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般的寂静依然围绕着刘谙,纷乱的场景也依然如同疯狂的派对席卷着二人身边的一切。
那些场景,那些漆黑,原本应该是彻彻底底的已知存在的场景,却在现在,变得与所有常识相背离,成为彻底的混沌。 面对此情此景,神秘的女性并不慌张,她只是把失去意识的刘谙扛起,用与她身材不相称的力量,径直朝一个方向冲去。
她的脚步时而迅捷,时而静止,大片大片的漆黑场景,被她的双脚撕开,纷乱如派对的场景,也逐渐停止了转动,只留下依然狂乱的噪音。
“在那里吗?”
她的眼睛似乎是锁定住了某个特殊的位置,双脚也随之跳跃,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一个曾经出现过的场景——广场大楼。在街道,楼房的指示下,毫无疑问,她所在的场景正是中京郊区的万中广场。 数不清的人形聚集在这一场景中,地上,大楼中,或是大楼顶端,都充斥着这些诡异的人影,以及在众多人影之中,一座像是钟楼般,长着人脸的建筑正漂浮在空中,无数漆黑的长发从建筑上连接人脸的缝隙中挤出,缠绕着它们所能抓住的一切。
在看见“钟楼”那一刻,四周场景的扭曲停止了,但所有的颜色都染上了灰色与黑色,就像那名跃下楼顶的女性一般,莫名的绝望感同时充斥着颜色沾染的一切。
“‘解放刻’派对,还真是吵啊。”
黑发女性面无表情地自言自语到。
“不,应该说,它真的很神奇。”
突然,一名不知何处出现的男性直直地站在了黑发女性左侧的窗台。他只是看了一眼黑发女性,便又直勾勾地望着远处的“钟楼”。 与此同时,数十名身着同样西装制服的人影从四周闪出,站立在各自出现的地方。但无论是哪一个人,都无法看清面部。所有人就像鬼魅一般,没有确切的出现之处,也毫无消失的可能性。 他们的名号在这个场景中不断地传颂着,被共通的意识类型而传颂着。是封锁意识的判官,是屠戮眼前怪物的使者,亦或是根本没有名称的,来自这个国度的特殊工作部门。
“你有资格这么说吗?”
女性略带嘲讽地说到。
“当然了,音千。” 那名男人回应到。他那看似对待熟人的对话,却在那平淡冰冷的语气中愈发瘆人。
“明明是看不见的吧,我们互相的脸?每次都是这样,要我说,你比那个怪物更可怕。”
被他称为音千的女性眉头一皱,尽管身体没有后退,但在精神上,她无法遏制地想要远离。
“还总是在大晚上去奇怪的咖啡店喝咖啡,没有人比你更诡异了吧,安目瑠先生。”
她强忍着想要远离的心情,一边说着,边将肩上的刘谙缓缓放下。
“的确呢。”
安目瑠的神色毫无惊讶的模样,就好像早已料到刘谙现在的行为般,只是再次看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后,继续将视线转向那个钟楼怪物。
迈开无所谓般的步子,双手却认真摆动着向前行走,诡异的气息不断地从安目瑠的四周散发而出。即使是远处的钟楼怪物,也相形见拙。
“好了,派对该结束了。”
他冰冷的声音贯穿了身前的空间,贯穿了在场所有人的意识,如同面无表情的木偶般,安目瑠缓缓走向远处的钟楼。 午夜时分,钟声奏响。 但这份钟声却不像是钟楼中所传出,在安目瑠的脚步下,每一步轻盈的步子都奏响着沉重的钟声,将这个场景内原本欢快狂乱的派对气氛击打粉碎。
仅仅 几秒钟后,钟楼应声倒塌,由万千根头发所组成的怪物也在同一时间,奔涌而出。而同样随之行动的,是另外的数十名同样身着西装的人们手中无形的刀刃,参差不齐地砍向所有移动的黑色怪物。 这一刻不存在声音,不存在犹豫,也不存在畏惧。所有身着西装的人都没有清楚的面容,但和安目瑠,音千一样,他们是现实存在的人,手中的刀刃,是现实的意识中所存在的利刃。 黑色的怪物们极力张大那不存在的大口,极力发出没有声响的嘶吼,但在刀刃面前,大口和嘶吼就像空气一般,甚至难以引起注意。
万千的黑色物质被砍的粉碎,黑色的血液四处飞溅,那随处可见的白色人形,也逐渐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恢复原样的广场,空无一人的冷清广场。
“这次的‘解放刻’派对结束的也太快了吧。” 音千擦了擦脸上溅到的黑色血液,说道, “你这家伙,真的诡异啊。”
“再怎么夸我也可以,不过真正要关注的,是这附近的‘天使’吧?唯物主义者。”
安目瑠并未对音千的话有过多关注。
这一片由意识组成的场景逐渐破碎,灰白的人影逐渐化作原来的路人们,钟楼怪物所爆裂的位置,也慢慢恢复为广场大楼的楼顶部分。那些穿着西服的人,音千,安目瑠,也似乎和路人没有了太大区别。世界仿佛再次给予了这片广场名为原谅的禁锢,所有无声的嘶吼被人们喧闹的嘀咕声所代替。唯有高楼底下的广场前方,红黑色的玫瑰并未与时间失约,四散地绽放开来。那五彩炫目的广告牌式列车仍朝向无尽的天空行驶,而在这条道路上逆行的黑色玫瑰,似乎是被那份飞驰的强风践踏,就连花瓣都变得尖锐、显目。
“现在,放了他吧,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只是一次‘解放刻’而已,要是这里真的有创造怪物的‘天使’,他多少会造成影响。”
音千并不同意安目瑠的说辞,反驳道,
“事实就是,他能自己理解这些,而且和我们不同。”
“我总觉得,他太过特别了。”
她补充道,
“所以说明智的做法,还是应该把他带回去,让部门来”
“不,我说过,都结束了。”
安目瑠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他的神情已然表明出他的坚决。
“都结束了。”
他重复到。
这份声音在街道的嘈杂中回响,在警车,救护车的鸣笛声中回响。这份果断也在人群的嘀咕声中消散,在广告牌文字的移动时消散,在刘谙,以及所有听见了的人耳边消散。
“结束了?” 但声音依旧传达着,传达至即使是失去意识的刘谙的耳中,声音依旧存在着。 在意识所不存在的属于物的世界里,那仅属于意识的世界里,何为结束,什么结束,都变得毫无意义,只有无限个数的,相互紧紧连接的意识存在。
那是比原子更加细小的,比细小更不可理喻的微观,毫无缝隙的意识相互依靠,正如不同洋流间紧紧依靠的海水,神经元般的无限串联、穿梭在一起。
“安目瑠先生?”
忽然之间,一声由意识发出的无声之声从刘谙的意识体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