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玉膳亭,明睿与梁亲王、苏贺分宾主落座,旁边宫女太监侍候着,等着端饭食上来。
明国跟其他国度不太一样,其他国度皇室用膳都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宫殿,专门用来吃饭。而明国因地处盆地,三面环山,气候潮湿,反倒是在外边儿吃饭,还能有点儿空气流通。考虑到阴天下雨,就搞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玉膳亭,一边吃饭,还能看看四周的花草檐角。
“岳父大人啊,我这刚回宫,还没来得及见到先皇许配给我的太子妃,你倒是给我说说,我那太子妃咋样啊。”明睿率先开口说话。
“殿下,您就直呼末将姓名就好了,您这,太重了。”苏贺虽然人五大三粗的,但不代表不心细,真要是不心细,也成不了国之柱石。
“那怎么了,为长为尊,我称呼您岳父大人于情于理都说得通啊。”明睿不明所以。
“主要是,您是即将登基的新皇,苏将军说的其实也没错,历朝历代,哪怕就是国仗,也是臣子。”梁亲王吖了一口清茶,接着道:“呵呵,好在你还没登基,我还能叫一声睿儿,要是你已经荣登大宝,我们两个,可就是欺君之罪了啊。”
明睿为之咂舌,对皇家的规矩之多,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嘿嘿,殿下,我给您介绍一下太子妃,我这个女儿啊,从小”苏贺正满心想在殿下眼前好好表现一下,却又被梁亲王打断了。
“睿儿,我相信你叫我们两个过来,肯定不仅仅是吃饭那么简单。”梁亲王低声说。
苏贺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静等明睿的答复。
“来人啊!”明睿招呼一声,太监应“在”后,明睿吩咐道:“去,打发人把我几位皇兄请过来,就说有要事相商,另外无声回来了吗?要是回来了让他直接过来,其他人散了吧!”
重头戏要来了重头戏要来了,苏贺在心里暗叫,心中还不免有些激荡和振奋。
“看来是老臣猜对了,殿下已经有所行动了是吗?”明修梁的目光看向明睿,虽是询问,但也心中大定。
“哼,想给我个下马威,赖瘸子找错了人。”明睿说着一口喝光了杯中的茶。
“殿下是想打?”苏贺一个激灵,虎目期待的凝视着明睿。
“这个暂且不提,岳父大人你跟我说实话,燕城城防图被盗之事,差不多已经有眉目了吧!”明睿灼灼的目光盯的苏贺心里直发毛,好在他心怀坦荡,很快就适应了过来。
“殿下慧眼如炬,确实已经有眉目了,而且,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就等着大典之后,把他当场揪出来。”苏贺恶狠狠的攥紧拳头,仿佛那人就在眼前一般。
“哦?苏将军神不知鬼不觉的,还挺迅速啊!是谁?”梁亲王凝视着苏贺问道。
“皇叔!”明睿赶紧制止:“此事不急,我想苏将军查到的这个人,应该跟我查到的是一个人,而且跟丞相遇害有关!”明睿斩钉截铁的说。
“什么!”梁亲王不知觉间一下提高了嗓门:“睿儿你的意思是说,盗窃燕城城防图通敌之人,与刺杀丞相之人,是同一人所为?”亲王明修梁压低了声音震惊的问道。
“不仅如此,此人,与伪造先皇遗诏也有莫大干系!”明睿低低的说道。
“什么!”又是一个重磅大炸雷,明修梁、苏贺都快被震傻了。明睿明明刚回宫三天的时间,前两天就连哪条路通向哪个宫都不知道,而现在二人眼前的明睿,仿佛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皇叔,你先看看这个!”明睿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递到明修梁眼前。
可以看得出来,帛书在某个地方被挤压过一段时间了,本来丝帛类的东西不易褶皱,而眼前这份帛书,却按照折叠的印记,呈现出来一个明显的污渍边缘。
“皇儿,看到这份帛书,朕应该已经西去了。十多年来,朝堂之中发生了某种不可言明的变化,多了些生面孔,多了些不和的声音。五百年来,我明国偏安一隅,为何就跟国打成如今这番天翻地覆的地步?细想之下,应是有人暗通款曲或是别国安插进来的细作或是被别国收买,这个人,或这些人一定存在。
朕查了十三年,应该是他,但一直没有确凿的证据,不可贸然动手。至于多次战事失利,你们一定会追查下去,但朕担心,朕死后,谁来接任新皇,朕的大明江山,还能苟延残喘几时?之所以朕担心,是因为朕料到,朕的遗诏,一定会有人篡改,所以朕也不知道是谁看到了这份帛书,但朕希望你们兄弟几人,齐心协力,万万不要把大明的江山,葬送在你们的手里。你们兄弟几人,有文有武有贤有德有智,合则大明屹立不倒,斗则摧枯拉朽,切勿中了他的下怀。
无论看到这份帛书的是谁,朕都希望你对你的兄弟们,委以重任,不要猜疑,也不要排除异己,毕竟你们都是朕最最疼爱的儿子。但无论你们是谁,朕都希望你们接着把这个人,把这些人找出来,须知攘外,必先安内,切记,切记。”
“不错,是先皇的字迹,这里还有先皇的私人印章。”明修梁说着,把帛书递给了苏贺,因为明修梁知道,既然太子殿下只把他们二人叫到跟前来说这些事,证明苏贺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
“好大的胆子!”苏贺看完气的眉毛都立起来了:“通敌卖国、刺杀丞相、篡改诏书,我苏贺不把你千刀万剐,我就不姓苏。殿下,下令吧,这事儿末将擅长!”说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小点儿声!”明修梁赶紧把苏贺拽得重新坐了下来:“你是害怕旁人听不见吗?隔墙有耳!”
苏贺赶紧一缩脖子,赶紧看看左右看看有人没人。
“殿下,你们说的那人,到底是谁,老臣都想见识见识这位‘高人’了!”梁亲王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道。
“不急,待无声回来,会给我们答案的。”明睿接着道:“皇叔,相信您这几年也没闲着吧!”
明修梁沉吟片刻便说:“不错,这几年老臣也一直觉得朝堂之上发生了某种变化,却不知变在何处,更不知从何查起,跟苏将军比起来,倒是显得老臣无能了。”
明睿转动手上的茶杯,安慰明修梁:“皇叔不必妄自菲薄,几十年来皇叔从未参政议政,不知从何查起实属正常,可是皇叔你想过没有,惠亲王、辽亲王为何相继倒台,兵部的军费为何逐年下降?燕城的战事、丞相的死,就跟安排好了一样,就包括几十年不参政议政的您,也被卷了进来?就包括我,漂泊在外二十五年,却被召回还成了太子?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几个人陷入了一段沉默,都在思考明睿这番话,这里面涉及到的人,没有一个是轻与之辈,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像极了是有一个人下了一盘大棋,包括明睿、明修梁、丞相都是其中的一颗棋子。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讲,几十年不参政议政的明修梁、几十年漂泊在外的明睿,不更像是某个人准备的傀儡吗?
苏贺此时脑海里已经开了锅,军费逐年下降,军队战斗力自然也会受到影响,在某种意义上来讲,燕城战事的失利,也跟军费以及军队的战斗力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可着是兵部决定的啊。另一方面,丞相的死,丞相为什么会死,谁最想让丞相死。还有,惠亲王、辽亲王相继倒台与前面的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呢?拉起来一个傀儡皇帝还想得通,可拉起来一个傀儡亲王又有什么用呢?
明修梁虽然几十年没参政议政,但不代表他就笨,把这些事都联系到一起,先是逐步蚕食军队战斗力,再以战事失利为由弹劾惠亲王、辽亲王,把持朝政的除了皇上以外就是丞相,可是现在丞相也死了,这就说不通了。要是丞相还活着,那明修梁有八成的把握,认为是丞相要树立起来一个皇亲国戚的傀儡,一般事情的时候这个傀儡亲王就够了,实在不够的话,还有一个傀儡皇帝兜底。现在丞相死了,谁还有那么大的雄心,想要霸占大明国呢?
突然,明修梁想到了一种可能,惊呼:“是他!”
“嘘!藏在心里!”明睿浅笑一声,看了看明修梁,继续转动茶杯。
“谁?”苏贺认真的问道。
“应该,跟你们查的,是同一个人!”明修梁摸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声音有些发颤,直到如今,他仍然不敢相信这一切是那个人的所作所为。
“殿下,您一直提起一个叫无声的人,此人是谁,为何从没听说过。”明修梁镇定了下心神,想起这个从没听过的名字,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明睿摇摇头笑而不语:“呵呵,他啊!一会儿你们就会见到了。你们当真以为,这二十年我一直都在下面的各个城郡转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