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卓瑾抬眼看她,乌黑的眼珠在睫毛的阴影里闪烁,他充满了顾虑,可这个样子倒让关若慈觉出一点楚楚可怜来,那大黑眼睛像狗狗(……)。
“安路你们退下。”慕卓瑾突然说,安路倒是没有犹豫,赶紧领着其他人都退下了。
当只剩了关若慈和慕卓瑾在后,他反而不着急了,用眼神示意床边的凳子,“你还坐下。”
关若慈撩袍坐了,心想就是不能治他的心病,让他说一说,发散一下说不定能缓解。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朕没有害怕的东西。”慕卓瑾却说,睫毛只偶尔扇动一下,“朕的梦境,是一些特定的环境,在那里面,朕,不是现在的朕,而是很小的……”
关若慈明白了,说白了就是童年阴影啊。现在的自己再强大,有些恐惧是已经种在心里的。就像关若慈什么都不怕,就怕蚯蚓,那就是因为小时候,她骑着三个轱辘那种小童车,不小心压到了一个蚯蚓,看到已经碾成两半的柔软虫子在地上蠕动,她感觉浑身都那么难受,扔了车子哇哇叫着跑回家,到现在长大了,还看不得。
可慕卓瑾应该比自己好一点啊,贵妃已经离宫了,谁还能挑起他的痛处呢?
“你……还恨她么?”关若慈小心地问,这时候的慕卓瑾像是一件绝美的瓷器,精致又脆弱。
她说的是贵妃,慕卓瑾闭了闭眼,随后摇了摇头。关若慈也觉得是,慕卓瑾的态度不像是对生母有刻骨仇恨的。
“其实,你只是怕那个噩梦本身对吗?”关若慈说道,现在的慕卓瑾,确实没什么能伤害到他。她耸耸肩,“其实呢,害怕的东西,有一次两次不把它当回事之后,心里就会认定它并没有那么可怕了。比如说你做噩梦了之后发现自己还能安睡,就会把噩梦看的不那么重,毕竟每个人都会做噩梦。”
慕卓瑾转头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要是能好好睡我还叫你来?
关若慈咳了一声,突然凑近他,慕卓瑾的身子突然一紧,她身上有外面带来的凉气,还有她自己独特的气味,像自己在御花园里闻到的某种喇叭花。
“臣知道,梦里的东西靠药物是很难治的,臣这里有几句真诀,倒是可以起驱除梦魇、安定心神的作用,皇上下次做噩梦,可以默念几遍,亲测有效。”
慕卓瑾皱了皱眉,最后一句没听懂,但也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半信半疑,“什么真诀?”
关若慈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念一句,皇上您念一句,直到背会为止,好了跟我念:氢氦锂铍硼。”
是的,这是关若慈的母亲教她的咒语,其实就是一个心理寄托,从此她每睡不着或做了噩梦都会念两遍,安定心神。
慕卓瑾怎么都不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正因为不明白才显得高深,他一句句跟着念,关若慈没打算一整个元素周期表都教给他,让他背到“钙”就行了,不行就多念几遍。
“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慕卓瑾念了几遍就会了,然后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