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凌月人虽然躺着,但眼睛悄悄睁开了一条缝,小心观察绝雾的反应。
一个平常始终冷着脸,压抑着自己的喜恶的男人,不对,就他的年龄来说,应该勉强算是个男人。
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做?
绝雾面无表情地站在地上,低头看着已经躺好的纪凌月。
他微微抬了下右腿,有丝想挨着纪凌月躺下的念头。刚抬起,又慢慢落了回去。胳膊思思量量着抬了抬,重新垂下。
他表情里呈现一种不确定。
好像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纪凌月有些想笑。
她完全相信,这个大男孩此刻的举动,是真的想把宽大舒服的床铺腾给她用。
但他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掀开被子躺到纪凌月旁边?
那无疑是耍流氓的举动,堂堂太子是不应该那么做的。
可再能怎么办?
硬把她抱起来吗?
他好像全无经验,面色有些彷徨。
纪凌月安安稳稳地闭上了眼睛。
本来想闭一会儿再睁开眼睛看看绝雾的动静,可闭着闭着,竟然给睡着了。
她是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的。
敲门声其实很轻微,一下,再一下,接着便是白降小心翼翼的声音:“殿下,您睡了吗?”
纪凌月翻了个身。
这小破榻盛不下全身,她半拉脚还搁在小榻之外,地上的凉气已透过薄薄的被子渗了上来。她不由得缩回脚,把整个身子硬挤在不大的空间之内。
房内的灯已经熄了,黑沉沉的。
她翻身时,有被褥摩擦发出的声音,她撩了撩眼皮,眼前漆黑一片。
这个夜晚,应该是没有月亮和星星的。
暗,黑。
绝雾的声音在这种黑暗寂静轻轻响起,“白降,有消息了吗?”
白降咳嗽一声,“有了。”
隔着距离有些远,白降的声音不甚清晰。
绝雾道:“你开门,在外间说吧。”
吱呀一声。
白降打开了门。
他没敢往里走,只瑟缩在外间的门口,小声道:“殿下,方便说话吗?”
屋里若是只有绝雾自己,白降断然不会如此问,可他知道,屋里还有纪凌月。
这种绝密的消息,他不敢随意开口。
纪凌月是背对着床铺躺着的,她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被褥摩擦声,应该是绝雾坐了起来。
接着安静了一会儿。
绝雾仿佛在考虑怎么办。
纪凌月侧耳细听。
绝雾肯定知道她醒了。
因为她翻身的动作在白降说话之后。
翻完身还缩了缩腿脚,那声音一定是传到了绝雾的耳朵里。
纪凌月闭着眼睛,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绝雾的声音清晰入耳,不带任何睡意,他道:“无妨,说吧。”
纪凌月的心忽地颤了一下。
绝雾,竟然不妨备自己?
白降听命,马上回道:“人找到了,的确是被丞相的人给抓走了,但一直是昏迷未醒,在城西头的喜洋洋店里。”他犹豫了下,补充道,“喜洋洋是家风月场所,”怕绝雾还是听不懂,他继续补充,“风月场所就是有许多姑娘,通常是男人们到那里去花钱找乐子的。”
“一直未醒?”
“是的。”
“那,”绝雾问道,“醒的机率大吗?”
白降迟疑,“这个,我悄悄打听了几人,都说不敢确定。我装成恩客潜进去瞧了两眼,的确是一直昏着,丞相担心他死了,让人每隔一段时间往他嘴唇上喂点儿水。可粒米未进,只怕时日久了,性命堪忧。”
“他若是死了,此案,便棘手了。”白降语气消沉。
钱三是本案唯一的线索,他把银两给接走了,送到了哪里,给了谁,未可知。
必得他开口,才能找出幕后真凶。
“苦木师傅医术高超,明日一早,你便和苦木师傅一起,装成恩客的样子进去,想法子让苦木师傅看看钱三的状况,看有无好的法子让他苏醒。”
白降:“是。”
“还有,丞相住在哪里,打探清楚了吗?”
“我们查探的过程,丞相似有所觉,他已于昨日傍晚离开了河县,但他走前留下了人马,住在喜洋洋附近,轮流看管着钱三。”
“这样啊。”绝雾道,“那就不要打草惊蛇,先帮忙给钱三疗伤,你跟随在苦木师傅左右,若是钱三能醒,第一时间问问他幕后之人是谁。”
白降:“是,殿下。”
汇报结束,白降就准备于黑暗慢慢退出去,可人刚转了个身,便听到绝雾不太确定的声音响起:“恩客,是指去找乐子的男人?”
这个问题问得挺令白降意外的,他双手放在门把手上,“是的,殿下。”
“那,找乐子,都是做些什么?”绝雾声音里的不确定感更强了。
白降:“……”
这个问题彻底把白降给问住了。
男人上风月场所找乐子,还能怎么做?
绝雾半天听不到回答,莫名有些不高兴了,粗声粗气地道:“出去吧!”
撵着白降走人。
白降张口结舌,实在找不出什么好的词语来回答,再者说屋里还有另外一位大家闺秀,他话也不敢往深里讲啊。
白降抬手拭汗,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躺要小榻上的纪凌月差点儿要笑出声来。
这个绝雾,有时候还挺傻气的。
听了这么久的“墙根”,她身子也有些僵了,撩撩被子,又翻了个身,变成朝向绝雾躺着。
天亮了,屋里的黑暗渐渐被驱散,她睁着眼睛,已经能隐约看到周围的环境。
绝雾坐在床头,侧脸对着她,一动不动。
陷入了极深的思考当。
纪凌月托腮看着他。
心情莫名觉得,相当好。
这家伙,肯定被难住了。
天亮之后,纪凌月早早从小榻上爬起来,卷卷被褥,自己到外间去换衣服。
白术听到屋里的声音,在院子里殷勤地问:“殿下,起了吗?”
纪凌月还没应声,绝雾已经回答,“起了。”
白术打开门,端着盆子毛巾走进来,侍候绝雾洗漱。
上午,无聊至极的纪凌月跑去了池塘边。
绝雾是一个相当无趣的人,没事就捧着书来看。
就跟当今时代的书呆子一个样。
似乎时间对于他来说,是不能浪费的,要么读书习字,要么练武健身。
反正是不能闲着。
纪凌月坐在石墩上,悠然自在地欣赏美好的大自然景观。
阳光不错,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这个时节,不热也不冷,春暖花开,一切都刚刚好。
远远瞅着白术朝她这边走来,纪凌月坐正了,笑眯眯看着他:“白术!”
“纪姑娘!”白术紧着几步跑过来,把手里的茶碗和一盘水果呈上来,“殿下让奴才送点儿水和水果给您。”
这待遇?
纪凌月翘起嘴角,高兴地笑了,“把东西放在石桌上吧。”
白术躬着身子将东西放好,“那,奴才不打扰纪姑娘的雅兴,这就回了。”
“等等。”纪凌月喊住他。
白术倒回头,站在纪凌月身前。
纪凌月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拐弯抹角地问道:“你,一直陪在殿下身边?”
“回纪姑娘,奴才和白降自殿下三岁起便跟在他身边了,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
“这么久?”
“是的。”
“这么说,殿下要是有什么喜好或者不懂不会的,你们心里是最清楚的?”
白术迟疑了下,“是的。”
纪凌月用手摁压着自己的太阳穴,“那,殿下有通房丫头吗?”
白术愣了下,摇头:“没有。”
纪凌月抿唇吃吃地笑了。
果然如书所言,绝雾在男女之事上是懵傻无知的。
这也难怪昨晚他会那么问。
他所看的书都是很正统的,关于学识,关于兵法,关于掌管天下。
男女之间恩恩爱爱的事情,自然是不知的。
她吃吃笑够了,又问白术,“怎么不见秦小姐的影子?”
秦小姐也该有所动作了。
白术跟着笑了,“还是纪姑娘聪明,秦小姐今天人没过来,但差人送来了她亲手织的香囊送给殿下。”
“殿下当时什么表情?说什么了?”纪凌月好地问。
“殿下?”白术歪了下脑袋,慢慢摇了摇头,“殿下当时没什么表情,只说先收起来吧。”
“连看也没看?”
“远远看了一眼。”
纪凌月兴致一下就来了,她噌地站了起来,迈着急溜溜的步子往回赶。
动作很突然,直把白术看得一愣一愣的。
纪凌月轻手轻脚地走进外间,探头探脑地往里瞧了眼。
绝雾倚靠在床头,安静坐着,膝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正低头在看。
表情严肃而认真。
纪凌月正了正身子,慢慢走了进去。
为了引起绝雾注意,她故意清咳了两声。
绝雾果然被她的声音所吸引,慢慢抬起了头。
“殿下,”纪凌月来了精神,走到床榻旁,“听闻秦小姐给你送来了她亲手做的香囊?”
她故意把“亲手”两字咬得重了些。
绝雾表情如常,“是的。”
纪凌月在背着双手,慢慢坐到了床榻的边上,“那,殿下,是不是应该表示点儿什么呢?”
绝雾眼神里充满问号:“为何?”
“因为,”纪凌月说得理所当然,“因为殿下喜欢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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