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赫里安独自一人前去面对全视之眼时，昏迷的三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汉默尔是最后醒来的人，他先是愣了愣，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惊道：“我不是在控制帕米拉龙的吗？怎么回到本体了？”

    罗恩面露凝色：“恐怕我们被思维感染影响了……失去了自我意识。现在我们还活着就是上位者的恩赐了……”

    伊莎贝拉摇摇头：“恐怕并不是上位者怜悯了我们。你看看赫里安。”

    众人看向赫里安的位置，只见原本坐在地上的赫里安，如同尸体一样躺在地上。汉默尔一惊，忙去伸手试探，好半会才道：“还活着……怎么回事？”

    大学者指了指天边，全视之眼边的一个小黑点，“赫里安代替我们在操纵帕米拉龙。”

    剩余二人面面相觑，羞愧地低下头来。

    拖后腿了……

    伊莎贝拉叹了口气，将袍子里一只不断发黄的纸人拿出来：“我准备的抵抗思维感染的道具也失效了……全视之眼的位阶恐怕比我们想像得高得多。我已经按照已知最高位阶再往上推一级准备的防御手段，居然在那种东西面前撑不过一秒钟……”

    “它可能是已知最高位的上位者了，历史，要更新了。”伊莎贝拉心中不无担忧，“现在要担心这些的是赫里安，它不但要应对帕米拉龙的反噬，还要直面最高上位者。”

    罗恩和汉默尔听得额头冒汗：“让他回来吧？”

    “来不及了，他的本体已经昏迷，精神完全在帕米拉龙那边，无法和他沟通。”伊莎贝拉道，“再说，赫拉·布洛克还在猎犬那儿，赫里安不会退缩的。”

    伊莎贝拉扶额道：“怪我，我低估了全视之眼的位阶。计划全盘失败了。”

    连接近都无法接近，更何谈开展计划。

    安息圣教本意是通过这次机会收集活着的上位者肢体，所以才要用帕米拉龙去接近上位者。不然只是清理城市，根本用不着派大学者这个级别的人物出马。

    撒尼拉学派的大学者，在安息圣教中级别只比教宗低半级。

    “老师，现在我们怎么办？”罗恩迟疑道。

    “等。”

    “等？”

    “等赫里安回来。”伊莎贝拉道。

    “他能活着回来吗？”罗恩语气中充满怀疑。哪怕这个男人再神奇，他也不觉得此次赫里安能平安归来。

    伊莎贝拉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那是她的养子，她不打算放弃赫里安，其他人根本不敢有异议——哪怕赫里安此时早已不是安息圣教的教徒。

    除了伊莎贝拉外，还有一个人对赫里安还有希望。

    那就是赫里安的老同僚汉默尔。

    “过去类似的危险情况也不少……”汉默尔道，“每次他都活着回来了。久而久之，我们这批老人都对赫里安·布洛克产生了某种盲目的信任了。”

    “如果有某个东西，连赫里安·布洛克都没法解决，那我们也肯定束手无策。”汉默尔苦中作乐，挤出了一个笑容。

    地面发生的事赫里安自然无从得知，他此刻正陷入另外一个艰难的境地。

    随着帕米拉龙越来越靠近全视之眼，它的飞行就越发艰涩，好像一下子衰老成一头垂垂老矣的老龙一般，晃晃荡荡间仿佛都要掉下去。

    借助帕米拉龙的观测能力，赫里安能够看见，成百上千只白色的细犬在全视之眼身边踏空而行。这些人类看不到的白色猎犬身长三米，瘦得畸形，肋骨刺穿胸口，在胸前构筑成一个由骨头组成的摇篮。有的猎犬的摇篮中，还有一些熟睡的人类孩童。

    赫里安见此不由心中一热，但他并没有焦急。此刻这些猎犬灵活地围绕全视之眼来回穿梭，他根本抓不住，只有等它们主动降低位阶现形后，他才有办法在猎犬中找到自己的儿子。

    全视猎犬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不断靠近的帕米拉龙，并未发动攻击。

    幸好全视之眼的眷族攻击性并不强，赫里安才能侥幸顶着神威不断靠近。他还看到全视之眼头顶，还有两条白色的巨蟒交缠在一起，时不时用金黄色的竖瞳盯着他。

    他不知道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眷族，但他知道，无论哪种东西都对此刻的帕米拉龙极度危险。

    如果是他本体在此，他还不会害怕。

    可惜他现在只是一条大水蛭而已。

    用尽量轻缓的动作表达自己的善意，赫里安小心翼翼地朝着全视之眼靠近。

    不行……

    感觉无法靠近了。

    帕米拉龙的位阶不足，越靠近全视之眼，力量流失越严重。停在全视之眼五米外，赫里安已经无法在继续前进了。

    他能够看见无数眼球像葡萄一样挂满天空，眼球各自胡乱地转动，发出粘稠恶心的啧啧声。这些眼球有大有小，越往高处，眼球越小。赫里安忍住大脑传来的无法抑制的反胃与战栗，缓缓深恐，停在了某个高度，距离全视之眼头顶只有几米。

    “要将净化喷雾注入全视之眼体内，必须摘下一颗眼珠子，然后从缺口将喷雾注射进去。”

    赫里安想起了伊莎贝拉的说明，立刻操纵帕米拉龙的前肢从下腹部的气囊中取出一瓶药水。这药水不同于普通的液体药水，它是由淡蓝色的雾气构成。蓝色的迷雾充斥玻璃瓶中，透出一股梦幻的气息。

    这个高度的全视之眼身上，密密麻麻的眼球的大小和常人无异，赫里安一边留心穹顶那两条白色巨蟒，一边伸出帕米拉龙的腕爪。帕米拉龙的肢体可以扩伸至十数米，所以此刻赫里安才能接触到上位者。

    前肢接触到一颗眼球，那颗眼球便发狂一般地急剧转动，惊得赫里安立刻抽回手。

    等了几分钟，发现没有异常后，赫里安才一咬牙，顶着压力，直接摘下了一颗眼球。

    那颗眼球的末端有两根青色的肉筋牵连着全视之眼本体，赫里安用力之下，两根肉筋骤然断裂，飚了帕米拉龙一身的鲜血。眼球入手，它仿佛活物一般不断转动，似乎在不断打量周围一切。

    赫里安看了眼身下的全视猎犬和天空之上的巨蟒，发现二者都没有动静，心中松了一口气，正要打开药水。

    就在这时，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般传来。

    “有偷窥者？”

    声音从全视之眼脑袋顶上传来。赫里安操纵着帕米拉龙艰难地抬头，只见全视之眼的脑袋上，六个沉默的身影盘膝而坐。他们身穿长袍，都只露出一个下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其中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袍的人看着帕米拉龙，撇了撇嘴：“试试这个。”

    随着神秘人手指一伸，一道神秘的符文在空气中凝聚出实体，如子弹般打在帕米拉龙的右眼珠子上。

    啪。

    广场上。

    在罗恩等人惊骇的目光中，躺在的地面上的赫里安的右眼，如同烟花般炸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