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知道,或者说,有所猜测。”苏景回道。
得知了阮秀儿的惨剧之后,这实际上不是什么很难推测的事情。
穆椿,当初给阮秀儿验尸之人,葛泾,很有可能便是协助阮秀儿夜晚出门的人。
这两个人几乎就在阮秀儿死去一个星期之后相继死去,显然不会是什么巧合。
穆椿是被武功高明的武者杀死,而葛泾的死因就比较玄乎,张尔说是邪修,而悟尘老道坚持说是邪祟。
这就很有趣了,如果葛泾是被邪修杀死的,那就意味着,他和穆椿相同,是因为牵扯到阮秀儿,被赵兴贤派人杀死的。
而如果悟尘老道说的没错,是被邪祟杀死,那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了。
苏景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
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妖,但鬼,可是真的有。
李洪眉头猛地一凝,沉声道:“既然知道,那就说出来,我好让他们沉冤得雪,让罪人归案!”
“那如果犯罪者本身就是被加害的对象呢?”
李洪脸色渐沉:“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就算苏景不说,想必李洪一番调查,也能猜到一二,索性也不遮掩,道:“李捕头可听过阮秀儿这个名字?”
“阮秀儿?那是谁?”
“李捕头不知道?”苏景有些诧异的问道。
“前不久的年轻女子意外落水案,李捕头可有所耳闻?”
“若你这么说的话,那确实有些印象。”李洪道。
“只不过也只是听衙门当差的提起过此事而已,但确实没有经手过。”
“州府共有六名直隶捕头,每人各司其职,共同守卫镇北城的治安,我主要负责外城诸多事宜,至于城外以及内城的案件,却是由其他捕头负责的。”
李洪肃道:“若苏公子说的没错,那两人的死亡,真的与那名溺水身亡的女子有关,恐怕这件案子,有些难办啊”
他的面容渐渐沉重起来,作为负责维持一方治安的直隶捕头,宦海浮沉这么多年,上层之间的一些龌龊之事,若说他不清楚不了解,肯定是骗人的。
为什么有人会去杀一个普普通通的仵作,为什么有人要杀一个城防司的小官?
当他将这两人的死亡和阮秀儿之死联系起来的时候,立刻察觉到了这件事情中的麻烦所在。
若葛泾是被邪修所杀,那名邪修便很有可能是杀死阮秀儿之人派来的,能够差遣一个修士,一名强大的武者为其效力,此人的势力绝对不小。
若是阮秀儿死后怨气不散,化作鬼怪作祟,这件事要是捅出去,啧啧
死后化为鬼魂,这往往是神魂强大的修士或者意志坚定的武者的专利,若是普通人死后含冤化作鬼魂索命,那该是有多大的冤屈啊?
在自家的地界上出现了这种事情,这绝对是天大的丑闻,意味着当地的父母官不干人事,不称职,保不齐整个梁州官府都要在那位眼里揉不进沙子的镇北侯爷的震怒之下来上一次大清洗
思虑至此,李洪抬起眼来看向苏景,面上多出了一丝钦佩,拱手严肃道:“公子与阮秀儿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却愿意为阮秀儿伸冤,此等大仁大义,李某佩服!”
“谈不上大仁大义。”苏景摇头道:“我也并非没有私心。”
“苏公子这就糊涂了。”李洪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机缘巧合下曾经听镇北城里的一位大儒讲课,大有所获。”
“那位大儒说,凡事论迹不论心,若论心,世间无圣贤。”
“这话有些道理。”苏景点了点头,好奇问道:“不知那位大儒叫什么名字,来日我也去拜访一番。”
在这个世界上,大儒可不是什么虚贤,是真正拥有超凡之力的存在,整个梁州,也就听过白鹿书院的院长是大儒。
“那公子没法如愿了,那名大儒名叫杜温,很早就被朝廷征召,去神都做官了,官拜大学士,是一等一的学问大家,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两人又交谈了一番,最后,李洪严肃的提醒道:“苏公子,此事关系甚大,我会如实报告给州府,由他决断,但我也要提醒苏公子,保护好自身安全,尽量不要让过多人知道这些事情。”
“他们既然可以杀死穆椿和葛泾,若是让他们知道苏公子你卷入了这件事情当中,恐怕”
苏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他并没有在李洪面前提赵兴贤的名字,一来只要李洪愿意,这些事情压根用不着自己提醒,二来,他自己手头也只有阮氏夫妇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说了也白搭。
思忖片刻,苏景再次说道:“我这边也有一个条件。”
“在你向州府汇报这件事情的时候,只说你自己发现就好,先不要提及我的存在。”
“没有问题。”这对李洪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处,相反,还对他有好处,自然应承了下来。
两人又聊了两句,对各自的观感都有所改变,李洪原本认为苏景是指使自己手下杀人的富家公子哥,现在却觉得他是一个心怀大义,愿为素不相识之人伸冤的大好人,简直称得上品德高尚,应该颁发给他镇北好人奖。
而苏景一开始由于对州府不大好的第一印象,认为李洪颠倒黑白,尸位素餐,全无好感,现在看来,李洪的所作所为,确实对的起他捕头的腰牌,对得起手下捕快对他的敬爱。
两人又聊了几句,初步建立了革命友谊,便往回走去,刚走出几步,便看见溶月站在不远处,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搁着两壶酒和几碟小菜,笑意盈盈。
一番推杯换盏,吃饱喝足,众人走出艳香楼,相互告别离去。
“若有事,写张纸条找人交给我就好,我一般都在府衙,若是寻不着,可以直接差人送到我家”李洪对苏景叮嘱道,然后告诉了苏景他家的地址,转身便揪住两个准备离去的捕快。
“你们两个,陪我回家,给我夫人证明一下我今晚真的没有胡来!”
众人:“”
苏景也想到了什么,转身对悟尘老道说道:“道长,要不要跟我们回去?”
“那自然最好!”老道士高兴的连连点头,他正愁被张尔盯上,自己之后日子怎么过的问题,苏景主动提出,他自然再高兴不过。
“那道长你去把自己的行李整理一下,我们在这里等你。”
“不需要不需要。”老道士摇了摇头,道:“贫道向来独来独往,枕天睡地,又会些法术,基本生活没什么问题,一身家当都在身上,没什么可以整理的。”
苏景一阵无语,敢情悟尘老道你已经沦落到睡大街了么?
难怪你家师兄会这么看不过眼,这也混的太惨了些吧?
很快,苏景一行人返回自己刚刚租下的院落,喊来睡眼惺忪的侍女,替老道士安排房间,同时对武一武二说道:“我有些担心张尔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前来报复,今晚得当心着点。”
他转头又看向悟尘老道:“武一武二都是武者,对付道士还是本家人比较在行,这一点还请道长上心了。”
悟尘老道面色一苦,他就知道不会有让自己过来白吃白住的好事,但随即又想到,反正张尔不会放过自己,有苏公子的人手和资金支持,自己说不定还能反将张尔一记,好好的揍他一顿!
想到这里,老道士也兴奋了起来,舔了舔嘴唇,对苏景说道:“我需要一些材料,还有时间。”
“不过请苏公子放心,张尔今晚未必会来,这些时间,还不足以让他准备好一切,发挥最大战力。”
“就算他这个时候来了,光苏公子的两位侍卫,也足以让他吃一壶了。”
苏景点了点头,道:“此事就交给道长了,有什么需要找刘管家就好。”
说罢,他挥了挥手,道:“好了,今夜就这样吧,大家该休息的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晚,可就没有这么平静了。”
说罢,他招呼刘管家,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刘管家不明所以的跟了上去,只见苏景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拿着把短刀和瓷瓶,脸上挂着良善的笑容,道:“刘管家,借血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