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虚发现自己仍然活着的时候是因为听到屋外的一声声孤寂的鸟叫声。雨后的乡村早晨往往十分的静谧,这只孤单的鸟在早春的夜里,淋了雨,似乎被冻坏了,声音颤颤巍巍的,还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张若虚听着有些不舒服,使劲的定了定神。感觉这只鸟叫声似乎正常了些,悦耳了些,不过还有些颤抖。
他睁开眼,向窗外望了望。天已经朦朦亮,看来自己昏迷了整整一夜,这时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庄园里的其他人应该是起来了,甚至可能都在等待自己起床,绝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这样子。
张若虚想坐起来,可是身体僵直,完全没有力气。他咬咬牙,运全力想挪动身体,但是没有成功。折腾了半天,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左手手指好像可以动了。他把气力全部集中到这几根手指上,手指动作幅度渐渐大了起来,然后是手掌,手臂…。
张若虚终于翻身坐起来,他慢慢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向外看了看,果然七爷和两个杂役正站在院门口没进来。张若虚叹了口气,张掖应该是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怕打扰自己的休息,还以为自己仍然在睡梦中,不敢进房叫醒。
在凉地板上躺了一夜,张若虚感到浑身冰凉,十分不舒服,使劲的活动活动身子,调了调内息才推门走出了练功房。
“七爷,你起的好早。”张若虚若无其事的打着招呼。
“小少爷,你也早……小少爷,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生病了?”张掖一眼就看出张若虚脸色极差。
“没事,七爷…,我只是刚回到这里,有点不习惯罢了,过几天就好。”
“饭好了吗?我们尽快吃饭,抓紧出发祭祖 。”
“好啦!好啦!少爷,马上去大厅。”
几个人来到大厅。张若虚一眼就看到桌子上摆了一碟干巴巴的面饼,一碟咸菜,一碗油面汤,都是凉的。此时张若虚才一拍脑袋,自己忘了,今天是寒食节,不能开火的,只能吃冷食。
可是昨天,自己在练功房的地板上趴了一夜,现在身体冰凉,如果再吃的这些冷食,还不来个透心凉。而且这种冷食可别让奇毒加深,但是如果不吃,自己手下人肯定会确定他身体出了严重问题……唉!这可怎么办?他一时犯了难。
“七爷,你和庄园里的其他人都吃了吗?”他扭过脸来问张掖。”
“今天是节日,我们起的都很早,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就连张龙他们也都吃完饭啦。”
“那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啊?少爷,你不吃饭了?”
“回来再吃,现在这么早,想吃也吃不下。”
张掖疑惑地看着张若虚,似乎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张若虚出门看了看,果然一切都准备好了。他向大家一挥手,“出发。”
张家的祖陵就在洪石村后山,离洪石村还不到十里。祭祖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
寒食节祭祖是当地的风俗。张若虚走在路上的时候,就发现很多村民都已经行动起来了。张若虚沿着土路向后山走去,张家的祖陵在后山青石峰的半山腰,很快二三十人的队伍就到了地方。
这里山清水秀,整个祭祖的过程还算顺利。张若虚按照张掖的指点祭祖程序,一项项照办,一个时辰就完成。
张掖站在张若虚的身边,不时的用眼睛看看张若虚,面露忧色,大家都看出张若虚脸色极差,而且一直都没有多少缓解。结束时,他看看天色,辰时还没有过,就督促大家往回走。
一边走,张掖一边偷偷的问张若虚。“少爷,你的身体是不是吃不惯寒食啊?”
张若虚轻叹一声,“没事,我忍一忍就过去了。”
张若虚在毒发之后,确实吃东西特别注意,特别是寒凉食物尽量不吃。但此时没有办法,毕竟寒食节不能生火,是习俗。
张掖看出来张若虚的话有点言不由衷。“少爷,其实寒食节未必非要吃寒食不可,寒食节其实是禁火。我们洪石村及附近的村镇的老弱者有寒食节不吃寒食的办法。”
“哦!不生火,怎么吃热食?”张若虚来了兴趣。
“在我们村东南约30多里,有一大片丘陵山地,那里有数百个暖泉。每到寒食节,都有不少村镇吃不得寒食的人前往那里。其实就算不是寒食节也有不少老弱病残者驻留在那里,因为那里的泉水有很好的疗养作用,对许多有疑难病症的人,都有不错的疗效,甚至有很多病情极重,久医不愈的病人通过暖泉疗养痊愈了。今早我看到你脸色有点不好,不然你上那里去试试…”张掖试探着问张若虚。
“竟然有这种地方,你怎么不早说。”张若虚精神一振。自己并不是患了什么疾病,是中毒。但如果那里的暖泉能够有疗养作用去,说不一定还可以延缓中毒程度的加深。他对昨天晚上突然的毒发剧痛还心有余悸。
“好,我们马上回去准备一下就出发。”张若虚说做就做,反正在这里自己也无事可做,关在院子里,自己还会心情郁闷,不如野营在外面,心情还会舒畅些。
张若虚回到祖宅,准备了一些干粮和餐具,就带了几个护卫和一个带路的杂役张山,骑上当地特有的矮脚马,出了村子,沿着一条山路向南行去。
张掖要为张若虚准备充足的生活用品,随后运去。
这矮脚马十分适应当地的地形,即使在崎岖不平的道路,很窄的林间小路,它们也跑得十分轻快。
路上,他们看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人群也在朝着暖泉的方向行进。他们还看到了几伙官兵,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是执行搜索莽山盗的任务,没想到他们抓莽山盗都抓到这里来了。
那个带路的杂役张山对这里十分熟悉,他带着几个人一个温泉,一个温泉丽寻找过去,不过发现都有人在旁边驻留了。
终于他遇到一个熟人,经他指点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空闲的暖泉。
这个暖泉以前是有人驻留的,但寒食节回乡祭祖了,估计很长时间才能回来,即便回来,也只能让他去另找别的暖泉。
这个暖泉是在一个小的丘陵下面。旁边有一大圈很密的树林。旁边还有一条山溪流过。这里虽然偏僻,但环境倒是真的不错。
暖泉大概有两丈方圆,泉水很盛,形成了一条小的溪流汇集到附近的河里,水的温度也很高,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张若虚看到了,身体一下子感到暖和了,心里也松快了一些,这里确实不错。
杂役张山拿出两个大盆,又拿出大饼、咸菜、肉干等食物,然后就把食物放到一个大盆里,边缘封死,放进了暖泉里。
两个刻钟后,他又那个大盆拿了过来,打开递到了张若雨的面前。张若虚拿出了一个面饼,咬了一口,真的很热,又尝了一口咸菜和肉干,确实不错。
旁边的护卫一看,也纷纷拿起食盆和食物,吃起来。
下午,张掖带着几个人把张若虚的生活用品都运来。一伙人七手八脚为张若虚支好了帐篷,预备好了生活用具。看看天色不早,张掖又嘱咐了一番才带人离去。临走时他把张山留下来,另外还有两个木匠,让他们给张若虚在暖泉旁建几座木屋。
张若虚看了看张掖给自己准备的够充足了,各种干粮,肉丝、水果样样俱全。
看看天色渐晚,他吃了点东西,就进入一个帐篷,这里有一个木桶,里面有温热的暖泉水供张若虚沐浴。
他脱了衣服,小心地试试水温,感觉可以就坐进里面。
“啊…”一声长长的轻呼,张若虚吐出一口浊气。
“真的太舒服了。”没想到自己老家还有这等好去处。过了一会儿,水温似乎有些下降,这时,张山进来给水桶里添了水。
张若虚足足在木桶里泡了一个多时辰才意犹未尽地出来,感觉身上好受多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暖泉水也只能让他感觉好一些并不能解毒。
看看睡觉还早,他就拿出万国奇物志,他要把这本书看完,希望能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他喜欢安静。自己的帐篷离那几个护卫和防疫的帐篷离得较远。并且吩咐没事不要打扰他。
那几个人也乐得清闲,躲到一边喝酒,赌钱去了。
张若虚拿着万国奇物志,细细的研究。不过很快就魂游物外,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觉得奇怪,按道理来说自己身上的灵源木毒不应该严重到这种程度啊!那个西山道观的道士说自己可以活到20岁,可是从昨晚的情况看来,那个道士应该是心肠软不想告诉自己家实情。现在他感觉如果这种情况经常发作,自己连16岁都过不去,他毕竟是已经学六七年医术,对昨晚发生的事能够有清晰的认识。
他把书放下,盘腿坐稳,五心朝天,进入到了内视状态,查看经脉周围灵源木毒的颜色。
“确实加重了一些…”边缘络脉的绿色也增多了,不过与自己想象还是有些差别的。
看来自己对灵源阴木毒还是了解的太少,而且即使是万国奇物志对这种奇毒介绍的也是十分笼统宽泛,对中毒后的状况几乎只字未提。
张若虚轻叹一声,还是努力的整理了一下心情,进入到古井无波的状态,开始一遍一遍的运用内元在经脉中游走。这是每一天必做的功课,要让木化的经脉柔软一些。
天渐渐的暗了,护卫和杂役那边,已经燃起了一堆篝火。他们仍然在喝酒吹牛,那个叫张山的杂役已经喝醉,被放到了一个帐篷里,其他人也一样,东倒西歪。3月的野外晚上实际上还是有一些冷,可是在这暖泉周围却十分的暖和。
张若虚从帐篷里走出来,向树林里走去。他有点不甘心,总觉得自己没有达到中毒那么深的程度,他还要想试一试。而且他内心十分倔强,也要看看,这奇毒到底能奈他何,大不了一死,没什么了不起。
他穿过树林,来到树林另一侧的边缘。这里有一块空地,大小正适合他练功。
双脚稳稳踏着土地,他进入冥想,稳稳地向前轻踏一步,左拳击出………
这一次没有让自己过度的沉溺于功法之中,而是将精神更专注观察着自己的身体状态。开始,一如既往的顺利,功法运用得十分圆融,毫无瑕疵。
一刻钟,两刻钟,没有任何问题。张若虚的武道修炼又似乎要进入忘我的状态,不过这次他提醒自己,练功不要错过三个刻钟。
可是尽管他这么小心,剧痛还是突如其来的降临。感觉还没达到三个刻钟的时间,这次麻痒的警示都没有,疼痛直接从右脚升起,经过大腿,前胸,直接切入喉咙……
“完了。”张若虚的意识里仅仅只来得及出现这两个字,就又昏了过去。这一次似乎更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