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煌煌西天

    春风吹雨过青山，却望千门草色闲，家在梦中何日到，春生江上几人还。川原缭绕浮云外，宫阙层次落照间，谁念为儒逢世难，独将衰鬓客秦关。

    西北风，漫天黄沙，隐天蔽日。沙汤，万里沙海。半年的西北风，半年的东南风，交替而过，塑出了西势东势两季沙丘。是日日中，一只黑尾尖耳的麻斑猞猁，步履优雅，闲庭信步。突然它鼻头耸动，双耳立起，抬头回望，除了一轮骄阳当空，绰绰恍惚，就剩下漫漫黄沙，什么都没有。大猫放下戒备，低头抬起前掌拂去面颊沙土，舔舐爪子。正当此时，从背后的沙丘上冒出一个黑影，而后越来越大，阴影罩住了大猫，大猫不敢抬头，拔腿就跑。嗖！！！一支箭头印有复眼锦蛾的箭射中了大猫的腹部，大猫应声倒地，一条铁钩，横空而来，刺穿了大猫的大腿，扯着大猫，慢慢朝巨影的方向挪动，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骂声。

    “你这该死的厨子，为何不用绳索，好好的一副皮裘，划拉出这么大个窟窿，该死，来人，卸了他这一身肥膘”。被呵斥的男子身形肥胖，穿着围裙，腰间别一个硕大汤匙，两撇小胡须弯的夸张，猛地跪下磕头，嘴里求饶道：“殿下，小的该死，风沙太大，小的看不清楚这畜生是真死还是假死，只能钩住它的大腿，生怕给跑了，殿下莫要责怪小的，小的。。。”说完又是一阵磕头。只见眼前少年，面白如玉，轮廓分明，双眼清澈，一身白布长衫，束发及冠，手拿折扇，背于身后，一副中土读书人的打扮，只是腰间别把宝蓝弯刀，似是番邦之物，两旁所立皆是胡人，裹着头巾，穿着白袍，长毛短挂。少年刚刚还是一脸愠怒，此时却笑脸盈盈，弯腰扶起厨子的双臂，嬉笑道：“你怎么说说话就跪下了，我只是发两句牢骚，当不得真，我又不像我那位皇兄，动辄就要杀人，你快起来，快把我那皮裘弄回来。”厨子起身，少年又说道：“这一钩，少说也有百尺，一个厨子竟有此等身手，想来我提弥的能人，多半都在这几条船上。”说完少年淡淡一笑，背手而立，望着那从沙海中缓缓升起的狐裘。少年所在之船名曰沙舟，是船队的第三舟，前面还有天舟和地舟，天舟上从船帆下的夹楼里走出一个了满脸大茬胡子的人。只见他四十上下，一身军甲尽是纹些凶残的毒蛇猛兽，头发披乱，两眼浑浊，脚步迷乱，似是刚刚醉醒。这人挥斥着手里的皮鞭，对着甲板上的船工，大声骂道：“你们这群臭虫，西北风只剩二十天了，如果还到不了梵音壁垒，我就把你们一个一个闷死在这流沙里喂沙蚰。”船工见着这凶神恶煞的督总穆赫，皆是战战兢兢，拿起手中的摇撸，继续滑沙。穆赫不看他们，糙手拧开褐黄的酒葫芦，喝起酒来，而后回头瞟了一眼身后的船上，心里想到：“这乌兰皇子不好好在廊坊里呆着，又跑出来出什么风头，提弥拿皇的三个儿子，一个弑杀成性，一个腌臜丑陋，这个嘛生母又是个和亲的中土女人，从小被他娘教的拉不开弓，骑不上马，学得一身中土的酸腐，哼，竟让老子一个带兵的跑来当随护”。说罢，一口辣酒入喉，收起酒壶，又骂道：“这中土的娘们儿也是折腾，好好地提弥不呆，非要回什么娘家，害的老子一并受罪”回头进了小屋，关上了摇摇欲坠的房门。

    这只船队前前后后总共七艘，比起商队，要少上一些，不过每艘船都是金雕玉琢，遍身金漆，无论是船身还是船头都有锦蛾图腾，皇气十足。天舟甲板上，被称为殿下的少年，拎起皮裘，问到厨子：“你说说，这么一副皮裘，要是卖到中土去，可得几两金银？”厨子回到：“殿下，要是卖到沙汤边缘的佛帝城，也就十几两银子，再往东一点，能卖到上千两，但这是皮裘是殿下所猎，那就是无上至宝，给多少钱也不卖。”少年笑脸盈盈，说道：“想不到我娘的一个陪嫁厨子，嘴巴到甜得很，这佛帝也算是中土之地，为何差距如此之大？”“回禀殿下，佛帝城虽是中土之地，却属边陲，也是遍地黄土与提弥差不太多，虽说是个城，但俨然是一个国家，政教一体，国内无论高官百姓，皆信奉佛教，官员只尽其职，却无其权，整个佛帝城，由梵音寺的和尚们管理，而城中人既信佛，自然对这皮裘之物不感兴趣，也就卖的十几两散银。佛帝城再往东，就是八十四州，八十四州，虽然每个州就像弹丸，远不如佛帝城辽阔，而连在一起却巨大无边，富饶无比，中土的人又称八十四州为中州，乃天下第一州，也称无主州，因他们各自为政，互有争斗，但确实富饶，据说天下财富一斗，中州独得八担，所以如果小的是商人，便要卖到八十四州去。”少年略有思忖：“看来我在提弥待得太久了，该出来走走了，你去领赏吧”厨子又是一跪，连连叩谢。皇子又转身对众人说道：“我虽从未到过中土，但自幼随母亲学习汉文，也知中土富饶，提弥贫瘠，中土之人视我等为羌胡，只知羌胡善商，不知耕种，更别谈读书识字，中土诗曰羌胡不识字珠玑，龙延椒孜沁心脾，弯刀哪知玄铁寒，提剑三尺定提弥，哼，好大的口气，速尔善，我们此去，将船上的所有货物以及皇家所用之物全部置换银两，然后添置中土书籍，回去后令人全部译成提弥文，让那些王宫贵族都好好读一读，免得他们不知天下之大，被人笑话”，一旁被称为速尔善的婢女，唯唯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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