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琴音锵然作响,众人精神一振,齐刷刷的向舞台处望去。
只见红色幕布展开,一名身穿华丽金红长裙的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只露出个侧影,脸上戴着面纱。
长裙之下,雪白纤细的手腕和脚踝皆系着金铃,身材高挑而婀娜。
随着琴声渐起,女子的身影开始舞动,金铃声响,裙摆如同花朵绽放,她的面容也终于展现在众人面前,顿时间,全场寂静,众人的呼吸都深了几分。
透过薄薄的面纱,隐约能看清这位女子的相貌,下颌微尖的鹅蛋脸,杏眼琼鼻,顾盼生姿,肌肤晶莹雪白,身段高挑婀娜,确实是人间妙物。
更令人瞩目的是她眉宇间的清冷倔强之气,全无半点浮华之色,在繁丽衣袍的衬托下,这种特殊的气质愈发明显,宛如明月霜雪之中的一支玉树,让人印象深刻,不由的惊叹沉醉。
多以彩带装饰,层层叠叠的衣物,遮掩住身体的绝大多数地方,能窥见的只有红色丝带揽起的纤纤细腰,以及系着金铃的手足,旋转舞蹈中时不时露出的半截晶莹雪白的小腿,便能让在座的富商墨客看直了眼。
这个设计师,有点儿东西啊,苏景心中赞叹道。
能被精挑细选出来,成为花魁,这位“甲一”姑娘姿色绝艳,尤其是在清冷若幽兰的气质加成之下,就连看惯了美女的苏景也惊艳了那么一下下,下意识的和洛玉书比了一下,但从颜值上来说,虽不如,但不远矣。
金红如火的华丽裙子不仅没有掩盖她自身的特点,反而将其愈发衬托了脱尘出俗,仿佛是坠入凡间的飞仙,被红尘禁锢,这种反差感足以挑动所有男性的征服欲。
琴声渐隐,鼓声渐生,最后随着一声锣鼓声响,台上舞女停止了动作,展臂收腿,怒放的金红花朵缓缓合拢,冲着台下众人鞠躬行礼。
大约过了十几秒,台下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剧烈的鼓掌声顿时响彻全场。
别的不说,但就这场舞蹈,那五两银子就花的不亏。
歌舞之后,自然是万众期待的取名大比,一位位小厮鱼贯入场,将笔墨纸砚一一摆在之前交了报名费的客人桌上,然后站在一边,等待着将写好诗文的纸叠好后交上去审阅。
苏景已经想好了要写什么,提起笔来,犹豫了一下,知道自己的字写的不好,转头将笔交给一边的刘管家,让他帮忙写,自己念就好了。
刘管家持笔等候,苏景清了清嗓子,准备一展文采,却听见一声轻喝从远处传来。
“诸位!”
赵兴贤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对着四周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我有一个提议,能否请各位赏耳。”
周围纷纷有回应声响起:“公子请讲”
苏景眉头一皱,不知道这个赵兴贤要搞什么幺蛾子。
赵兴贤看了一眼旁边正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盯着舞台上女子的许子石,微微一笑,道:“我看这次参赛人数还挺多的,足足有上百人,这让台上姑娘来读,不知道要读到什么时候。”
“各位都是文雅之人,怎么舍得这样如花似玉的姑娘这样受苦,不如这样,我提议,这次就不要让姑娘来念了,我们一个一个来,好不好?”
取名大比之前的惯例,是众人写好诗文交上去,然后让当日出台的花魁取念,听着温声软语读着自己写的诗文,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但现在赵兴贤想变过来,让作诗人自己读。
这听上去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啊。
“呸!什么体谅姑娘,不就是想好好出一次风头吗?”
“取名大比的焦点还是姑娘,你这么一搞,和白鹿书院的文会还有什么区别,不就是看周围人文采不如你,想要借这个机会扬名?”
“哼!文采不如,就算文采比他好,知州名声在前,谁敢真的夺他面子?”
在座不乏有白鹿书院的书生,对于他这种将好好的花魁出大会搞成他的风采展示大会的行为,自然心思透亮,然后低声咒骂。
大家过来都是来看小姐姐的,腰细腿长有巨大宝箱的小姐姐,你算哪位?
我们把这次取名大比魁首的位置都算是让给你了,你这还不满足,连我们听小姐姐念自己写的诗的权利就要剥夺,简直不当人子。
这个赵兴贤好生霸道!
一时间众人怨气勃发,瞬间感觉自己这五两银子花的不值了,赵兴贤这人良心大大的坏了。
可当赵兴贤的目光扫过他们时,一瞬间怨气立马消失不见,大家纷纷换上了最热情最亲切的笑容。
不要气,不要气,生活重要,生活重要。
侍立在赵兴贤身旁的黄舒满脸苦笑,照理说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行的,但奈何提出来的人是赵家三公子,旁边还有许二公子作陪。
艳香楼虽成名已久,但这两位属实是得罪不起啊!
只是可怜了芊芊小姐,这大好的日子,明明是主角,却偏偏被别人抢了风头。
这事情传出去,姑娘这在院里,可不好混啊。
黄舒看向舞台,最中央的软塌之上,身穿金红绣袍的花魁低头不语,仿佛身周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在赵家以及冀州知州的威压之下,这个不合常理的决定很快在众人的沉默中通过了。
见众人不再言语,赵兴贤轻咳一声,微笑道:“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便请吧。”
说罢,便复又坐了下来,和旁边的许子石接着谈笑。
黄舒拉着几名管事之类的人在后面商量了一番,然后招呼小厮,将众人桌上的笔墨纸砚收回,然后又是一声锣响,取名大比正式开始。
看着赵兴贤安如泰山,显然是要压轴出场的意思,众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人敢第一个上场。
赵兴贤这就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环视一圈,指了指人群中的某人,道:“李公子,难得在此相聚,不让在下领略一下你的文采吗?”
话虽谦逊,但声音中却是满满的锋芒毕露,同为白鹿书院学子,一身书生打扮的李公子有些尴尬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苦笑着对赵兴贤拱了拱手,站上前来,颂诗一首。
诗句只能说是普普通通,中规中矩,一首念完,掌声寥寥,书生脸上一阵燥红,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见台上佳人微微起身,向自己鞠躬致意,这才感觉好受了些,连忙以袖掩面,退了回去。
有了这个不算好的开头,取名大比总算是困难的开始了,一位位富商文士走上前去,吟诵自己的诗文,得到一阵阵稀稀落落的掌声,然后再退回去,气氛有些沉闷。
而每当一段时间没有人上前吟诗,赵兴贤便会再次站起来,从人群中点出一两个人,强行让他们上前吟诗。
看着一旁谈笑自若的赵兴贤,黄舒面上带着恭谨的笑容,但眉毛却忍不住抖动了几下,心中一阵苦笑,心道这次的出大会最重要的取名大笔办成这个样子,算是彻底完了。
好好的取名大比完全成了赵兴贤为自己准备的扬名秀,在座的所有人都成了赵兴贤成就诗名的背景板,这完全违背了艳香楼精心准备这场大会的初衷,花出去的银两都打了水漂。
这些参与者肯定不敢将这件事情怪罪在赵兴贤和许子石身上,最后背锅的只能是他。
哎,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总管的位子还能坐多久。
随着时间推移,见已经没有人站起来了,众人的目光看向他,成为全场中心的赵兴贤自得一笑,和许子石说了几句,在众人的注视下站了起来,对着软塌之上低眉不语的佳人拱了拱手,道:“姑娘如花似玉,小生这里有一首诗,送给姑娘,还望姑娘欣赏一二。”
说罢,便吟道:“玉殿春浓花烂熳,簇神仙伴。罗裙窣地缕黄金,奏清音。”
“酒阑歌罢两沉沉,一笑动君心。永愿作鸳鸯伴,恋情深。”
一首念毕,赵兴贤傲然一笑,这首《恋情深》可是他和几位府里的门生共同创作的佳作,在作品质量上绝对属于上乘,他可不相信会有人能在这样的场合,冒着得罪赵家和许知州的风险,拿出比自己还好的作品,和自己较量。
艳香的取名大比,名气再大,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青楼的花魁出大会。
果然随着诗句念完,确实和之前的诗文拉开了一大截差距,众人品味一番,立刻连声叫好。
虽然对赵兴贤霸道不讲情面的作风有些不满,但人家白鹿书院学子的本事可做不得假,这篇《恋情深》虽然和一些传世名作无法相比,但也算得上是上品了。
“赵公子这首词上阙写景,下阙写人,实乃佳作呀!”
“虽一字未谈女子风貌,但读罢却能浮现出佳人慵懒样貌,好词!好词!”
听着身边不断传来的恭维声,赵兴贤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向舞台上望去,只见冰肌玉骨,气质清冷的美人斜倚在软塌上,一双美眸看着面前的空无一物,不为众人所动,愈发的脱尘出俗,让赵兴贤喉结一阵滚动。
他自诩见识不凡,艳香楼每年评选出来的这些甲级花魁也少有能看上眼的,但眼前这位女子确实是让人惊艳,不像是什么青楼女子,倒像是那些江湖上武功不凡,高高在上的侠女。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这次?
赵兴贤眼底露出几分遗憾之色,转瞬即逝,又看了看眼睛都一眨不眨,直盯着女子的许子石,心中一叹,转而露出一丝坚决之色。
一个女人而已,如果能达成目的,这完全值得!
想到这里,赵兴贤不再犹豫,高声说道:“若是没有人能做出比我这《恋情深》更好的诗文,那么这魁首的位子,我赵某人就却之不恭了!”
众人没有说话,苏景放下酒杯,撸起袖子,准备上前,却被刘管家一把抓住,死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