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正在争斗的人见状纷纷拉开距离，给两人让出地方。
放开络腮汉，聂让看着这场因自己而起的厮杀，拳头紧攥，可他不知道该去怪谁。救自己的人？又或者自己？
“人，这一辈子，最难的就是做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微不足道了，很轻易就会被裹挟！”
想着师父说的这句话，他再次怀念起了那个老人。
师父，我该怎么做？
他想坚守底线，可也想再度见到妻儿，一颗坚定的心就这样被搅乱了。
“锵！”
“啊！”
看着逼近的剑气，一个男子被吓得大叫。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凑这场热闹，剑气越来越近，就在将至身前时，一声叹息在他耳边响起。与之相伴的，是消弭散去的剑气。
“唉！”
这声仿佛从心底直接出现的叹息让争斗的双方齐齐一停，他们都转过目光，在西方的屋檐上，看到了一个衣衫飘飞的黑袍人。
他就那样立在飞檐，宛若遗世之仙。
“不相干的人就此离去吧！”
凑热闹的民众愣了一下后便手足并用的逃窜而去，偶尔一些人逃命之余还不忘说上几声谢谢大侠救命之恩。
两方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不敢动，也没必要动，他们也不想滥杀无辜。
“赢、子、期！”
施二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三个字，一旁的季一尽管没有出声。但从起手上暴起的青筋来看，内心也不平静。
两人对视一眼，直接冲来。
赢起藏在斗篷下的眼睛平静的注视着他们到来。
“天地浩浩，难出方圆，大道至简，不过一二，决门的两位，好久不见！”
“果然是你！”
“嗯，是我！”
赢起微微颔首，直接承认道。
施二满腔的怒气顿时消散大半，说到底当初败给对方全因他们技不如人，对方就算藏起来也没理由去生气。
说到底，一切都只是内心的不甘在作祟。
季一持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尽管一直期待对方的出现，但他没有自信能击败对方。一时间，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看到决门的两位和这出现的黑袍人认识，所有人的注意力纷纷放到赢起身上，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等会儿，我会陪你们打上一场的！”
“好！”
季一和施二说完转过身子撇着下方的众人，一身杀意毫不保留的释放到每个人身上，赫然一幅若有异动就动手的架势。
“这些年，你为什么不继续挑战了？以你的实力，将太夜带到第一名也不是不可能。”
正在注视着最后一位民众离开的赢起闻言说道：“我曾听过这样一句话，说人生有三种境界，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我见过自己，也见了天地，便投身于众生了。”
季一细细回味着这一句话，施二继续发问道：“以你来看，什么是众生？”
“老子曾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是众生，道是众生，一二也亦是众生。”
“众生虽只这方天与地，然人目终不得见完全，我看到的人生和你有太多不同。讲之难明，说之无益！”
“多谢先生解惑！”季一拱了一礼。
赢起待最后一个民众消失在前，才收回威压，然后对着决门的两位。
“你们选地方吧！或者，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两人异口同声道，直直的盯着赢起，这家伙一消失就是近十年，要是休息，说不定又会藏起来。
眼看着两人都要离去，周开义壮着胆子上前：“季先生，那这？”
季一一时无言，尽管他和施二不过伯仲，一同离去和都在无甚区别。但食君之禄，便要为君解愁，他心中的责任感还是无法让他拂袖而去。
施二直接瞪了周开义一眼，杀气直逼。
就在后者大汗淋漓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赢起看着台上目露纠结的聂让叹了口气。犹豫片刻，便出言道。
“你做何想？”
“啊？”聂让疑惑的看着赢起。
“若是你想活，我就让这些人带走你。若是你甘愿被处死，那么我会拦下他们！”
赢起的这句话令两方人神色皆是一遍，但看着未有反驳的季一和施二，他们也纷纷闭上嘴巴。
这个人有多强他们不知道，但决门的两位都不出声，他们又何做出头鸟？
这下，内心的抉择赤裸裸的上了台面摆在聂让身前。
一众人也都看出了他的纠结，荒国这方的人纷露不解，这还用得着想吗？肯定选想活啊！
前来解救的这一方人也难以理解聂让为什么还在纠结，只有几天前就搭救过聂让知道他脾性的人面露烦躁之色。
就在这当头，项文思站了出来。
“聂让，你忘了你的妻儿了吗？你不想见他们吗？你忘了周政的野心了吗？”
聂让听出来了是他，苦笑一声：“您要做的事，荒主已经做到了，甚至还做的更好！”
项文思捏紧拳头，却无话可说。
“我师父曾对我说，人这一世，干好一件事就值了，您有您的坚持，聂让也有聂让要做的事。”
“哈，半生至死，不过一游侠儿，百善孝为最，千情义当先。”聂让站起身，大声吼着。仰头灌下最后一口烧刀子，满脸慷慨，声势最激烈处，他手中的斩首刀已然穿透腹肺。
“聂让怎敢丢无数燕赵男儿堆砌出来的名誉，又怎能败坏我聂家声誉！”
“砰！”
他摔倒在地，双目所见，不过一方天空。想着刚才的话，他自嘲一笑。
这便是我的众生吗？
整片天地，皆是一静，所有人看着他，情绪繁杂，难以言述。
“他死了！”不知多久，有人说道。
世界都好似随着这一句话再度运转起来，项文思看了尸体一眼，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莫甘等人也没有阻拦，他们先前的打算是放聂让走，然后采取跟踪的方式将这一众人分开歼灭。
然而聂让不随他们心意，他们的实力也不足以灭杀对方，还不如直接放了。
赢起一招手，聂让的尸体朝他飞来。
“走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赢起便消失在原地。季一和施二对视一眼，紧随而上。
……
烧刀子之墓。
“希望，这样能不让人打扰你！”将酒壶里的酒液倾倒于坟头上，赢起保持平静道，他见多了生离死别，心再难起波澜。
“好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事了！”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两人，手放到腰间的剑柄上。
“这把太夜你们已经很熟悉了，我也就不再多费唇舌介绍了。”
季一和施二对视一眼，直接拔出武器，朝赢起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