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铭大陆东部丰国,距丰国第二大城玄风城500公里外的一个小山村,此刻正在举办一场祭祀。村民盛装出席,祭台上摆满了鸡鸭卤猪头,还有山村特酿的醉清风酒。祭祀的主人,据说是500年前一位路过的仙人,那位仙人不仅帮村子化解了一场兵灾,还在村祠堂的飞檐上嵌了一个铁环。自此,村子再无野兽侵袭、歹人洗劫等事,日子过得殷实富足,宛若世外桃源。村民们都把这归功于那位仙人和他遗留下的铁环,遂在祠堂塑像,年年祭拜,以感谢仙人的泽荫之恩。
村子外的山坡上,5、6个八、九岁的少年在奔跑着嬉闹。为首的一个眉毛修长、明目皓齿、面若桃花,器宇轩昂,其着一身华服,宛然一个翩翩君子。只见他回头看了一眼,一个身材瘦弱、其貌不扬、右脸有一块儿乌黑胎记的少年气喘吁吁地落在了众人后面。其他伙伴正指指点点地嘲笑他。
为首的少年恶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朝跑在最后的少年喊道:
“陈风,快点儿啊,现在回去正好赶上吃祭肉,再晚就被分完了。”
“我叶浩,我实在跑不动了。”陈风喘道。说完直接蹲在了地上,犹如死狗般喘着粗气。
其他少年见陈风不仅不着急,反而动也不动,就开始骂骂咧咧。
“你们这群没心没肺的东西,前天刚在陈大娘家里吃过野味宴,今天就忘了。不愿意等就滚,别在这儿说风凉话。”叶浩吼道。
话音未落,那群少年一溜烟地跑了。叶浩对着陈风无奈地笑了笑。
“风,你这体虚的毛病怎么还不见好?”叶浩道。
“哎,没用的。我娘说在我出生时寒气入侵,体质阴寒,火德不利,金相无缘。我是个不吉之人,你以后别和我玩了。”陈风道。
“从小到大,就认你这一个兄弟。我们一起读书,考取功名,以后去了丰城,哥绝不会让人欺负你。”叶浩安慰道。
“丰城?呵呵,我去不了,我这辈子都去不了了!”陈风满腔悲愤,泪水沾湿了衣襟。
“为什么?就算你考不上,那不还有我吗?我去哪就带你去哪,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叶浩道。
“我不是信不过你,浩,我是信不过我自己。我自生下来就体弱,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找人给我算过命,算命先生说我活不过20岁”陈风泣不成声。
“咳,算命这种鬼道之术不足为信,你又何必当真呢。”叶浩不以为意。
“你别安慰我了,方圆500公里的算命先生我娘都找过,结果都一样的,我是真活不长了。”陈风道。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叶浩无奈地问。
“只有一个办法:仙人。我娘说,如果我长大了能拜入修真门派,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丰国那么大,还没听说哪有修真门派?”陈风道。
“仙人?咱们村祠堂祭拜的不就是一位仙人吗?”叶浩忽然兴奋起来。
“对啊,可是该怎么传信给仙人呢?”两个少年又陷入了沉默。
自此之后,陈家便一门心思地打听仙人的消息。他家世代居住在这雨落村,以酿酒为业,陈风父亲陈天桥经常赶着马车去附近的集镇贩酒,偶尔在上元节、重阳节也会去玄风城给一些大的酒家送酒。陈家的醉清风清香醇厚、烈而微甘,在方圆几百公里是出了名的。
由是,陈天桥便借着走街串巷贩酒之机四处打听仙人的下落,可惜一直没有打听到。一晃五年过去了,陈风已经十四岁了,仙人却始终不见踪迹。陈家人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陈母每天以泪洗面。
这一年除夕夜,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地上瞬间堆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各家屋外的鞭炮声不绝于耳,祠堂里,香烛通明,空气中弥散着祥和的气息。
陈风一家三口正在屋内吃年夜饭,忽然,门外“扑通”一声。陈天桥出去看,原来是一个胡须皆白、面色红润、衣衫褴褛的老头正“狗啃地”一般地趴在雪地里。陈天桥以为是老人家大雪天被冻僵了,赶紧招呼陈风一起将老头抬进屋内。
只见老头六七十岁的摸样,清瘦矍铄,一身白褂子穿成了灰色,上面打满补丁,腰里别着个酒葫芦,右手食指戴着一个玄铁摸样的指环。陈天桥伸手摸了摸老头鼻子,感觉到还有呼吸,就赶紧让陈风拿过火炉,吩咐陈母烫一壶醉清风。
约莫半刻钟,酒还未烫好,老头“嚯”地一下坐起来,伸着鼻子四处嗅,边嗅边喊,“醉清风”“醉清风”,喊完之后又站起来手舞足蹈,活脱脱一个兴奋的孩童。
“老老人家,老人家?”陈天桥喊了两遍。
这时,老头突然自己是在一个房间里,还有两个人睁大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他顿时收起刚才的狂热,不好意思地“嘿嘿”讪笑。“你们是何人?我怎么会在这儿?还有,刚才屋内飘香的可是醉清风?”
听完这一连串的问题,陈天桥面带微笑,不急不慢。“老人家,请容我一一道来。这里是丰国雨落村,在下陈天桥,这是犬子陈风。一刻钟前您在我家屋外摔倒,不省人事,我遂和犬子将您抬了进来。这不酒烫到一半,您老就醒了。”
“哦,嘿嘿,想起来了,老夫已经醉了三天三夜,要不是咳,算了。我是闻着酒味儿来的。现在烫的可是醉清风?”老头儿边说边拿眼睛四处搜寻。
“正是,风儿,还不赶紧上酒!”陈天桥朝儿子使了个眼色,催促道。
老头儿一连喝了十坛醉清风,待第十一坛端上来时,他又醉得不省人事了,一醉七天七夜。
这期间,邻居们纷纷来陈家看这位不速之客,不为别的,就为那惊天的酒量。要知道醉清风是用百合花和产自谷内的野生黎麦精酿而成,普通的成年男子别说喝一坛,最多半坛就不省人事了,极少有酒量好的也是一坛即倒。陈天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唯一一次看到喝超过一坛而不醉的是在玄风城,那是一个肌肉虬结的粗壮黑汉,力大无比,人称铁王。不过他也才喝了两坛就醉倒了啊。这老头来村之前已醉得人事不省,到了陈家又连喝十坛,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反正肯定不是一般人。村里就这样纷纷传开了,有人说老头不一定是真喝,有人说老头是修真者,还有人说老头压根儿就不是人,可能是妖族或魔族,一时谣言四起。
对于这些谣传,陈天桥是既忧且喜。忧的是如果老头是异族,岂不给全村人带来了杀身之祸,喜的是万一老头是修真者呢,他费尽这么多年心血都找不到,现在却主动找上们来,这岂不是天赐之缘吗?
叶浩也来过几次,他劝陈风无论如何要拜这位异士为师,还说为了他的病,愿一起拜师。
七天后,老头儿终于醒了。他扫了一眼站在床边陈家三人,目光停留在了陈风身上,惊讶道:“咦,小娃娃,你命不久矣了,你可知道?”
陈天桥听闻此话,身体猛然颤抖,激动地问:“敢问老人家可是修真者?还敢请教尊姓大名?”
老头儿摆摆手,微笑道:“不错,老夫是粗通道门,你们叫我司空颠就好。”
闻言,陈天桥拉着妻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求仙师救救我儿,我与贱内这辈子愿当牛做马,侍奉您左右!”
司空颠又盯着陈风看了半晌儿,略一沉吟,道:“此子命格不好,盖因出生时邪气入体,如今体内阴火炙盛,魂魄之气难聚。为今之计,唯有一个办法。”
“还请仙师不吝赐教,救我儿性命!”陈天桥一把拉下站着的陈风,哭着哀求。
“咳咳,还有酒吗?我润润嗓子。”司空颠边用那一双小眼睛四下搜索,边讪笑道。
“有!有!马上取来!”陈天桥示意陈母去拿酒。
又喝了整整一坛,司空颠这才漫不经心道:“你们可知道凡界五大秘境洗髓河吗?”
众人均摇头。
“洗髓河在北崮大陆算了,说了你们也不知道。总之是在很遥远的地方,没有个十年八载是到不了的。在洗髓河,通过接引灵界的散灵之气改造他的命格,或可求得一线生机。”司空颠边指着陈风边说道。
“十年,来回就是二十年,我的儿,要二十年无法相见,这可怎么办呢?”陈母失声痛哭。
陈见桥见状呵斥道:“是性命重要还是承欢膝下重要?”
说完又扯了一把跪在身旁的陈风,训斥道:“还不赶快拜仙师为师,行叩头之礼!”
陈风附身就要拜,这时司空颠一摆手,喊道:“且慢,要想让我收这小子为徒,我还有个条件!”
“仙师但说无妨。别说一个条件,如能救了犬子的命,我这身家性命都是您的!”陈天桥虔敬至极。
“一个月内给老夫备好五百坛醉清风酒,行也不行?”司空颠扶着长须似笑非笑道。
“这行,我现在就去准备,哈哈!”陈天桥先是一阵狐疑,接着又是开怀大笑。毕竟,这个要求对陈家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就这样,少年陈风仓促地拜了司空颠为师,
几天后,叶浩听闻此事,也逼着父母带他来拜师。司空颠盯着叶浩看了半天,最终长叹一口气,“收了!”。
一个月的期限到了,临行前那天,陈天桥将这一月来夜以继日酿出来的六百坛醉清风一码摆在院里,他一直很好奇司空颠怎么拿得动?
只见司空颠口中振振有词,将右手的玄铁指环一抖,从中飞出一个酒葫芦,初时只有两尺长,一瞬间涨大到四五丈,吓得村人纷纷退避。这葫芦倒悬空中,离地一丈高,在司空颠的摧持下将坛中的酒尽数吸走,只不到一刻钟,六百坛酒被吸个干净。随即他手一指,葫芦又缩小到初始摸样,自动飞入了指环中。这场面像变戏法一样,围观的人们惊得目瞪口呆。
拜别了泪水涟涟的陈天桥夫妇和叶浩父母,司空颠衣袂飘飘地带着两个少年走出了村口。背后,听到陈天桥大喊:“儿,治好了病就赶紧回来,我和你娘等着你。”陈风和叶浩最后一次凝望了雨落村,那熟悉的村落和可爱的人儿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