下空洞已然无法视物。
可王翔脸上的表情比刚才又凝重了几分。
透过迷烟的沙尘，宛若金刚的书生纹丝不动，任凭这能够摧枯拉朽，断金碎玉的风刃不断劈砍在身上，脸上甚至还挂着浅浅的笑容。
陆地神仙境，竟然恐怖如斯！
“还是小看了……”
他眼中狠厉之色一闪，狠狠闪动团扇，只见团扇之上黄光爆闪，狂风越发暴虐！
而在王翔腰间的布袋突然张开，从中射出一缕闪动金属光华的金色沙线。
下一刻，头顶之上，赫然凝聚成一轮如同下弦月般的金沙弯刀。
弯刀瞬间凝聚成型，王翔胸口猛地鼓起，大呵一声。
“庚金月轮，斩！！！”
看你死还是不死！庚金月轮，足以开山！！！
嗖！
弯刀如同瞬移一般，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入风暴之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声宛若天穹崩塌般的巨响轰然炸起！！！
轰！！！！
狂暴无匹的冲击波骤然暴起，直接掀翻所有风沙，一团白色的音爆震荡开来，地面层层爆裂，直接炸飞了开来。
本就被降魔加特林肆虐过一遍的地下空洞再也无法承受这等伟力，穹顶陡然崩碎！
一时间，整个万年城的大地都在震颤！
这几乎可以比肩地龙翻身一般的天地之威！
整个城主府的后花园狼藉一片，一个无比巨大的天坑赫然现世！
激荡而起的烟尘直冲天际，形成一团土黄色的蘑菇。
城内百姓被这声响吓得惶惶不安，连外衣都来不及披上，便冲出了房间。
原本在深夜中黑压压的城池亮起万家灯火，到处都是焦急惶恐的吵闹之声。
“地龙翻身，大家快跑啊！”
“莫慌，莫慌，都去空旷之地待着，莫要乱跑！”
“呜呜呜，娘亲……”
老人，壮年，幼童，混乱成了一片。
好在没有进一步的变化传来，百姓们这才镇定了些。
“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说话那人指着的方向，便看到一卷土直冲天际，人群历时一阵骚动。
“那是城主府啊！”
“城主府遭劫了，快去看看！”
随着几声呼喊，人群化成一条条长蛇，朝着城主府汇聚而去。
有人在往城主府跑，也有人往外逃。
前院装死的护卫们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再也顾不上考虑会被责罚，死命的朝外逃去。
这番天灾般的响动在身边暴起，胆子再大得人也会被吓破胆。
更何况他们还见过刚才的书生。
那书生说什么来着？
除魔！！！
听着地下不断传来的轰鸣声，以及偶尔裂开的土石，还不跑那就是傻子。
这地下明显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游走啊。
书生果然没有骗人，城主府真的有妖怪！！！
就在他们刚刚跑出城主府之时，身后又传来一阵土石翻飞的巨响。
轰隆隆！
他们猛然回头，就看见一只无比巨大的千足蜈蚣破土而出，盘踞成一尊小山的模样，高昂着狰狞恐怖的头颅俯视地面。
“那……那……那是城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