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夜暮沉沉……
白晓霜回家,床成了她唯一的目的地。她蜷缩在被子里面,听见床发出“哐当哐当”的金属轮轴响声,并且有节奏地晃动起来,她想起大学时候坐卧铺去外地读书,就是这样的声音,一开始辗转难眠,哦不,说得太客气了,火车上硬卧的窄床只能辗,裹着被子转着实是费了点劲儿,多转几次就会精神抖擞到眼冒金光。所以白晓霜就是用一个姿势等待着自己的瞌睡能够快点到来,换了地方就睡不着的毛病着实娇气。此时的白晓霜又回到那个晃晃难眠的时刻,接着她听见床尾过道里有一群人混杂的声音,翻身起来,便看到是流氓混混一样的十几个,面前站着一个木偶一样的人。白晓霜一掀被子,发现掀开的是旁边认真阅读的花眼老奶奶的大报纸,动作太大,差点打飞了奶奶的老花镜,老太太佝偻着护住镜子,白晓霜忙道歉,连连说对不起,却见老太太赶紧又将一根手指挡在嘴前一“嘘”,眼睛瞟瞟那一群混混,白晓霜又忙着闭嘴安静,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分明是坐在地铁的座位上。老太太依旧佝偻着研究报纸上的内容,将报纸铺得大大的,特别占地方,整整一排五个人都盖起了被子,是真的被子……
白晓霜还是忘不了刚才看到的,在混混们面前站立着的木头人,他是活人风化后的木头,瞧瞧吧,梦要是开始胡扯了,你有什么办法?
那些混混大声恣肆地审讯那个木头人,其中的老大训得不耐烦了,就命令下面的喽啰将木头人抬起扔出车去。就在这一刻,白晓霜看见木头人有一双惊诧万状的眼睛,是惊诧,没有“恐”。被扔出去时轻飘飘还以为是团海绵。落地的一瞬间,忽然从后面涌出一大群丧尸,撕咬着吞没了木头人。这还没完,以后每路过一站,就看到木头人忽而轻飘落地,接着被惊悚而来的丧尸群撕咬吞没。这样的画面一次次不停地重复,每一次都让白晓霜跟着难受好一会儿,虽然明知那是木头人,但是好像是自己心理的某一处在被蹂躏和撕咬,像是一个无尽的轮回,折磨的不是木头人,而是白晓霜自己。她不停地呻吟着,在每一次看到木头人被吞噬的时候……
她在自己的呻吟声中睁开了眼,胸口里好像塞了海绵,胃里也像是被灌满了,恶心的感觉忽的向上涌,糟了,要吐,急忙奔向卫生间。站起来看着镜中的自己,披散的头发,憔悴的脸,耷拉的眼神,一切都在诉说着“我很不好”。就在这时,她决定第二天,一定要再去一次普安寺,她曾许愿希望能够快点得知薛念的消息,愿望是实现了,可是结局却是这样。有一瞬间她想,是不是自己太笨,连个愿望都许不好,要是许愿薛念平安归来,是不是就会实现了呢?
又是普安寺的柳树下,白晓霜累得气喘吁吁,因为她把每一尊佛像都拜了个遍,坐在椅子上仰着脸皱着眉哈哈地喘气,样子着实滑稽。就在此时,一位出家师父走了过来,向白晓霜合掌。白晓霜赶忙站了起来,心里嘀咕不知道怎么回事。
“诸心皆是非心,是名为心。是故如来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呃……呵呵呵,师父您好,虽然我大学是学文的,可是我古文不好,您这是在跟我说话吗?”白晓霜在这位师父面前显得很是拘谨。
“是啊女施主!”
“……阿……阿弥陀佛!”白晓霜赶忙合掌一鞠躬回礼。
“把那个麻烦丢掉吧,戴着它总要遭罪,开始新的生活不好吗?”这位僧人指了指白晓霜颈上的项链。
“啊,师父您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我很喜欢它的样式……”
“不会是您的吧?或者是某个失主正在着急寻找这吊坠吗?”
僧人微笑着无奈地摇摇头。
“它有什么特别吗?”白晓霜追问。
“它的特别,你没有感受过吗?”
“我……我只觉得,做梦比平时多了些……”
“没有很疲惫的感觉吗?”
“这……”最近为了薛念的事,疲惫是正常的吧?
“尘世烦恼累人,一人的烦恼就足以压垮一人,你却背负了好几个人的烦恼。”
白晓霜忽然想起现在专门以和尚形象骗人的骗子很多,眼睛骨碌碌一转,心说,我还是防着点儿好,先溜吧!
“哈哈哈。没事没事,多背就多背,最可怕的我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烦恼可怕的?”一转身就要走,心里又是嘀嘀咕咕,却又听见僧人在背后说:
“如此,请你珍重那些眼泪!”
明明白晓霜已经走到了十几步开外的地方,这和尚温和的声音却清晰可闻。可是对于一个先天缺乏第六感并且是绝无仅有的为薛念迷信一次且仅此一次的人,管他什么有道无道,总之我白晓霜在寺院许愿的这笔交易,我用给佛像磕头还清啦!
这时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名字是:
陈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