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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山村的夜晚很可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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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跟她回家同了一段路分手后,对她就几乎没了啥子印象。倒是想急于见到高华娟,忍不住的要告诉她,自己这次的学习成绩相当的不错,参加培训的结果那是相当圆满的。通过这一次理论的学习跟实习的指导,实力基本说得上是如虎添翼,真的很想给高华娟一个惊喜。见房门开着是带着激动的心情,轻轻的进入屋内,摄手摄脚地走到她背对门洞的身后——她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泣着的写信,“亲爱的妈妈,女儿的命好苦啊……”,让我感到大吃一惊:

    “姐姐你这是咋个的了?”

    她立即用灰色衣袖遮上信的内容,急忙地起身快速把信笺本放进了箱子里,马上“咔嗒”一声锁上了小挂锁。然后转过身来,看都不看我地冷声问道:

    “你说你都做了些啥子好事情?”

    “我?”完全是一副摸不着头脑,很为惊疑地看着嘴唇发青的她:

    “我哪里又做了啥子事情?”

    只见她自顾自的往外走,根本就是一幅不想和我说话的样子。我急切地说:

    “我这么多天都在认真的学习,机械理论考了九十八分,实践和《交通规则》都考满分,对待李丽芳我也大体是按你的希望来做的。其余我是啥子都没做,请姐讲点道理好不好?”

    她停了一下地回过头:

    “你是不是跟我的家里写了信嘛?”

    “是,我都忘了。本来是打算对你说一声的,那晚只顾说学习及别的事,就把写信的事忘了。我给你家里写一封信本来也莫得啥子好重要的,就是怕有人钻空子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如果你妈还是误解了的骂你……”

    高华娟打断我的话分辩道:

    “不是得,信是我姐写的。她们要我好好的对待你,不要像在屋头对人那样对你爱发脾气。我吔一直没找到机会,对她们说起你是我的兄弟……”

    她如果不做这种站不住脚的解释还好,她越说不想蒙我,反而越是不能自圆其说。让我在心中产生了一个大大地问号:

    “高华娟对我究竟是啥子目的?”

    自已没想要找到答案。觉得出现了复杂的心里因素应保持冷静的头脑,与高华娟之间千万不要走得太近。发现到公社看电影的人好像都已到场,整个山村之中只有暗寂阴沉,能够看到的已只是黑蒙蒙的没有一丝的光亮。感觉到自己的人生,仿佛就是在这样的昏沉中转圈,随时都可能闯入到人为的危险境地,无知无觉地就会落入到陷坑里。从此必须把姐弟关系看得淡些,以后千万要尽量少跟她见面才行。而此时就不能再跟她同路,得绕道去看电影才不会惹上遭非议的麻烦。

    本想少接触高华娟才会心安事平。才过几天,就跟李丽芳开起拖拉机到队上打炕地坨坨,队上把吃饭偏偏安排在了高华娟家,就不得不在午饭前,抓紧时间的帮她挖自留地。

    闲耍着的李丽芳穿的兰卡叽上衣很新,丰满的身子直直的像一个做客的人。她自自在在把双手揣在米色裤包里,全无来由的红起脸问道:

    “你帮高妹做活路,她给你好多工钱喃?”

    我带着相当不满地口气说:

    “啥子钱不钱的,她是我的姐姐,我帮她做自留地完全是应该的。”

    “嘿嘿,你们是认的姊妹啊。”李丽芳脸色绯红地说:

    “大家都说认姊认妹认张嘴,亲姊亲妹才亲如水得嘛。”

    听她这么一说可真是有点不喜欢了:

    “你说的是指一般普普通通的人。我跟高华娟可不一样。我们都有比较好的文化知识,有着进步的思想,与落后人群不能混为一谈。”

    不晓得李丽芳是听了这话对我不高兴,还是因为她可能听到了我跟高华娟在灶房的一段对话:

    “姐你看李丽芳咋个样?前天在农机站里,她悄悄的送我一双她做的绣花垫底,我不要她硬是塞跟了我,我也不晓得这是不是她对我有意思了?”

    满腹心事的高华娟,尽管一脸阴沉的在锅里洗着碗筷,态度那是无比地明确:

    “她好塞啷个不好吔,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找一个二十三四的对象,硬是好得很!我不是说你的话,我看你是脑壳上有包,当做不做豆腐放醋没得名堂得。嘿,你是三十了还是四十了?你是瘸子还是跛子?屁大点的娃儿就光想倒结婚,也不晓得你的脑壳里装的是啥子东西。”

    反正,李丽芳说她第二天不来了就真的没出现。这使我不但要一个人干活,还不可避免地,要一个人与高华娟面对面的交往。在第三天的半上午,在郑家大院前边改过的平地里,正全神贯注地进行碎土作业,天公是不作美的下起大雨来。等我绕道把心爱的拖拉机开上坎,开进了李大爷的一间敞房里,一身已是全部的湿透了。本来是可以几步就进入高华娟家里的,双手撑在拖拉机扶手上的出着神。两眼看到小街后面那昏濛辽阔的山岗,心里为高华娟接下来将要有的日子,忧虑起来的找不到头绪。

    她天天都将到这上面,在还是空无荒凉的公社林场里干活,单是往返的路程就有十几里。林场又还只有她一个年轻女子,这到底是哪一个做出了如此不可理喻的安排?高华娟不是说高正秀对她好吗,那她是不是打算二天就吃住在中心校的高正秀那里,这又能不能长久?高华娟说高正长对她不错,那吗副社长兼秘书的高正长,又将如何帮到高华娟?看高华娟这两天的烦燥表现,听她一些心痛如裂的话语,显然她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对了,队长高正贵是因为高华娟在队上的表现不好,还是队长对高华娟私下有啥子不满的地方?一般来说大多数的生产队,都喜欢把不听话或是爱偷尖耍滑的人,又或是单身汉派出在外。诸如去公社林场,大队林场,修水库,修公路等等的远外劳动。

    正当我想得入神时,猛听高华娟火冒三丈地对我大声吼了起来:

    “高贤锐你是啷个的嘛,是不是硬要我跟你搁倒在身上你才安逸嗦?还不搞快点进来换衣服,我看倒你都硬是鬼火起,搞快点哈。”

    我提上工具箱,仍是心事沉沉的进入到她的屋里。在墙边放下工具箱直起身时,竟不由自主的连打了两声喷嚏。

    “背时!”高华娟一脸怒气地恨声道:

    “病倒爬不起床了我才喜欢。”她缓了缓口气地说:

    “衣服在床上,搞快点换哈。”

    我到里间一看惊疑地问:

    “我咋能穿你的衣服?”

    “穿不得哇,硬是满脑壳的封建思想。”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很生气地说:

    “害怕人家看倒吗,就在屋头不出去嘛。搞快点换哈,我转来了要是还没换的话,看我不跟你毛起!”

    看到高华娟的米黄灯草绒衣,印象里尽管有她欢快温柔这一面,但是仍觉极其陌生,感到是无比的不自然。别说是穿,就是拿在手里都认为极不妥当应赶快放下。然而,已听见了“咚咚咚”的紧快脚步声,晓得她显然已是着了急——真的很怕看到她变了的脸色,只好狠下心来穿就穿。

    “快点开门,”她使劲敲着门的喊。打开门后,她伸手就要摸我不算是宽阔的前额:

    “我看一下是不是发烧了。”

    我急快闪开的转身往里走,一副毫不在乎地轻松道:

    “没事,我感到莫得啥子不舒服的。”

    觉得她在走向灶台,便停下来侧转身对着她灰色的宽阔后背问:

    “还这么早,姐就要煮饭了?”

    “先跟你熬姜汤,幸好我去把生姜要倒了。”

    “不消熬,我又不严重难得麻烦。”

    “麻烦还不是你找的。再没说下雨了吗,就赶紧的往屋头跑嘛,拖拉机都是淋得烂的哇?硬是鬼火都起!衣服打湿了吗就搞快进来换干衣服嘛,穿下姐的衣服就把你变成女娃儿哪?嘿,就谨在外头乘起,我要是不出来看喃?你是不是连命都不要了,你说你气不气人嘛。”

    感到高华娟说的句句都属实,十分内疚地说:

    “对不起,我今后一定改正。”

    说话的同时要去烧火,她又生气地大声道:

    “你去坐倒要不要得,感冒了炘了火会更恼火你不晓得哇?”

    晓得她在精神上是比较糟的,此时她却克制住自己在尽力地对我好。让我喝了姜汤叫我到床上用被子捂着发汗,给我把衣服鞋子拿去烤干——可见她的心是有着人性之美是极其可贵的。心里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得为她解决眼下的困难,很快还真就想到了办法。心情愉快故做神秘的对她说:

    “姐,我想到了一件事情,感冒一下子就好啦!”

    “你默倒我还是三岁娃娃嗦。”她脸色阴沉地说:

    “快吃你的饭。”

    “姐也不问问我想到了啥子事情。”

    我装着不高兴地说:

    “我明明是在吃你的饭,你喊我吃我的饭那我回去了。”

    “嘿,你在发啥子神经?”高华娟正色地道:

    “让我摸一下你的脑壳,看是不是烧得有点凶了?”

    “你的脑壳才发烧呢。”见她在上面暗谈亮瓦光照射下的脸有些怆白,便用十分认真的口气说:

    “我想去找高正贵让他换人去公社林场。”

    高华娟稍微想了一下眼睛一亮地说:

    “你去还不如我自己去好说些。”

    我马上对她建议道:

    “你去也好。不过,我觉得找他的老婆万秀凤,效果可能更佳。”

    果然,过了几天的晚上高华娟就高兴地跟我说:她以看看万姐为由送了点东西,然后随便的摆闲话说些某家如何某家怎样的空事,讲得万秀凤高兴了,就满心欢喜的答应要她的男人换人去公社林场。她还对高华娟说起了在山村头,一个女的要是莫得一个男的做依靠,生活那是很难的;一个男的要是没有一个女人,家也就不是家了。她很想跟当幺爸的高贤锐介绍一个对象,如今就是还没遇上一个合适的。

    我听了马上崭钉截铁地说:

    “但愿她永远都不要遇上一个合适的,我可不希望她当介绍人。”

    高华娟审视着我问:

    “啷个吔?”

    “也不咋个,她是我做记工员时唯一一个跟我找了麻烦的人。”我坐在小方桌旁随意地说:

    “记得那天是挖牛心地的炕地,她下午出工出得相当的晚,别的人挖完已纷纷的离开,她那一行还有一大半没挖。大家都是挖完才丈量的,她让我为她先丈量说保证挖完。但是,她很快就撵到了犁坪地,使我不由产生怀疑。收工到牛心地一看,她果然留下三四丈长原封未动的苕埂。第二天我私下里问她,她竟然黑了脸的不认账。我只好轻声的对她说,这次我可以悄悄去挖了只当啥也没发生。不过在以后,你可是队长夫人得注意影响。”

    坐在床边的高华娟有些责怪地问:

    “这么点小事你也要谨记倒?”

    “不是我要谨记。”我望着小柜子上的灯苗思考着地说:

    “而是我不明白她是咋想的。在我十三岁那年春天,打上一排大人耍滑故意丢跟我的炕地坨坨。掉队一大截挨父亲狠骂的落泪时,是万秀凤主动的跟我做了调换,让我一直认为她是心好的人。可是如今发觉生活中的人,让我是无从认知,更没有任何的结论。把我搞得真的是糊里糊涂。”

    这些正是令自己无比苦脑的事情。认不清现实中任何的一个人,搞不懂记住了的与没记住的人际关系的复杂性,在思想里就是一片的迷茫。自己与他人就好像是分割开了的零碎,根本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形象,人仿佛只是变化莫测的幻影。要是让我坐下来,在静静的思考中捕捉住善与恶,我可能因为理不出头绪而精神失常。

    好在,这时已进入到春深的农忙季节,很快就要展开大战红五月,自己是从忙里要开始非常的忙了。因为有水田的生产队不在少数,能够在水田中作业的手拖极是有限——我跟杨亚和开的拖拉机,在抢栽秧子期间的下田工作,已经是排得满满的,不得不特别对高华娟说道:

    “下田作业不是一般的劳苦,我这一段时间实在是帮不了你的忙。要是出现连续七八天不下雨的情况,你得请人把自留地的所有作物灌饱一次清粪水。”

    “下田工作是不是恼火得要命?”

    见身穿兰底白花衬衣的高华娟显得很是不安,便故作轻松地说:

    “要命倒不致于。就是头上顶着烈日,脚泡在浑水里,脚板陷在稀泥中每动一步都得用力拨出,劳累辛苦自不用说。而且双手跟注意力都得集中在旋田作业操作上,特别是在调头时,要提起旋犁机就形成前重后轻,不注意用劲很容易被扶手带上空中。我好在年轻身体也还不错,你是不用担心我的。”

    高华娟对我的话好像感到很震动,坐在床边关切的看着我愤愤然地说道:

    “农机站那些人才狡滑喃,就你老实吃亏。你也不去嘛,反正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农机站。”

    我用左手手指有力地敲了下桌面,语气十分坚决地说:

    “农业机械是要为农业生产服务的。在关键时刻别人如何我无权过问,我是刚受过培训不久的驾驶员,再苦再累也得上。按说,农机站的几个人应该做轮换,不过其间有些事不好说也就不必说。比如彭元禄正跟李丽芳谈恋爱呢,哪有心思下田?”

    “那你要忙几天喃?”

    “几天?”我对高华娟笑笑说:

    “半个月还不晓得完不完得成呢。”

    “要啷个久啊,我说高贤锐你啷个受得了嘛,我也没得办法帮你,只有把我的备用药拿跟你。”

    她显得心疼地说完,从床边下到地上侧身走向西床头去开箱子。

    我急忙说:

    “不用拿,留着你自己备用,不管咋说我的抵抗力都比你强。”

    “不用不用,”高华娟一边拿着一瓶“上清丸”走到我面前,一边口气激烈地说:

    “我都替你担心死了。那么累又是那么的热法子,中署了哪门得了嘛,硬是起火得很,搞快点拿倒。”

    她是关心我的,我当然也应该关心她,只不过在有些事情上是做不到的。不久后当我把治疗风丹病的土方药送去,一脚踏进屋里见她正站在小方桌前,上穿无袖白色内衣下是白花红底内裤,双手在身上交替乱抠着。急忙地退出门外对她喊道:

    “姐,我给你送药来了。”

    “喊啥子喊,门上栽倒有刺芭你进来不倒哇?搞快点进来,我都痒死了搞快来跟我抠。”

    自己也曾发过几回风丹,晓得这是一种痒起来让人难以忍受的皮肤病。面对一个几乎是大半裸的异性,只能惴惴不安地低着头进去,把药放在灶台上的同时,明确说了吊檐煎鸭蛋的具体做法,接着便逃也似的跑了。既便是听到她就像肌不择食一样悲声地呼喊,“妈吔我好痒啊快来帮我啊”,自己还是一刻都没有停留。

    她在之后倒是没有过一点责备,使我把有过的无情化做了歉意,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跟她做好自留地上,想让她感觉到人生的一些温暖。

    当我这天傍晚发现,从自留地外面经过的她,在哭着、抽泣着,对我的招呼根本不予理睬,只是一路抹着泪的往前移动。顿时心都紧了的立即放下尿桶,急怱怱的赶回屋中问她是咋个回事。她趴在小方桌上呜咽着地说:“把我派倒上河坝去修公路,我都硬想死了算了。”

    上河坝在碧山公社之东约两公里处,是碧水之河左手一处峭崖悬壁,乱石林立中长着些小柏树及芭茅,成为奔马公路贯通利水的拦路虎——我想都没想地问:

    “修公路会有这么严重?姐你先别只顾哭,你说清楚咋个回事我肯定有办法。”

    “你总晓得上河坝的高崖坎嘛,那么高那么的陡法子,腰杆上拴起绳绳下去掌打炮眼的钢钎,站都站不稳硬是把人都吓死了。那个狗日的尹朝勇硬要估倒老子下去屁儿太黑了,把老子的三魂都吓掉了二魂。”

    见她穿着灰衣的身子在不住地抖动,非常急切地问:

    “他是头吗?”

    心想尹朝勇若是头,我去找他软说不行那就用拳头对他说。我长得是有点单单吊吊,要对付矮个儿的尹朝勇还是足足有余。

    “不是得。头好像是,我听倒他们都喊,喊啥子安大爷。”

    我的心一下就放松了下来:

    “这就好办了姐!安大爷是公路养护段的头,名叫高子安。他的家就在农机站的后面,论家族我喊他大爷。我明天早晨去找他,让他安排你另外做事。不过要去找他天不亮就得去。”

    高华娟立刻破涕为笑地立起身来:

    “要早点你就不去施肥了嘛,你快烧火我来弄灶头上,几下弄来吃了你好早点回去。高贤锐,你去找安大爷是不是要很有好早?”

    房间里光线昏暗但我的意思明确:

    “是要尽可能的早点。我晓得他是一个能吃苦耐劳又是极其负责的人,时时事事他都冲在前。他带领的养护段年年都被评为先进,养的路从虎跃到碧水也年年被评为一二级。这次修路让他当头,首先一条他肯定是比谁都更早的去工地,说不定天一亮他就离家了。我有时想到他的勤劳跟积极性,觉得他的精神是很值得学习。”

    “那你干脆就在这里歇,明天从这里去要近得多。等会我去跟冬英歇就是了。”

    晓得高华娟急需要我的帮助自然应允。

    去找了高子安的下午,黄站长向我交待了建第二农机站的相关事宜。想到还没帮高华娟把菜的肥施完,便有些着急的一心要在这天傍晚完成,既使是打着光脚板都照干不误。

    高华娟一见我裤脚高卷是相当心疼地说:

    “高贤锐!你啷个在光起脚板担粪吔,鞋子喃?好顶脚嘛你啷个受得了?”

    她小跑着的跟在身后有些不高兴了:

    “你跑啷个快做啥子,把脚伤倒了哪门得了嘛,快搁倒去把鞋子穿起。”

    我仍小跑着一点都不在意地说:

    “才刚尿桶夹断了倒的粪把鞋子弄得稀脏,反正我是农民也不怕打光脚做活路。咋个样,今天没让你去掌钢钎了嘛。”

    “没有了,安大爷喊我去勾泥巴。”站在土坎上的高华娟随口说完,看着我干活温柔的接着道:

    “高贤锐!没得鞋子就不做了嘛,走,回去了。”

    我坚决地说:

    “今天我必须施完肥,之后一段时间比较忙,可能再抽不出时间。姐,你是专门来看这些菜的?”

    “不是得。我隔好远就看倒你在地里头,是想来对你说不要啷个展劲做,要是把你累倒不好了啷个办?”

    她见我只顾忙活,便又带着情不止禁的喜悦道:

    “你看你把海椒、茄子、黄瓜、南瓜、苞谷这些做得只有这么好了,我都不晓得该啷个的感谢你。你要做慢点听倒没得,千万不要把脚戳伤了。我回去煮饭了,你要早点回来哈。”

    我施完肥还了借的尿桶来到门外,高华娟已煮好了饭,还把黑色灯草绒胶底鞋洗了烤干,烧好洗脚水的等着我了。

    一边坐在天井里洗着脚,一边对靠着门枋看着我的高华娟说:

    “从明天开始,要在我们保管室那里的老面坊建大队第二农机站,木匠的火食被安排在肖常聪家,我负责采买及跑腿的事,可能会忙上好一段时间。”

    高华娟似有些失落地说:

    “你不管是啷个的忙,都要多抽些时间来耍哈!你看我就一个人,想说话都不晓得要跟哪一个说。”

    自己在家里对父亲自鸣得意的话,一直以来是只充耳不闻,更不想向他讲任何的事。他既不想理解更不会有宽容,倒是觉得一个人独处自在。对于靠在门边的高华娟说的话,是不以为然地随口道:

    “有事该做了我自然会来。在今后,我也应该把自己杂乱的家,好好的收拾布置一下,整理得像个样子才行。”

    “嘿嘿嘿高贤锐!是要准备结婚了哇?”

    “姐又在乱说,我已无数次的对你说过,没到二十几岁,我是不会考虑耍朋友结婚的。”

    “嘿高贤锐!”高华娟紧盯着我说:

    “我就不相信你心里不想。”

    “要说完全不想当然是假话。”我坦诚地说:

    “可是异性对我来说还只是一个迷。我只有在思想里有了比较明确的认知,那时才可能做出适当的选择。”

    “我看你是心头有了喜欢的,”高华娟动了动穿灰衣的身子,笑眯眯地说:

    “你肯定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对于高华娟的这种说法我并不认可,自己确实还没被某个异性真正地吸引过。

    过了几天一个女人带来的“呯呯”心跳,让自己是真不好意思说出口来。那天上午,到一农机站去拿了松香跟一把铝汤瓢,因建农机站等着要用的只顾一路急行。到郑家大院右边的山边地路下面时,听到上边有人说话,就不由自主的把头抬了起来。见上面的地里一群挖地的妇女,都拄着锄把在闲摆着。地边小路上坐在小板凳上的万秀凤,距我只四丈来远。她对她人地说话声完全似充耳不闻,任双眼闪着迷离呆滞的光,像忘了孩子在她的左手弯里静静地睡着了的露着胸。她的瓜籽型脸上,面色正如春天般的娇妍,豌豆角一样的两眼里,闪着沉醉激动的光泽,就像是沉浸在美妙甜蜜的梦幻之中、、、、、、

    自已赶紧退躲在坎下,脑子里闪动着令人费解的女人那忘神图景。令自己就像做了小偷一样地慌乱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的闯过去。

    心想自己刚才从象鼻起处的南面急速下坡时,是不是被万秀凤看到的想起,自已曾对她身穿淡红色春秋衣胸前的两片湿润,露出惊诧一亮立即避开的眼神,被她认定是被吸引了?见到自已低头在高华娟自留地稍西的地方出现时,已心荡情迷的如醉如痴,期盼着直接的奔她而去,背对众人装着勾腰逗孩子抚向她的傲挻。因此,是非要把我纠出来的不可:

    “哈哈哈幺爸!你在跟哪个躲猫猫嗦?”

    本来在山村里,妇女们喂娃儿的奶都遮遮掩掩的亮出小半个胸脯。在集体劳动的场合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多会显得羞羞答答的有点不好意思。唯独是二十三四岁的万秀凤,把裸胸给全都真实地予以展示出来,再配合着随我快走而动的一双亮闪闪的眼睛里,荡漾着简直可以把人淹没的浪潮,以及她毫无来由的清脆悦耳的追问:

    “哎幺爸你要去哪里哦?”

    她那灼人的目光追随着我,如监视贼一样看着我会咋个偷东西。让我低垂着双眼怕都怕看她一眼,只是声音细弱地吐出几个快闪字:

    “我去我们的保管室。”

    在自己的内心里,对亲眼所见做出了一种假设又一种假设,很想搞明白她表现的所思所想。然而不管咋个都做不到的迷幻着,觉得女人是一团雾如今就更是无比朦胧了。一种神秘的状态,一种难猜的表情,一句听不懂的话语,一种读不出的眼神等等,让我全都茫然的无一能明白。

    好在自己对任何事情都不会死钻牛角尖,对想不通的事干脆就丢在了一边。正如在农机站的建造中,跟两个木工师傅及煮饭的肖大娘都相处溶恰。还跟肖常聪改变了冷漠的关系。要细想这些方面那就问号多多。特别是过去与肖常聪之间,表面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实际上是谁都没把谁放在眼里的。如今成了不错的朋友,自有许多的可疑之处,只要不刨根问底那就啥子问题都不会有。反正一切只要听其自然,那吗日子就会过得很轻松,会很愉快。

    自己只是太执迷小说了,在走马观花的看过《红楼梦》、《西游记》、《三国演义》后,胡木匠借给又一名著《水浒传》。在给高华娟的自留地除完草又吃过了夜饭,是筷子一放就迫不及待地捧起书来,一心都在人物跟故事中的抬不起头来。

    “你看得这么起劲,干脆就在这里歇算了。”

    还在吃饭的高华娟,油灯把她的脸照得红红的,眼睛更是亮亮的看着我,善解人意地说:

    “你快坐倒床边上去看,看到想睡了倒头就睡。等下我把碗洗了,就去冬英那里歇。”

    这正是求之不得的,坐在床边就着小柜子上的煤油灯,巴不得一口气看完真是全神贯注,哪怕就是说天要垮了都不会动一动的。

    在不知不觉中,右肩上偏偏是感受到有一股压力,觉得很奇怪的侧过头。见身穿瓦灰小翻领衣头发浓黑的高华娟,已紧挨了身边的坐着,左手横放在我的肩上。以为她是想跟我一起看书,发现她的嘴在朝着我的脸上凑近——就在我莫得反应的瞬间,寂静无声的夜里,突然传来了李天水炸雷似的喊声:

    “高妹,你屋头有莫得外来人?”

    高华娟吃了一惊猛地一下跳到了地上,脸上跟语气都充满了无比地愤怒:

    “有!我屋头的人多得很!啷个夜了,喊魂啦!”

    她一边发泄恼恨一边气哼哼地往外走。

    外面的李天水像一点不生气地说:

    “高妹搞快出来去查夜哈。”

    高华娟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发着呆的我。然后转过身,一边急冲冲的往门口走去,一边恨得牙痒痒地怒道:

    “查你个鬼!妈哟还要不要人活嘛,啷个夜了还要去查个锤子的夜。”

    听见了她抽脱门拴的“哗啦”声音,和开门又迅速关了的“咔答”锁上之声。这才意识到若不是民兵排长的意外出现,自已无论是拒绝与否都将产生不良的后果。她把我锁在屋里人不知鬼不觉,意图再明白不过。既为查夜庆幸又为查夜感到可怕,若李天水一定要进屋呢?不由自主地起身去把门栓插上,对她的思想不能不产生出一种恐惧。正值青春年少,一旦堕入情网那又咋个收场?姐弟之间产生不正当行为,必为众人所不齿。

    山村的夜晚格外地凝重,尽管小说牢牢地吸引着我,警觉性那是达到了从未有过的高敏度。异性间产生性的实质内容,我不敢做随便地尝试。听见了她的急促脚步声时,立即吹灭了油灯屏住呼吸地心跳着。门锁开了,推门不动又轻轻地敲门,接着发出一声轻轻地呓语:

    “噫,啷个就睡了吔?”

    然后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长叹:

    “唉——”

    写到以上发现并不理解,当时咋没有做出明确的当机立断?也许是希望高华娟能从我的表现中,明白做人不能乱了方寸。心里生出了对她的鄙视,为从“指责”到“水火不容”留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