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艳香楼灯火璀璨,五层高的酒楼在灯火的映衬下宛如水晶玉石堆砌而成。
楼内布置基本相似,每层的东侧有一个大舞台,各色花魁在上面起舞弄琴,下面便是一排排的酒桌,客人小厮来往其间。
除了舞台上的不是说书人,而是载歌载舞,衣着清凉的花魁,每桌客人身边或多或少都有几位女子陪伴之外,这里和普通的酒楼倒是没有什么分别。
毕竟真正的办事处是酒楼后的各式清静院落,在这种场合,大家都还顾及着些许颜面。
苏景走进艳香楼,颇为好奇的四处打量着,一旁的小厮赶来,自有刘管家走上前去,丢出一块碎银,呵斥着让他们赶紧给自家公子准备雅座。
小厮一点也不恼怒,陪着笑将他们引入四楼,苏景挑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点了几个菜,一边欣赏歌舞,一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怡然自得。
很快,苏景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虽然经过了化妆,但他的颜值依然在绝大多数人之上,一身白袍,往椅子上一坐,看似忧郁的目光时不时望向窗外,对女性杀伤力巨大,堪称九亿少女之梦。
这点从时不时面含春色,想要上来贴贴的女子就可以看出来。
能出现在这里的自然不会是什么良家女子,都是艳香楼培养出来的职业女性,能让这些久经情场的女子免费贴贴,足以证明苏景的颜值已经可以当钱花了。
如果他能再无耻一点,说不定能学学柳永,把青楼当家过。
见苏景这个生面孔这么受欢迎,其他酒客自然有些不爽,但很快他们目光就变的诡异了起来,因为苏景面对这些含情脉脉的女子完全不为所动,挥挥手就让他们自行散去。
苏景自然也察觉了这些窥探的目光,不爽很好理解,但之后看着他的诡异目光就让他有些不明所以了。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只见两个油头粉面的娇弱男子不知何时扭着身子来到了他身边,同样面含春色,同样想要和他贴贴。
苏景:“”
忘了,这个艳香楼可是有牛郎院的。
自己之前的举动怕是被认为是有特殊癖好的客人了!
淦!
就当苏景脸色铁青,手上捏着酒杯,犹豫着是丢那几名兔爷脸上,还是丢在旁边看热闹的小厮脸上时,一声大笑从楼下响起,一名身穿华丽长袍的圆脸男子从楼下走了上来,手上捧着一壶酒,一个酒杯。
他走到苏景身边,先是冲苏景拱了拱手,然后呵斥了几句凑过来的兔爷,让他们怏怏退去,便坐在苏景身旁的座椅上,为苏景斟了一杯酒,笑道:“这是我们艳香楼独有的桃花酒,很有名的,还请公子品尝。”
苏景没有客气,拿起酒杯抿了抿,感觉味道还不错,酒精度数不算太高,带着淡淡的桃花想起,确实是不错的酒,便一口喝完,满意的砸了咂嘴。
见苏景喝了酒,圆脸男子脸上的笑容更胜了几分,将手中酒壶放在苏景桌前,道:“这壶酒便送给公子了,权当是下人冲撞公子的一点赔罪,还望公子见谅。”
“鄙人是艳香楼的总管,黄舒,敢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苏,名远山,太平县人士。”
“哦,原来是苏远山苏公子。”黄舒道:“苏公子面生,怕是第一次来我们这艳香楼,为什么不叫几个姑娘陪着?”
“实不相瞒,我刚刚在后面休息,就被姑娘给叫出来,说是来了一位俊俏公子,楼里的姑娘们可都眼馋的紧呐,忙让我上去说道一二。”
黄舒乐呵呵的说着,全然没提他之所以出来,是手下人见苏景来青楼既不好女色,又不近男风,只是一味喝酒吃菜,又是个生面孔,怕是竞争对手派过来惹事的,这才赶忙把他叫了出来。
听到黄舒的话,苏景面色淡定,夹了几口菜,又喝了一口酒,这才一脸傲然的回道:“我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真正的原因是拿着洛玉书给的钱去嫖总感觉怪怪的
神没有世俗的欲望,没有世俗的欲望你来青楼干嘛?
黄舒也算见多识广,这种回答还是第一次听到,愣了半晌,这才试探性的问道:“那不知公子来我这艳香楼”
苏景继续傲然:“看妞!”
“不为别的,就为身心健康!”
这次黄舒足足十几秒没有说话,方才爆发出一声声大笑,笑的前气不接后气,用力拍着桌子,道:“苏公子,你可真是个妙人啊!”
“不过若你想看美女的话,这次你可来对了!”
“哦?何来此言?”
黄舒嘿嘿一笑:“只能说苏公子来的正是时候,今天正是本楼精心培养的甲一姑娘出的日子!”
“甲一姑娘善琴,善歌舞,公子这次可以好好尽一尽兴了。”
“甲一?怎么名字这么怪?”
“这可不是名字,是代号。”黄舒乐呵呵的道:“一看公子就不是镇北城中人,不然哪里会不知道我们艳香楼的出大会。”
“甲意味着在我们艳香楼里才貌最上,一指的是这是我们楼里今年培养出来的第一位甲字号姑娘,看月份也可能是最后一位。”
“我们艳香楼出大会的一大特色,便是取名大比,新出的姑娘都没有艺名,只要公子足够有文采,取的名字能让姑娘看上,那么这个名字便是这个姑娘的艺名了。”
“我看公子一表人才,文质彬彬,想来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不妨试上一试?”
“嗯。”苏景点了点头,大概懂了,问道:“取名大比的入场费,要多少?”
“公子明白人。”黄舒拱手道:“五两纹银,童叟无欺!”
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差不多相当于前世的一千块,好家伙,入赛名额就先五千块,还什么都不保证,这钱赚的,真心容易。
旁边的刘管家抿了口酒,冷声说道:“黄掌柜,你这话,没说全吧?”
经过刘管家的一番讲解,苏景这才明白了其中黄舒故意隐藏的事情。
取名大比,历年来都是各路才子的比拼之地,今年来的取名大比获胜者,无一例外都是被白鹿书院的才子所包揽。
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参与者没有存在感,取名大比中其他好的作品也会被集成书集,在梁州乃至北境被传唱,这便是颇有盛名《艳香文集》。
而那些拙劣的作品,同样也会被攒成集子印发,当然这次就不是传唱,而是嘲笑了。
北境书生之间有着一句口头禅:“天下三大重要事,一科举,二白会,三艳香”。
意思便是说,对于这些书生来说,有三大扬名出彩之地,第一重要的是科举,然后是半年一度的白鹿书院,再其次便是艳香楼的取名大比。
也就是说,若在这种场合出了丑,基本上未来半年就别想再有什么脸面了,所以很多人在来艳香楼参与这场大比的时候,都会提前准备好一些诗文,哪怕不出彩,也不要出丑。
刘管家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希望苏景不要趟这趟浑水,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苏景不仅仅是没有准备,事实上,他在差不多一个月前,才学会了认字说话,昨天晚上还管他要《诗文启蒙》呢!
“原来如此。”苏景听罢,似笑非笑的看向黄舒:“看来黄掌柜的也不实诚啊。”
“咳咳。”黄舒咳嗽了两声,也不尴尬,道:“实不相瞒,黄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见识过不少人,但像苏公子这么有趣的人还是第一见,所以确实也存了试探的意思。”
“这件事是黄某做的不对,在此向苏公子赔不是了,今天这桌酒菜,黄某请了,日后在本楼消费十次,只要价格没有超过五十两,黄某替公子垫付。”
“另外,此次大比苏公子放心参加,黄某代您付费,您的诗文若是好,《艳香集》上,您的诗文必然在比较前面的位置。”
“若是公子不善辞藻,也是无妨,我差人删去便是,保证不会出现在任何艳香楼自己刊印的文集之上!”
“公子看,这样如何?”
明白了,是之前没见过自己这样的骚话精,求胜心切,想要骚回来。
“那边依你说的办吧。”苏景看了看黄舒,有些感叹不愧是艳香楼的掌柜,真的会做人之外,还赞叹这艳香楼属实会做生意,一家春楼为自己姑娘取名的活动,不仅生财滚滚,而且还成了仅次于科举和白鹿诗会之外的文坛盛事,真是奇哉怪哉!?
不过想想也是,为花魁取艺名,这种香艳和文雅并存的事情,确实很能戳中读书人的g点。
知道了这些事情,苏景再次环顾酒楼,发现在座的人确实书生装束的居多。
哪怕明显不是读书人的,身上多少也有些文气,而且各个漫不经心,对身边的女子和酒菜毫无兴趣,注意力集中在舞台那边,显然是在等待这些什么。
见苏景对之前的冒犯浑不在意,黄舒这才舒了口气,暗骂自己实在是鬼迷心窍,竟然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起无谓的争端,险些好事成了坏事。
好在这位公子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还算大度。
想到此处,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恭谨了一些,为苏景连连斟酒陪聊,场面一时和气。
旁边的熟客看了这一幕,更加诧异,对苏景的关注更多了些。
楼里有了出手豪奢的新客,黄掌柜上前应承很正常,但聊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莫非这个陌生的小子还是什么大人物不成?
酒桌上,苏景等人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等着那位万众期待的甲一姑娘出场,顺嘴问道:“黄掌柜,不知这次大比,你比较看好哪位?”
说到这件事,黄舒立刻精神了起来,道:“这公子你可真就问对人了,在下掌管这艳香楼也有年头了,真要猜,也能猜个大不离。”
“依黄某之见,此次大比的魁首,当属赵家三公子,赵兴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