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关头,一个黑影一闪而过,迅急无比,带起一阵劲风从陈木耳畔掠过,陈木被劲风中强大的能量逼迫的险些睁不开眼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随后就听到花熊王一声惨嚎,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巨响。等陈木睁开眼睛时,面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还愣着干什么!把它带回去!”
“是。师傅。”
随着师傅的一声斥责,陈木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不顾还在流血的肩膀,看向趴在远处不再动弹的花熊王,体形完整,唯一的伤口在头部,整个头骨凹陷,一击毙命。
他想起刚才师傅的身影,快如鬼魅,就在这头花熊王威风地张开大嘴要吃自己的瞬间,受了师傅一击,便以来时快了一倍的速度倒飞出去,冲劲极大,沿途的古树都遭了殃,破坏力大的惊人,现场一片狼藉。
好强啊!
陈木在心里连连惊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有这等功力。只是刚才师傅看他的眼神似乎非常失望,令他有些想不明白。这头花熊王比他还要年长,多长了那么些肉,打不过不也很正常嘛。
想到这,他有些不开心。师傅的脾气一直很古怪,对他时好时坏。这些年来,师傅若是心情好,便会跟他讲一些山外的趣事,从师傅嘴里他知道了兴元大陆庞大无比,其间势力错综复杂,群雄并起,英雄叠出,热闹非凡。
大陆上的人们以剑为尊,并为天下一等一的名剑设下天剑榜和灵剑榜,统称为天灵榜,凡是上了天灵榜的宝剑都曾名动一方,若侥幸得其一便可受天下人尊敬,实力也少有人能及。因此人人都心驰神往。
有一次师傅莫名其妙的问他,阿木,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师傅把这个大陆最古老的血脉扔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会怪我吗?
陈木不懂,问师傅:“最古老的血脉?是什么啊?”
师傅感伤的神情瞬间消失,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像是陈木问了一个特别无知而且愚蠢的问题。
这时师傅的心情会很不好,接下来定然就是高强度的对攻训练,并且随时会把陈木打的鼻青脸肿。
陈木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看地面挪动的光影,时间似乎过了挺久。师傅早已不见了踪影,花熊王庞大的身躯仍然躺在原地。
他忍着巨痛独自把伤口包扎好,然后运气于臂,想要单手抓起地上的花熊王把它整个抗在肩上,然而这大块头实在是太重,他压根提不起来,只好摇摇晃晃的把它一路拖着。
等陈木把猎物拖到自家院中已经月上高空了。他筋疲力尽,又饿又累又困,正想进屋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冷不盯的发现师傅正站在院子的一头望着月亮发呆,背影清冷、萧索。
陈木不安的低声唤了声师傅。陈师傅回以轻轻的一声叹息,声音中满是浓重的无奈。
“你今年已经十岁了吧?”师傅依旧望着头顶清冷的月光,头也不回的问,好似他真不知陈木的年纪,但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十年了,他们在这已经躲了十年了!
“是的,师傅。”
师傅今天的反常让陈木心中的不安更重了。
师傅不再出声,陈木无所适从的呆立在原地不敢乱动,他抬头学着师傅望向月亮。觉着今晚的月亮与以往似乎也有所不同,太孤独。
陈师傅收回目光看向陈木,没有一丝温情,眼神如月光一样清冷。
“十年了。转眼你已经十岁了啊。呵呵,我终究还是失败了。这就是宿命吗?”
陈木感受到师傅语气中的不甘与落寞,他不知道师傅今夜是怎么了。也许是白天的发挥让他太失望了吧。
“想去山外的世界看看吗?”师傅问。
不等陈木答话,陈师傅继续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应该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缩在这样一个小地方会有什么出息。明天一早你来我房间拿些东西,出山去吧。”
这是……要赶他走吗?他知道师傅现在对他很失望,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他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着急道:“师傅,我没有想过要下山。也没有想过要……要离开你。”
陈师傅冷笑一声,说:“十年来,我让你努力修习心法,到现在修为却还在七星,资质可见寻常的很。哼哼!再练下去,世上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多活些年岁的废物而已……”
废物!
这个词让陈木感到一阵刺痛,他低着头不敢看师傅,想起师傅以前偶尔有跟他提到过,世间修为有十个级别,每级又分九星。第一级——也就是最低一级,称为配剑士,达到这个级别后才算正式入门,依照兴元大陆的传统,只有修行入门的修士才有配剑的资格。
而陈木现在的修为离到达一级入门还差三星。一个零级七星的修行者,是没有资格拿剑的。一个没有自己配剑的人又怎么会被人认为是合格的修行者。想到这陈木心中有些羞愧。
对于陈木的表现,陈师傅也有些心灰意冷,沉默一阵,声音又转温和:“进屋早点睡吧!明早下山去,趁年轻、还活着,多看些世界。
记住,下山之后,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我,今日之后,你我再无关联,有人若是问起,你就告诉他你不过是陈家村一个普通村夫的孩子,所习心法不过是隐居在此的隐士所教……陈木……这个名字也挺适合你,以后你就用这个名字吧。”
陈木听师傅要赶他下山,还不准他以后提及师傅,知道师傅对他失望到极点,心中有些悲伤,只是听师傅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轻柔,他想事情也许还有转机,等明天请师傅好好责罚也许就不用走了。
半夜,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先前的疲惫和困意已不知去向,今晚师傅的话让他有些恐慌,他只希望天早些亮起,自己好向师傅请求原谅。
他从小在这个院里长大,与师傅相依为命,除了这个院子和院外的大山,他对这个世界所知甚少。即便是近在眼前的邻里,他也只认识陈娃而已。
十年间,除了上山打猎,师傅轻易不会允许他走出院门。虽然时常遭受师傅的冷眼,每次的对练也让他心生恐惧,但他还是难以接受离开师傅,因为师傅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比起让他下山离开这里,以前的一切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如果就这样离开,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月已渐远,内心难安的人慢慢睡去。这一觉陈木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他担惊受怕的来到院里,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师傅还没醒。他有些庆幸,聂手聂脚地来到师傅房间,却只看到两封书信和一块木牌。
其中一封信的信封上写着“致清韵学院院长冯盛”,另一封随意的摊开在桌上,陈木凑上前去,看到上面写着:
此地已不适合久待,尽早离去,天下之大,定有你容身之所。清韵学院院长冯盛与我有旧交,如无处可去,可携带木牌和信投奔于他,但切记出山后不可向任何人提及我,以免给你、给他招致祸害。
陈木拿起信反复地看,心中觉得伤感,失了魂一般坐在院中的石台上发呆,心中空落落的。从此他在这世间将是孤身一人。
收拾好心情后,他想去找陈娃,他在这里唯一的朋友,他想跟她好好道别。
……
陈娃正跟几个女孩子打闹,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过来,她定眼一看,惊喜地发现是阿木,一溜烟跑上前去。
“阿木,你今天怎么出来了,你师傅下山去了吗?”
见陈木低着头,不说话。陈娃拉起他的手,热情地说:“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阿娃,我要走了,师傅让我下山去,以后……以后不回来了。”
“为啥?”陈娃有些惊讶,眨巴着亮晶晶的眸子。阿木能够感受到,陈娃身上已经有其他村民没有的气韵,这是心法修炼已经初有成效的状态。
陈木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摇摇头,说:“就是想跟你道个别。”突然想起师傅给他的告诫,他凑近陈娃耳旁,小声说道:“我教你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起,以后如果有人问你,你也别说是我教的。可记住了。”
陈娃坚定的点点头,承诺道:“记住了。”
“嗯……我走了。”陈木眼中有些不舍。虽然他在这里的朋友只有陈娃,其他人看到他都会远远的躲开,可这里毕竟是他呆了十年的地方,他心中有一份依恋。
“你等我一下。”陈娃不等陈木答应,转身跑向村子,她还不怎么会运气,可是跑起来身轻如燕,不一会儿消失在房屋后。
陈木等了小一会儿,陈娃拿着一个布包出来了,布包里是一大块烤肉,陈娃知道陈木超喜欢吃,特意去求了一块,阿婆家的烤肉做得最好,香气四溢,馋得让人总想咬上一大口。
“给你,路上吃。”陈娃将布包送到陈木怀里,一脸认真地说:“你上回跟我说外面的世界很大,现在你可以好好去看看了……记得以后要开开心心的……不管外面有多好,不要忘了这里,等你看够了就回来。”
“嗯。”陈木轻声应着,低着头望着手里的布包,心里有些感动,他不敢抬头看陈娃,眼睛有些发胀,他怕一抬头眼泪就掉下来,让他羞愧。
陈木正要转身,陈娃向前轻轻一扑,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轻声在他耳边说:“不管你离开多久,我们都是好朋友!”
陈木趁机将头仰起,把眼泪憋了回去,这才说:“嗯。我会一直一直记得你的。”说完,他狼狈的转过身,朝着未知的新世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