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还有什么?白晓霜焦躁地抱起了脑袋,眉心拧成了大疙瘩,她痛苦的样子引起了坐在她身旁一位同乘公交车的老太太的注意,这位老人皮肤很白净,满头的银发,连皱纹都是很齐整的,想必年轻时定是个美人。她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轻轻地握住白晓霜的手,白晓霜惊得一抬头看到这位老太,她有一瞬间的惊疑,以为是否又进入了什么无厘头的梦魇,但看这位老人目光慈祥心里的防备卸了一半,老人对白晓霜说:
“孩子,多好的年纪,为什么忧愁呢?好的坏的都会过去的,掌握好你的心情。”
这句话好像一座天平,把白晓霜散落满地的不安都收归起来码放在天平的两端,刚好令它平稳,也令白晓霜的心平静,她怔怔地望着这位素昧平生的老人不知该说什么,执着她的手像是接收着来自她的力量。
“新美桥已到站,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老太太拍拍白晓霜的手起身:
“孩子,我到站了,你多珍重!”
白晓霜看着她走向车门,那形象是一位穿着朴素简洁的老人,步履轻盈,举止间有一种坚定温和的力量,白晓霜觉得在生活中,这一定是位受人敬重的长者,默默感恩她那片刻的安慰,也在心里记住“新美桥”这个站名,希望以后有机会还能再次见面。
今晚又会是独自一人面对,白晓霜长呼一口气,无论自己逃到哪里去都不是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面对。这时手机响了,是李丰年。
“喂,晓霜,要是害怕的话,我一会儿去接你来我们警局,我正好在这附近完成任务,开着警车呢!”
“你有心啦李警官,我不打算逃避了,我要自己来面对我的恐惧。”
“什么?你确定吗?那可是让你害怕的噩梦,一个人,晚上黑漆漆的,多可怕?在警局好歹有我们值班的同事,随时能安抚你的恐惧嘛!不然你又会动一些奇异的脑筋,想着去酒吧什么的地方,让我不放心!”这话里有明显的埋怨嗔怪,傻子才听不出来里面暧昧的信息。
此时白晓霜就是傻子,用很平淡的声音说:
“没事,别担心,就这样吧。你也早回去休息。”
电话倒是挂得快。李丰年的落寞在此时被晾得一览无余,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会不会很下作,明知白晓霜刚痛失所爱,自己却又这样急着走进白晓霜的生活,要他放弃,是绝不可能的,可是前进就近乎无耻,大概白晓霜读出了他的意思吧,也许她会用无耻来形容自己吗?越想越烦乱,李丰年轰起油门义无反顾地朝警局开去复命。
白晓霜回到家中,想着自己从今以后不该这样被动了,也不想在半夜被吓醒的时候总在一片黑暗中,她开始在上搜罗有什么合适的夜灯,她要光,光明给人勇气,她一口气订了好几盏夜灯,有声控的,有光感应的,然后像是等待自己的盟友一样,鼓了鼓勇气滑进被窝里。她想着,虽然恐惧会来,但是一定要找到那个关键的特质,找到吊坠的主人,那是全部线索的开始!
朦胧中那个长发束在背后的淡雅的女子又出现了,她站在一片涂鸦的墙壁之前,望着那些画作出神,像是看着一群个性飞扬的伙儿在她面前舞动着张扬的步伐。明艳的色彩映在她眼前,呼应着她内心的被按捺住的狂热,白晓霜感受到她的个性在叫嚣着,接着那面墙真的舞动起来,扭出波浪,听见那些挤在一起的砖块碰撞的声音,墙壁像是一个男人健硕的躯体,变出手变出脚,朝着那个女人走来,可是女人根本不躲闪,四周开始涌动狂躁的风暴,吹散了她的头发,她就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这一刻,那从砖块里变出的大手捉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拔起,她痛苦地挣扎,双脚胡乱地蹬着,为什么却越看越像飞舞,她垂下的手臂表示她并不想抗争,这时女人却意外地转过头来对着白晓霜微笑:
“晓霜,是你。”
白晓霜觉得自己的心脏被那个微笑摘走了,心里一片阴冷空洞,更让她痛苦的是,那一声晓霜,那个温柔的音调,明明是姐姐的声音啊!那个微笑,是时候的姐姐,是姐姐才会有的微笑,在被暴风席卷之中,喉咙被扼住的姐姐面前,白晓霜的眼泪决堤了。为什么?是姐姐?你知道我一直在想你吗?我一直在找你啊!
风的力量越来越大了,要将白晓霜吹离这里,不行!绝对不可以!我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要救姐姐!!白晓霜奋力地向前爬,此时被子枕头床单通通都出来成为她的阻碍,她一个个地拨开这些麻烦,却一咕咚从床上滚了下来,连着旁边的台灯跟着一起遭殃,头冲地栽在一旁。正在此时听见敲门声,“咚咚咚”很是焦急,白晓霜还未从梦中的惊惧中完全清醒,脸上还挂着泪水,那敲门声像是一刻都不容耽误,中间没有缓过一口气一直在“咚咚咚”,白晓霜来不及擦眼泪便揉揉脑袋去看猫眼外是谁,这不是李丰年么?
一开门看到挂着泪水,额头上鼓包的白晓霜,李丰年丢掉手中的东西将瘦瘦的白晓霜抱在怀里,像是心疼一个受伤的动物,不停地揉着她的脑袋,眼里就要流出眼泪来。
这反应未免让白晓霜觉得过于夸张了,这样被抱着也很不适应,她努力地推开李丰年,笑笑地说:
“哎呀,我没事,没事的!”
李丰年这才觉得自己失态,又见带来的东西撒了一地,赶忙提起来,吸了吸鼻子,抹了抹眼睛:
“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
“什么好东西?”白晓霜故作好奇,为了缓和当时的气氛。
“你得让我进屋啊,不进屋怎么看,”李丰年眨眨眼,“放心吧,我可是警察!”
白晓霜无奈地扶扶额头,苦笑着迎进了李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