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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懂姐姐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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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华娟让我从深陷泥潭的烦恼中解脱了出来。

    作为交换,自愿在第二天帮她剔一天柴。

    农机站的其他几个人,为过年做准备都要去赶场。我得亲自对高华娟说明不是我不守信,而是不可能让农机站关门停业,跟她剔柴要延迟一天。

    来到知青住处向东北的门外,从墨黑死静之中,隐约地感觉到房门里阴沉沉的,喊高妹又得不到回应。不自主地朝前迈了一步,发现在左手边的灶房里,对着灶堂中的微光出着神的马秀兰,好像是入定了的一动都不动,在死静阴影中真的就似一具木偶。见此情景想到就她一人独在,怕得要命地急忙后退,用二三十米外都听得见的声音喊:“马妹,请你转告高妹我明天要值班”。意思没有对她讲得很明白,已是顾不上地赶紧返身上路回农机站守夜,深怕会出点啥子事情。

    龙山大队农机站是一排高壮雄势,背朝西北面向东南的土墙瓦房,在距羊玉河只两梯级水田的狭长坪地中威然而立。里边机坑中一台十马力的立式柴油机,天天发出震动山谷的轰鸣声,召唤着远远近近的家家户户。

    它的对面——过了大小乱石堆积的羊玉河就是江源县利水公社地域,树木极少、坡地不多、房屋更是稀少的难见一处,满眼光秃尤为荒凉的陈家大山,是连机械的影子都还见不到,恰如还在远古时代。与龙山大队农机站的机声隆隆,及背后过两梯级庄稼地,便是柏林青翠气势莽莽的白象山的相比之下,那纯粹就是两种天地了。

    在奔马区的十几个公社,受到了市县领导的高度重视。要让这些地头极早的实现机械化,给各公社农机站配有大中型拖拉机,给各个大队农机站配有多用途手扶式拖拉机。我是在机械化程度比较先进的地区,又有幸成为农机工作的一员,感到是无比的满足呐。

    想想农机站周围有差不多二十个生产队的两千多人,都要依靠到这里来进行面条、面粉、苞谷粉的调换,以及打米和对猪饲料的加工,觉得柴油机的威力真的很了不起。别看距南墙不足一丈远的机坑里,那柴油机只有一米多高,圆圆地烟囱发出的“冲冲冲”的吼声简直是有些惊天动地,表明它的作用非同凡想。它在东南面带动墙外的饲料粉碎机,在西北面带动打米机和传动轴——传动轴带动东边的拌粉机和搅面机,西带动磨粉机——它的十马之力发挥出的威力是巨大的。就是凭着这么一台三四百斤重的机器,为附近七八百户人家提供了生活上的便利,结束了人工搅面人力和粉及牛力磨粉的落后历史。

    当然 农机站做的方便群众的工作是不尽如人意的,社员些来调不到面换不到粉的情况相当的不少——这天才下午三点过就已经莫得面条了。

    自己耐心的一一解释着,大多数人尽管显得不是很愉快,倒是不多话的悄悄离开了农机站。有一个人就有点不依不绕了:

    “你不是说的老得倒得嘛,咋个又不跟我留倒喃?你安心要我来回跑冤枉路嗦?”

    自己对上穿破烂蓝色哔机中山装,下穿一条黑布裤子,脚穿一双蓝色帆布破胶鞋的中年男子,是态度诚恳语气温和地说:

    “真的很对不起,今天调面的人太多了,实在是莫得办法跟你留,请大哥你多多的谅解。”

    在门外听清男子说话的黄站长,三步并做两步的跑进了屋里,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对一脸怒气的男子大声地喝斥道:

    “今天莫得吗明天有嘛,今年莫得吗明年有嘛,你在这里吼啥子吼?欺他一个人年轻怕你嗦?这么大一个农机站,未必然还少球得倒你那几根乌须须面吗咋个?”

    中年男子在营业高桌旁大为光火地说:

    “不少我的那就快称跟我,乌须须面我都要,搞快称起来塞。我说你们农机站的人,他妈的都是些只晓得吃干饭的饭桶!”

    黄站长“嘿嘿”的冷笑一声,接着小方脸一码挥着手地怒声道:

    “我们饭不饭桶管你龟儿锤子的事,我说你龟儿子枉自活球了几十岁,学倒一点都不通人性。就晓得蚂蚁子咬鸡儿环起奔,少在这里耍横快些爬球你的。”

    “爬就爬,把麦子退跟老子,这辈子二天哪个龟儿子还来这个鬼地头。”

    黄站长把双手往胸前一抱:

    “嘿,你不来硬是把我气倒了。这个农机站不得垮杆嘛,老子少球你龟儿的来。高贤锐把麦子称跟他让他爬快些,看倒龟儿比样子都够球了。”

    自己想说点啥子又忍住了,对某种人的表现,还真不是能凭说话可以解决问题的。

    在这年夏季的一天上午,自己一个人坐在大门左边靠窗的营业高桌前,练打了一会三盘星,五盘星,七盘星,站起身来有点无聊地,看着靠西北墙两个装粮的大石板缸出神。一个身穿蓝色已变成了白色中山装的,三十来岁的男人拿着小片码单来称面。自己忙在营业桌旁的吊秤上照码单上的数量把面称给他,接着就把码单撕碎丢了。

    想不到他在叽叽咕咕地骂起人来,意思是称给他的面称少了,开始了大声的乱骂:

    “你们就是想这里整点那里扣点弄起来好喂猪……”

    我把地上的碎纸片捡起来拼好,让他看清楚秤斤,再次明确地算给他听:

    “你七斤八两小麦,七八五斤六两,加七五三两五等五斤九两五钱,再加八八六四八五四钱等六两八钱,一共六斤六两三钱,我称给你的数量没错。”

    他还是不肯认账地骂:

    “你们农机站的人就是些污鸡子,我不了七斤多麦子,十斤麦子拿跟你们吃了两斤多。”

    自己平静的对他说:

    “对不起,你看码单上有经手人签名是彭,反正收麦子的人不是我,你跟我闹也莫得用。”

    他仍然一脸蛮气地大声骂:

    “你们农机站的人屁儿太黑了……”

    心想与这种不讲理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理他随便他咋个闹。便走到向东北的大门口,站在门枋外的地脚石上,静静地望着对面看不到顶的寂寞大山。男子出了大门一走那就了之,偏是要侧过身朝我伸出手来:

    “走,我们去公社上解决。”

    一股无名之火猛地直冲脑门,抬起右手在他还没拉到我之前,朝他瘦黄的脸上顺手就是一巴掌,发出了“叭”的一声脆响。他的脸立即怆白了,身子像筛糠似的抖了起来,完全失了神地节节巴巴:

    “你、你、要、要打……”

    自己比他高一个头,用食指一指他的鼻尖盛气凌人:

    “你再跟我说!”

    他车身无言地离去,挨了打心里倒好像就适舒坦了。

    自己的心里一点不因此而轻松,看来自己的手因摇柴油机已练得很重,真没想到刚才随便的一掌会把那个男人打瓜了。被打得肯定是很痛,真用全力可能会伤人,今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手了。既然是做了服务于大众的工作,那自然会遇上各式各样的人,不好好培养忍耐性在今后是不行的——因此,中年男子走后对黄站长脱口认真地说:

    “站长,你刚才的态度也太硬了。”

    “对付这种欺软怕恶的人,你越软他就默倒你越好欺。你要是一个男子汉的话,二天就好深跟我学倒点。”

    听黄站长说出这么强势的话,苦笑一下的不再多言,感觉到人各有志那是强求不得的。何况他是一站之长,自己再咋个说做服务工作,应克制情绪都等于是白说。就静下心来把当天的营业账结算清楚,然后把钱跟钥匙交给他,顺便请一天假。

    “你去帮知青剔柴?”黄站长一脸严肃地警告说:

    “我看你是吃饱了,当心龟儿的好心莫得好报。”

    明白黄站长说的意思是指,知青利用当地农民,忘恩负义传说有好多的版本。总之就是,知识青年在乡下不管是对某些人,或者是对某一个人咋个的好,一旦离开后那就朝都不得再朝这一方。

    对此黄玉芹早已表明态度,觉得对知青的不幸是理解的,完全是心安理得地早早入睡——

    要过年了。

    在每一年的大年初一这一天,人人都要有一种赛新亮艳的展示。

    在这之前的头一年腊月二十三把灶神祭上天后,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这几天可以打阳尘,在二十七杀鸡,在三十早晨吃年饭,在中午团年后,开始打扫清洁要干干净净的迎接大年初一。晚上要把身上洗干净,特别是要把脚板反复地洗过,才能在来年随时都遇得上别家打牙祭的有肉吃。为了一年的好运气,在大年初一这天要做的事可真是不少。

    首先是男家主先起床放火炮,接着是做汤圆煮鸡蛋。在山上山下起伏不断地响完“呯呯叭叭”之后的人,大家做的多是相同的事情。在抢过宝后都换上一身全新的衣装,纷纷从各自家中涌出汇入到人流里,奔向集中而又热闹之处,相互把浓浓的春意传递。

    山村的人只有在春节前后的十来天里,才是最轻松快乐的日子。是唯一能吃上鸡肉把猪肉吃够,穿得上一身新衣算得上最幸福最美好的时候。作为年轻人,自然而然是在急切地盼望着,准备着。

    我向爸爸要了五块钱,要去街上的店里扯布缝制新衣。走进莫得半点声响的百货门店里,在卖布的木制柜台前,看了看布疋紧紧竖立在货架上的各色各样的布料。然后对坐在竹椅中嘴上刁着纸烟,好像是在看一本小说的小伙子说:

    “同志,我要买布。请你把那黄色的,还有那灰色的,”用手指了指的说,“取下来让我看一下。”

    瘦个长脸的小伙子从嘴上取下纸烟,用有一点细小的双眼,向我闪了一下不耐烦的目光,口气很冲地说:

    “你是要扯布喃还是要看哦?”

    “我看好了就买。”

    “那你就慢慢的看哈。”

    “你不取下来我咋个看得清楚?”

    “那么近都看不倒,你是瞎子嗦?”

    “你?”我强忍下不快口气平静地说:

    “我想把两种布仔细比对一下,哪一种好我就买哪一种。”

    “社会主义的东西都是好的,你是在故意污篾社会主义。”

    “你混蛋!”我忍不住地冒起火来:

    “你是卖东西的服务人员,我让你拿你不拿分明是敌对态度。”

    “拿不拿是我的权力,你咋子嘛。你要是干倒我这一行了,你就可以随便看个够。”

    正当自己跟小伙子唇枪舌剑的不可开交,老周从布疋货架与百货货架之间的门洞里,挑开布帘一脸笑意的走了出来,首先对着我热情地打招呼:

    “小高,你来啦!”

    我急忙带笑地说:

    “周叔叔你好!”接着我对他诉苦说:

    “我来买布准备过年的新衣服,可这位同志的态度叫我难以接受。”

    “他是刚刚才调来不久的,你多谅解。对了小高,这里有现成的成品衣服,我介绍你可以买这一种,我先拿给你看一下。”

    老周从百货架上取下一件折好的衣服抖开来让我细看。我接过手比试了一下,发现蓝色咔叽布的战士装还可以就付钱买下。

    接过他替我折好的衣服,心满意足地走上了回家的路。在过羊玉河与小清河的交汇处时,听见了不晓得是哪一个人,是一声啥子呼喊,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发现莫得人,奇怪手里的衣服不见了的吃一惊。

    醒来发觉自己真是做了一个相当荒诞的梦。

    要过年了是事实,然而不会向父亲要钱,百货店里莫得小伙子更没有成品衣服卖,岂不成了生活的亦假亦梦了?对此随便地想一下,觉得梦中的事情与现实跟今后的人生,好像莫得丝毫地关联。心里是完全放开了的不去管它。

    心想眼下应当尽全力做的事情,就是既然答应了帮高华娟剔一天柏桠,那就光明正大好好地跟她剔一天。算是对应当“感谢”的一次了结,今后就是两不相欠地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反正队上有不少的人,高华娟既使想要我无休无止地帮她,那我是不得干的。她与邱永华之间到底是咋回事就有些说不清——邱永华几月前放言,“高妹想跟我耍朋友,我才看不起她呢”。是真还是假?不会随便让人看肖桂林写给他的信吧?

    很遗憾的是,自己的思维肤浅而又简单,就像大多数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情绪的起浮都因只有对表象的直观直觉而无深虑。在相对比较平稳的情景下,把注意力完全地放在了眼前,看咋个才可能多剔一些柴地问题。

    来到三龙山向东北的中上部位叫牛背壳的地方,不由自主地想到剔柴与砍柴的区别。

    先说砍柴,是指凡是在地面上能够砍到的马桑、黄荆、牛荆、马溜光、千年矮、芭茅、盖草、丝茅草、刺笆等等柴草。剔柴可就完全的不同,是要费力地爬上一丈多两丈高的树子上,把生在树上的枝桠从树干边用刀尽量不伤主干地剔下来。

    前一种方式已基本上是在年底或来年春初,把一坡半坡草山卖给莫得柴烧的坝上人。由其砍得光光的弄回去改变烧不起火的困境,有粮莫得柴吃生的可真不是办法。有些太穷的只有进山捡柴,因此发生过不少当地人跟外地人的纠纷。

    后一种则是当地人,在冬末春初所必须做的事情。把柏树桠枝剔下来挽成小把把,凉晒几天让水份大体散发了些,就捆成几十斤重一捆的码放到阶沿上。既是用来煮饭更是在要用钱时,可以担去卖的让买主可直用可做烧大柴的引火柴。

    应该说在利水场跟奔马场的所有场镇居民,饭店、面食店等要烧火的,是一种必不可少的需要——他们依靠的是山里人提供燃料。对于山村的人来说,卖柴那是油盐钱及其他费用的最大来源。这样,山里人家绝大多数住户的阶沿上,柏桠捆捆都是码满了的。只有懒汉二流子的屋内外才是空空如也。这就是说,山里人要勤快不怕吃苦受累,还必须学会爬树剔柴的本领才不会受困。

    随着每一年用柴量的不断增加,树木在不断减少之下,树干一丈把高以下已很少有枝桠。可以说树枝桠越来越少的情况日趋严重,要靠树枝桠靠稳梯子然后一级一级上爬的人只能是望空兴叹。加之梯子的高度再不能适应,最后就只能走往被淘汰的命运。

    会爬树的人要凭手劲、脚劲跟腰劲,从树脑壳开始向上手脚并用的或蛙跳爬,或是不挨树干的闪跃爬,鼓足劲一口气爬到有桠枝的地方。减少了扛梯子的麻烦,还比用梯子爬树的速度快了一半都不止。

    不过全靠气力爬树,就是气力相当好的人,爬不了几根树子就会累得来遭不住。因此上对于大多数的能者而言,要不是人对了那是绝不想帮人剔柴的。我想的话,剔柴确实是一种让很多人都不想进行体验的重体力活。可能更少有人注意到,咋个才能减少体力消耗还能取得不错工效的思考。我是这次在无意间,脑壳里灵光一闪,竟有了一套新方式的剔柴思路。

    首先是仔细的观察一下,选一团树子密度大的入手。从其中找出一根最好爬的爬上去,再利用柏树的韧性和自身的柔软灵巧,剔完一根在树尾的适当部位,似搧扇摇晃的像荡秋千一样猛地荡出,趁势抓住另一根树的树枝,抓紧拉拢的顺身翻越过去。既减少了爬上梭下的时间跟气力损耗,又大大地提高了多剔了好多柏桠的效果。不过具体的操作与由上往下剔的方式正好是相反。也就是从下向上,剔到树尾可以承受得住体重的地方,找准换树的目标,对距离跟危险的预判要准确精细。须要明白一旦是抓空了,或是在翻越到另一根树上用力不巧一脚踩空,那就毫无抓拿的失去重心直接摔下,不说是粉身碎骨吗那致少是莫得命了。

    这种高难度的活路,基本上是莫得人敢做的。觉得完全是危险之极,任何人切记不要随意的模仿——即便是由我所创,在感到肌饿袭来体力在急剧地下降时,不敢有半点饶幸心地赶紧下了树。在几小时内已耗力太多,肌饿一出现就来势汹汹。让自己感到是急需要补充食物了,因而急急地朝郑家大院赶去。

    三个女知青合住的房子已是一分为二——难怪前晚马妹不想理我的只顾发呆,看样子是吵了架被孤立,气得是不跟高妹李妹一起去看电影了。高华娟和李秀英已住在南段的土墙瓦房里,朝西的小门过了阳沟就有一道高高的土墙挡住光线。使莫得窗子跟亮瓦的屋内,在大白天都是昏黑如夜,不点起煤油灯那就是啥子都看不清。因才打起的土灶太湿,既不能尽快煮好饭又因随时熄火的烟雾绕绕,把一个屋里弄得来是让人怪难受的。只在门外感叹一句“我的天”后,便站定了的不敢进了。

    “哎呀高贤锐!快点进来坐哈,嘿嘿好深点门砍有点高看绊倒你。李妹你是在咋个烧起的嘛,好大的烟子秋死人了。”

    自己朝满脸兴奋的高华娟点了下头,见对面背向南墙只管静静烧火的李秀英,一点表情都莫得的权当没我这个人,便故意地问:

    “李妹,我的到来你不欢迎啊?”

    李秀英沉着脸的对着灶门:

    “二天都是经常看得倒的人有啥子好欢迎的嘛,我做不来假兮兮的事情。”

    在西墙边坛子里 抓完泡菜的高华娟,侧身冷冷的看了李秀英一眼,好像是在表达她的某种不满。然后她回过头来,认真的看了看我。见我在抽着烟,便一边切着菜一边带着歉意地说:

    “高贤锐!我都半少午了才听说你在帮我剔柴。嘿嘿不好意思了哈,今天少午吗就只有拿水泡菜来招待你了。”

    我带笑地说道:

    “好得很呐!当今能吃上水泡菜毛毛菜的,那可真是天大的享受啊。”

    “高妹你龟儿的晓不晓得,水泡菜说的是鱼,毛毛菜说的是鸡,你龟儿的就搞裹了嘛。”

    高华娟听了李秀英用教训口气说的话,脸色沉了一下又马上带了笑意地说:

    “当真的啊?高贤锐!对不起了哈,我还当真的不晓得水泡菜指的是鱼。嘿嘿今天不要说是没得鱼,就是肉都没得点来招待你。我二天跟你补起哈。”

    “高妹我不是说你的话,”李秀英像是在为我抱打不平地说:

    “妈约呢剔柴的活路啷个球恼火,你也不想法弄点好的东西。”

    见高华娟翻了白眼的朝李秀英狠狠地扫去,赶紧说道:

    “在山村里,能吃上白米干饭就很不错啦!”

    高华娟有了笑容地说:

    “高贤锐!你快进来坐倒塞。你都做累了还谨站倒做啥子嘛。”

    “累也说不上很累,”我想说就是很饿了。看样子还要等一会才有饭吃,便改了口地说:

    “就是今天的时间很紧,我得去砍竹子划篾条。”

    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把提在手里插着弯刀的刀盒子,又重新拴在腰上的离开。

    晓得要把剔下来的柏桠全部捆完,还要全部的背到知青住地外码好,活路十分艰巨必须抓紧时间咬着牙才可能完成。在饭后最多停留了五分钟,就慌忙地出门急急的上山。

    高华娟很有点着急的追着喊:

    “高贤锐你搞快转来,你那么着急做啥子嘛,搞快些转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停在原地回过头有点不耐烦地道:

    “高妹你有啥子话就快说。”

    “你才将吃了饭就去做活路二天胃要出毛病,快转来休息一会多。”

    我大声地说道:

    “今天上午剔得有点多,不抓紧时间弄不完,明天又不可能再来。我想你可能也很明白,我是不能经常为你做事的。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闲言乱语,对你对我都会造成无情的伤害,所以今天我一定得做归一。”

    我说得肯定做的更坚决,尽管是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高华娟已第二回朝我高喊:

    “高贤锐!天都这么黑了,你就不弄了嘛搞快回来了”。

    我还是不为所动的鼓起劲,坚持背完了最后一捆柏桠。

    满头大汗的进了门,听到了人生中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有种“心疼”的责备:

    “看把你都累成了这个样子,喊你不去了不去了硬是点都不听话。快些好好的坐倒,我把饭舀起来跟你烧点热水来洗一下。”

    我抹了一把汗水,一点不在乎地说:

    “不消去麻烦,我用冷水洗一下脸就可以了。”

    我一边说一边就去拿了门右墙边的洗脸盆,正要从挨着的水桶里舀水时,高华娟冲上来一把夺过去,像是恨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的发起怒来:

    “你不晓得在热起的时候洗不得冷水哇?洗了冷水要遭闭沙作晓不晓得?”

    说起来自己还真没咋个在意,在这年夏天去赶了利水场,回来在要过羊玉河时,酷热使我无所顾及地要把双脚往清亮的水里踩,身后的吴英平着急地一把拉住我的衬衣袖子,用力往后一拉地说:

    “使不得高哥!你踩倒水里去只默倒凉快,脚上二天会变成筋暴暴的很有好难看晓得不?”

    第一次与她的身子相当地接近,想到她只是拉着衣袖,脸上是一幅严肃认真的表情,觉得她还是防范着肌肤接触的。便有点好奇地问:

    “你咋个晓得?”

    或许是女同志有着“在那种时间不宜冷水”的教养吧。反正,她只是红了脸的并不作答。

    从根本上说,我还没有想过在生活中得到的某些关心,或者说某种不当的行为被善意地阻止后,便会关系到这个人在一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过是在还很年轻的时候,心里完全是不会注意到这一点。只是认为,她也许是要我对她刮目相看罢了——高华娟要我在幽暗的屋内,规规矩矩地听她的话,就算是出于关心,觉得纯属是多于。因为我非常明白,她可是城里的知识青年,跟我的身份有着绝对地区别。

    这就觉得在吃过夜饭后,自己跟她见面的机会极少,可能像和黄玉芹一样保持一种很平常的交际。虽说是同在一个队但男女有别——王家桠大队的大队长王从军不守本份,跟一个女知青谈恋爱,弄成“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罪名被判了刑。感到一个山村的人,切忌非份之想只能踏实地做人。日子可能会像白开水一样的寡淡无味,但一定很平安不会有无妄之灾——吴英平在信中的一句话是应该牢牢记着的,“你万一被人整回队上了,要想到做活路又不是只有一个两个”。如今的工作情况还算稳定,只要吸取教训不再涉险,就不会有啥子意外问题出现地倒退一步。

    大约是自己默默想着这些无聊的心事太投入,对高华娟说的话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都姓高反正一笔也写不出两个高字来,高贤锐!我听说你是生在秋天的,我吗是生在夏天的哈。”

    无言的李秀英埋下了头去。高华娟则满怀期待地笑盯住我,脸上的神情严肃而又神圣,在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里,有着梦一样的甜美和激情。让我完全不懂得她的真实心意。

    “你是说?”在昏沉的灯光下,呆看着她自语似的小声问:

    “你是说我该叫你姐姐?”

    “不是说你该叫,”高华娟爽朗地笑了起来:

    “嘿嘿嘿,我本来就是你的姐姐哈!我们喃就是姐弟关系,你记倒没得?你二天吗要学倒听话些哈。要是把当姐的惹起了火塞,我先跟你说对你是不得客气的哈。”

    对于这样一种突然的变化,完全是始料未及,有点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有一点,自己还是算明白过来了:

    “姐弟关系就是姐姐、弟弟,高华娟就是为了要我听她的话。当然更重要的是,排除了异性之间产生另外啥子关系的可能性。姐弟关系有着伦理上的约束,是完全可以把造谣人的嘴给堵上的。这样一来,自己帮高华娟做事也就成了合理化。莫得哪一个再敢乱说两个人是在耍朋友,或是关系不正当的鬼话。”

    想到这一层,对高华娟倒完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她的聪明智慧,的确是高出了自己的许多许多倍。

    平心而论,真要是有一个有文化有思想的姐姐对我进行引导,这于自己的成长那是非常非常有利的。

    不过是心里有着“这可不可能”的疑问,对“姐姐”二字表现得并不咋个热心。

    高华娟倒好像想要急于表明,她要做一个使我成为有用之人的好姐姐,为了要让“弟弟”及时地得到她应有的关心和亲近,热情洋溢地坚持送着我。离住处已有两三百米的黑桃树下,还不肯回头地说着“你要想开些”之类的满心关切。仿佛要对我说的话,有很多很多的不忍分手。想到她一个女孩子,再往前走远了对她会多有不便,就停下来对她平淡地说:

    “不要再送了,快回去休息你的。”

    “还啷个的早,”她距我很近温和地说:

    “反正睡也还睡不着,我吔就是想多跟你说会话。嗯,高贤锐!当姐的晓得,你还莫得好大点就莫得妈了。我总是在想,你的心头也不晓得有好苦,你又是啷个过来的吔?”

    这是一个被自己禁锢着的话题,虽然是被提起仍然是不愿有所触动——感到对她完全是莫得啥子话好说。我想我的人生好跟不好,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更不懂命运究竟是一种啥子东西,过去,现在,或许包括在今后,都会是一本算不清的糊涂账。正如在这根伞型黑桃树下——我老不走真有鬼使神差?

    高华娟见我只是对着遥远的夜空沉默无语,便带着一些自责的口气解释说:

    “我不该对你提起这种话,对不起哈。当姐的吔,就是想多了解你,想尽量的帮你。啷个说吔,嗯就是想要你过得高兴些。”

    我盯着黑桃树枝在地上一幅迷朦的怪影,沉重地说:

    “我莫得啥子好让你了解的,因为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我发觉在这个社会,在这周围的一切人跟事,跟我都莫得啥子联系的差不多。我就是有一些不明白,在我人生的十几年里,总会出现些意想不到的灾难,咋个就会无情地降落在我的头上。比如我到大队农机站工作后,本应有着极是愉快的生活。奇怪为啥子邱永华首先就对我发飙,公开的大肆宣扬说,我要高贤锐跟我表妹耍朋友,他不敢说一个‘不’字。”

    高华娟立即插话道:

    “这有啥子好奇怪的嘛,他总是默倒他的表妹很有好了不起塞。”

    我望着远方灰白的天空,有点不高兴地说:

    “请你最好不要打断我说的话,你不是说想要了解我吗?我是在告诉你,我不能接受他的行为。他是凭啥子说我就不敢说一个不字?他是以为我是面团可以随便他捏,还是认为我高贤锐看见一个女子就死定了?事实上,他跟我是远房表亲说不上亲近。他是大队团干部也无非就是一个团干部,最多是让我入不了团罢了。除此以外,他哪来的决定我人生命运的权力?

    本来,在开始时我还认为他的本意是好的,就是在说话的方式上欠妥当。所以,我还是如约前去和他的表妹见面。不过是在那天早上,恰巧和到公社中心校去教书的王盛辉走在了一路。你肯定也晓得,王盛辉跟我在公开的关系上,这些年他一直是把我当好朋友看待的。在那天早上,他倒是比我还要急切的走在前面,我紧随其后都有点跟不上他了。进了邱永华家向东的大门不足十秒,我还没听清邱永华说的啥子话,也没分清在几个女性一堆中,哪一个是邱永华的表妹,就被王盛辉一把拉着的往外就走。说出的一句话相当的傲慢,神情就像见到了鬼似的满是愤怒:‘快走哦表弟!我们不要在这里白浪费时间。’我发现一副得意神态的邱永华,立刻脸白了的僵在当场。可是我还来不及说出年龄还小,不适合耍朋友之类的委婉话,就被王盛辉拉着其快如风地离开了。

    这就算是让邱永华丢了面子,那他咋不报复王盛辉,而是一味的跟我找麻烦?他明明看见是王盛辉把我拉走的,他又咋个不问一下王盛辉到底对我说了啥子话?‘邱永华那个表妹简直丑死了,根本就配不上你高贤锐表弟。我还听说那个女的出生于地主之家,都是二十三四岁的老姑娘了。我看邱永华对你纯粹没安好心,表弟你今后得防着这个人。’

    我一直都想不通,邱永华咋个非要害我不可?在‘高贤锐跟吴英平在堂屋里耍倒半夜深更’的风浪出现后,你大约也晓得邱永华都对我做了些啥子。我要不是想到喊他的爸爸一声舅舅,老人家对我一直也还不错,那我早就会跟他干一场了。若是他再要恶意的攻击我,不怕他的堆堆比我大气力可能比我好,我绝对会踩取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让他晓得我不管是用阴谋还是计策,自有一种智勇之力。”

    自己对高华娟叙说这些有点情绪激动,那是长期积压在心中地不满所产生的愤怒,不要说是可以向人发泄,就是能对人倾诉的机会都莫得。在安静的夜晚,感到淡淡的月光有一丝温柔,面对有了听众忍不住的想一吐为快,更希望能得到理解和赞同。

    站在被洪水冲积了一堆腐渣的山水沟边的高华娟,在对我进行劝说的话中,意思像是要我在现实里做到与有些人同流合污:

    “高贤锐!你啷个一说吔,嘿嘿,先前我倒真的是小看了你。我还只默倒你养成了胆小怕事的性格呢,想不倒你喃还是一个很有血性的小伙子。就跟我在那些年一样,惹毛了哪个又怕哪个?不过吔我要劝你高贤锐,有些事情只能放在心头不要都挂在脸上,要做到把仇人当恩人待才得行。随随便便就跟人闹矛盾起冲突,那还不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完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起来是不好听得,不过在当今的这个社会里,你要想好好的活下去,你吔真的还就该这么去做。你看我对邱永华哈,晓得他的屁儿黑得很是在心里头,表面上就跟啥子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看倒他了总是笑哂哂的先主动跟他打招呼。”

    我报着完全不可能接受的决绝:

    “你做得到我可做不到。”

    “做不到就慢慢的学倒做得到。”双手揣在裤包中的高华娟站得很直,好像是不说服我绝不甘心的充满耐性:

    “在如今这样的社会里,你不要光去想你要啷个的做人,而是应该根据现实的需要来做人。你晓不晓得啥子叫做现实?现实就是要你灵活的做人,就是跟寄人篱下一样不能不低头。高贤锐!这是当真的你不要不信,在当今这个社会里头,只要是有点权的都不好惹得,在有些事情上你就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不心平气和的装笑脸你又还能啷个?你想嘛,官官相护实际上官跟官穿的就是一根裤子,得罪了一个就要得罪一串串,惹起的麻烦可能就是吃不了还得兜着走,这又何苦喃。真的吔高贤锐!这个社会是有太多让人不满的东西,但是没得办法塞,像全国的城市青年好多嘛,又有哪个是敢不下乡的。”

    听高华娟如此之说,心里不再针对某一个人,觉得一些比较大的社会问题,平时是不能随便乱说的。此时既然被她说起了头,那么与她交流一下对现实的看法大约是无防的:

    “不错,当今社会有很多问题让普通人实在是无可如何。像我,语文、音乐、美术方面都比较出色,数学最差在毕业考试也得了六十八分。可升学实行的是三级推茬制,成绩不算差没有了继续读书的机会,弄得只有回家务农的份。”

    “高贤锐!”高华娟喜滋滋地说:

    “我说你已经是够幸运的了。这个队上的初中生也有五六个,还不都是在过肩挑背磨的日子。你喃,随便啷个是轻松自在安逸得多了。”

    话题既然转入到工作前途方面,立即引出了自己的一丝疑虑:

    “说起我到大队农机站的事,我一直不明白到底是群众推茬的结果呢,还是如王盛辉所说是他帮的忙?也就是那次见邱永华的表妹,在光秃的白沙坡跟王盛辉分手时,他站定对我认真地说:

    ‘我已很后悔和陈章银订了婚,山村的天地太狭小,艰辛劳苦的生活根本不是你我所需要的,我们一定要为走出去不惜一切努力。我喊我爹先把你调到大队农机站,就是像我到公社中心校代课,为的是要在好一点的环境里创造离开农村的机会。’

    对此我有所不信,可他的表情极其严肃不像是在说假话。”

    “他说的对头高贤锐!”高华娟带着高兴极了地口气说:

    “你的姑爷是这个公社的一把手,只要有他的一句话,大队干部还有敢不听他的?我儿白嘛。嘿嘿嘿我说高贤锐!你有这么好的一层关系,二天的前途肯定是不得撇的,我都替你感到高兴。不过吔,我对你这个人硬是有点搞不懂,明明有好的关系不好深点发展,把啥子肖桂林当朋友的白费力气,你说你是不是吃错了药?”

    对于高华娟的批评之意有些反感,无所顾忌地对她阐明我的观点:

    “王正富的爱人高子霞无非是我的一个远房孃孃,跟我的关系只是比一般人略近一步。再说人跟人之间无论是啥子关系,都应本着互相尊重的原则。假如你是一名干部,前三次我都主动热情地招呼你,第四次见到你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对不起,我从此也不会理睬你。因为人跟人的人格是平等的。”

    高华娟听了反应强烈地说:

    “我说高贤锐!你的这种性格简直是要不得。”她略为平息了一下又对我解释说:

    “当真的高贤锐,你难到不晓得在当今这个社会,就是一个要靠开后门才办得好事情的社会?当官、升学、招工、当兵这些,没得关系的人有啥子指望?就跟你可以随便买得倒洗衣粉、牙膏、电池这些东西一样,没得关系的人塞随便啷个还买不倒呢。”

    高华娟的话无疑是切中了实际要害的。让自己觉得在生活中,有好多事情真的就是斩不断理还乱的无法说清。人生好像在无意之中只是机遇地问题。若是不然,又咋个解释从读书一开始,碰上的老师一个个都不轻视于自己?

    难忘问寒问暖关心胜过父亲的孟老师。为自己洗净一身污泥,让穿上他的衣服的刘老师。为做家访不顾跋山涉水,和父亲交换意见的曾老师。带自己到医院敷药,千叮万嘱不能再打架的卫老师。帮着粘贴图画到墙上,咵画得好有想象力的丁老师。拉练中,为走不动的娃儿背东西的杨老师。教给学生们,作个煮饭才好吃的叶老师……这些老师们教给知识,更是把他们的真诚、善良、温和、亲切、无私和纯洁高尚的品格,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之中,引导着我做人的方向。使我这个呆头笨脑又顽劣好斗的孩子,到了五年级(实际读了六年)毕业成为了一个成绩比较优异的学生。

    不幸的是,碧山公社中心校不办初中班。

    在面临着失学的情况下,王盛辉可能是因为,以前关系好得很的李天水偷了他家的羊子——反正亲自领我到虎跃中心校报了名,在一九七二年春成了一名初中学生。

    这就让自己慢慢地和虎跃供销社百货门市的周叔叔,饭店的蔡叔叔从熟识到成为朋友——他们待学生些本来都好,偶儿会让某个同学帮忙买点小东西之类,就是替他们跑跑腿办点事。其中一个最得信认的张远山同学,时间久点就暴露出,爱占点小便宜又爱址谎的毛病,把我的诚信给衬托了出来。特别是我和周叔叔、蔡叔叔在交换小说方面,他们有了我没有看过的那就一定让我看完再还。我如果借有他们没看过的,那就先让他们看了再说。即便是周叔叔调到了碧山供销社后,新到的刘叔叔也很快和我成为忘年之交。尽管说一个是地主份子,一个是右派份子,但是他们对我的好那是莫得说的——正是他们使我的生活丰富了不少,更是让我十分看重人与人的友谊,认定朋友是人生中的重要因素。

    应该说,我读初中时期的绝大多数老师及所交际的朋友,他们在细微中对我的无私奉献和真挚的关爱,令我时时都感觉到好激动好温暖啊!他们是亲切的!他们是可敬的!那吗现在的我自己呢?

    想到以上,不无忧伤地对高华娟说:

    “我在大队农机站工作,我有几个待我不错的朋友关系。细想一下这也平常,对于生在农村的我不会形成啥子大的改变。现在要靠开后门才会给人生带来好的前程,我靠自力更生奋发图强行不行?我在想我的老师我的朋友们,一定是希望我成材,能为大众过上好日子做出贡献。可我已快满十八还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根本就不具备能为多数人谋利益的能力,感到真的很惭愧——我是多么的希望自己能有所作为呀!”

    高华娟像是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进行责备:

    “我说你啊高贤锐!都尽在乱想些啥子哦,硬是把我的脑壳都听大了。要是大家都像你这么东想西想的,那还不气都气死了?你看日子比你难过得多的那么多人,还不是过得都高高兴兴的,每一天说说笑笑无忧无虑的也就过去了。”

    一听高华娟这么说,就激动得有气:

    “你说得没错,这也就是山村人的本色,在我父亲的身上体现得最为突出。他是解放后的首任农会主席,不过是我不晓得,他咋个就重用培养了王正富很快就风光不再。他现在还口口声声咵讲的王正富很快当了农会主席,后来坐上了公社的头把椅子。他呢去支援大办钢铁,到如今也就只平民一个,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过得好极了。

    我一想到正因为他的去挖矿,才有了我妈与谁如此这般的谣言,真的是让我气塞填胸。我深知我的妈妈,一个小脚女人要拖着大的背着小的,起早摸黑天远地远的去参加疯狂生产劳动,去吃猪一样的大锅伙食团。那种名为集体实则是一群动物聚在一处,毫无人性地你抢我夺你死我活的弱肉强食法,使我们大小四人挤不上槽最后只能吃残渣剩汤。那时斗争会不断,上演其残害同类的恶厉手段无所不用到极限。那种可悲可怕的惨烈程度,已非今人所能体会得到的人间地狱。我现在只是有一个疑点,在那种苦难的日子里,咋就没听说王正富给过我家一丝的关照?

    父亲说他好,其实也不过就是在偶然的机会,两个人站一会或蹲一会的吹牛冲壳子,当然不忘‘老高你就是对’的吹捧一番。说实话,对于我父亲的言行及一切,我不明白也不想了解。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走他一样很失败,又还把自己看得很了不起的人生道路。他,或者说所有的社员群众的欢乐无忧,在我看来无非就是得过且过的麻木行为,是莫得任何一点人生价值的。我不想像这些人是一天又一天在混日子,到头来默默无为的了去一生。”

    说到这里情绪低落了下来:

    “可是,我又不晓得该做啥子才有真正的人生意义。而且,不知有益于社会进步和人世美好的又到底是啥子东西。以上,就是你当姐的要了解的我。明确的说我是在寻找,我的前途到底是啥子?”

    “我说你当真是想得来乱七八糟的,把我都听糊涂了。”

    高华娟认真而又恳切地引导我说:

    “一个人在这会这个社会里,还不是要走一步看一步,二天是啷个的样子没得哪一个晓得。高贤锐!我吔想劝你,过了的事情就不要紧记倒起,想多了也完全是自寻烦恼,又何必吔。我跟你说哈,上一代的事情下一代又啷个晓得,就是过问也没得用塞。我说嘛高贤锐!当姐的就是希望你看得实际点。当今的好多人端起刀头还找不倒庙门呢。你就不同塞晓得不,随便啷个你喊王正富一声姑爷。王盛辉喃除了对你好,你看他还把哪一个放在眼里嘛。当真的高贤锐!你有这一层关系没得人比得上你,处理好了那你这一辈子,嘿,还愁没得好日子吗啷个。听姐的话,姐还想沾你的光呢。有靠山你都不晓得靠,你是瓜的吗啷个。”

    面对高华娟要我听话——姐姐的期望叫我感到有些不晓得该如何是好。觉得自己与王盛辉之间,总好像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隔断着,使得自己几乎都把他给淡忘了。不得不找出他去上大学时,送的一本“小学生语文练习薄”,想从中找到今后可以跟他拉近关系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