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盆碳火正在旺旺的燃烧着,黑黑的山西煤身上泛出了蓝蓝的光芒,把整个房间烘的是暖洋洋的。

    屋中央一张八仙桌边围坐着十来个刚才还是无精打彩的日本兵。这会他们他们个个光着头,脱去了外面的军衣,穿着白衬衫,怀里搂着枪。有的抓着鸡肉,有的拿着馒头,在他们面前还盛了一碗鸡汤。他们心满意足的嚼着,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脸颊两边泛出了红光。

    他们安静的吃着,吃的很仔细,也吃的很地道。桌子上的馒头鸡肉和鸡汤都整齐的摆放着,甚至連那已经啃完了的鸡骨头都归至有序的放在自己面前的碟中。

    一支队伍的战斗力,不一定非要在战场上才能见高低,在饭桌上也同样是可以看出一支队伍的作风纪律和战斗力。

    门外,站着二个端着枪的日本兵,认真注视着院里的正忙着为他们蒸馍烧水的中国人,屋顶还站着二个日本兵,警惕向四方瞭望着,阵阵北风卷起屋顶的雪,但他们的专注和认真不见松懈一分。

    挎刀的日本兵独自一人坐在炕桌上吃着。桌上的食品同别的日本兵无二样,只是多放了一样东西,他的军刀。他身着军装,是个少尉,吃饭也坐的笔直。

    院门外转弯处,村里人正在向赵秀才打听着。

    “他们吃完了吧?”

    “差不多了吧。”

    “啥时走啊?”

    “说是歇会就走。”

    “不会出啥事吧?”

    “能出啥事?吃咱东西,也给钱了,礼数也到,这大伙也都看见了。”

    “听那货郎说,日本兵可不是个东西了,看誰不顺眼,就杀人,跟杀只鸡似的。”

    “货郎的话你也信,他上回还同我说,在镇上,一人买了他的雪花膏不给钱,吵起来后,招来了日本兵,那日本兵听了货郎诉说转身就给了那人二巴掌,那人不但给了钱还让日本 兵给关了起来。”

    “啊呀,不管怎么说,什么年头遇到当兵的都不是什么好事,要不咱们还是躲躲?”

    “这大风大雪的,躲在外头多遭罪啊。行,想躲的去躲躲也行,沟底下有几个破窑洞,待日本兵走了我找人去叫你们。”

    风停了,零零散散下起了小雪。北方高原,不是风就是雪,这是个风雪的世界。

    吃好了,歇好了。少尉一边舒展活动着身体,一边看着屋外的院子。

    “报告。”

    “进来。”

    “发现有人,走出村庄,目标坡下方向。”在屋顶放哨的士兵进来报告。

    “有带什么东西吗?”

    “外面下雪,看不清楚。”

    “你去把那管事找来。”说完,转过身对屋里的日本兵道,“准备战斗。”

    他挎上战刀,一步跨出了门外。

    “你们吃的好吗?”赵秀才谦和的对少尉说着。“我们这乡下就这条件,还请多担待些。”

    “吃的很好,谢谢啊,那些钱够吗?

    “好坏吃饱啊。还什么钱不钱的。”

    “听我的士兵报告说有些人出了村?

    “出村?”秀才没想到日本人会问起这,但秀才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下子就把话给接上,“哦,那几家人是今天要到东下村吃喜酒。”

    “ 哦,吃喜酒,有人结婚?”

    “对对对。长官很了解中国啊。”

    “我在满州国生活了八年。

    “哦,难怪长官中国话说的这么好。”

    “我们就要开拔了,想对乡亲说几句感谢的话,麻烦你把他们都请过来。”

    “长官不用客气了。”

    “还是都请过来比较好,不然显的我们没礼貌。”

    “长官太客气了。”

    不大会,村民就陆陆续续的站满了院子。当最后走进院子里的士兵走到他长官身边耳语几句后,少尉站到台阶上对众人说道:“乡亲们,我们这次路过贵村,受到你们的热情接待,充分体现了中日亲善,我们表示十分感谢。刚才我的士兵报告,说有一支队伍正向村里走来,初步判断他们是土匪。”

    土匪来了。人群一阵骚动。

    ”大家别怕,有我们在。”少尉刷地拔出军刀,“我们有责任也有这个能力保护大家。”             “长官。”老秀才也走上台阶求道 :“土匪来了最多是要点粮,如在这边开战,把他们打跑了,下次他们会来杀人的”

    是啊。可别打他们啊。我们给他们捐点粮,过个安生日子啊。

    村民们也发出了一阵袞求。

    “你们不要害怕。”少尉的军刀一划,闪出一道寒光。“我们不会在村了里面开战,我们马上就要到村东头去迎击他们,就算以后他们来找你们什么麻烦,你们就说是大日本皇军打的他们。同你们没关系。也可能他们一见到我们大日本皇军就跑了。万一开战,子弹可是不长眼,你们不能乱跑。为了你们的安全,乡亲们先都在我身后这二个窑洞里躲一下,在给你们做些伪装,好了,马上行动。”

    “报告,全部进入位置。”

    “锁门,堆柴。”

    你们为什么锁门啊,为什么堆上柴啊?村民们在屋内涌动着。

    啪啪

    院外二声枪响,人们顿时静了下来。

    “土匪进村了。堆柴是为了让土匪找不到你们。你们好好呆着。我们一会就回来。”

    日本兵走了,但也没有听到枪声。

    一片寂静,静的让人害怕。难道真是土匪们一见到日本兵就跑了。人们正在胡乱寻思着时,十几个火把从窑洞顶上扔了下来。大火瞬时封堵住了门口。窑洞内 时一片呼号。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孩儿的啼鸣,有的人甚至連呼叫声都还没发出,就被烟熏昏了过去,接的就是死亡。

    善良的人们就这样的死去了,几十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的消失了,他们中很多人至死都不知凶手是誰,也许有的人到死都认为是进村的土匪所祸。

    日本鬼子站在窑顶上端着枪一直到洞内无声息了还没离去,好象在享受着这一切。

    他们在战争前应该大多数人也过的同铁岭村差不多的生活,日落日出,劳作生活,是战争让他们由人之初,性本善的人类变成了杀人魔鬼。只有魔鬼才会把拯救自己生命的人欺骗到最后送入阴间。

    北风骤然刮起,雪花漫天飞午。冤魂不散,大地悲歌。

    在窑洞的对面坡顶,影影哟哟一直立着二个人。他们看了很久。

    躲在沟里的人,听到二声枪响后,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带着个十六七岁的后生,潜入村庄,爬在自己家的窑顶上目睹了这一切。如果说前面跑回村时心中有股勇气的话,当后生看到到这一切时,还没来的及愤怒就受到了惊吓,以至后面好几天都晕晕呼呼迷迷登登的的。他们是正常的人,善良的人,可这世界却让正常和善良的人看到了在地犾中魔鬼的疯狂。

    汉子顾不上那后生,爬下窑顶,冲进窑洞,取出猎枪和挎上药袋。

    这会鬼子已经列队走出了西村口。动作好快,刚才还都在那窑顶上。待汉子 到村口,鬼子已走出他那猎枪的射程之外了。汉子恨恨的望着鬼子的背影。突然,汉子一激灵,正想起身去救窑洞里的人,砰的一声枪响,又把他给定住了。只见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挎刀的鬼子随着枪声倒下,枪声是从大路边的坡上发出的。这一点汉子听的真真的,鬼子也听的很清楚,他们朝坡上打出了一排子弹后,三个鬼子呈战斗队形冲了上去。又是一声枪响,冲在最前面的鬼子也被打倒了,好象打中了腿,他想站却站不起来。哒哒哒,鬼子的机枪响了,又冲过去了二个鬼子增援。汉子只隐约见那坡上一个通身全白与雪混然的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路上的鬼子正在对那被打倒的军官实施抢救,他们打开急救包,剪开衣服,寻找伤口,止血包扎,一阵忙乱后,又是一阵嚎叫。

    鬼子军官死了。

    轰的一声,汉子手中的猎枪口喷出了一团火,尽管鬼子们远在他这猎枪的射程之外,没有丝毫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