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雾里是没有方向感,因此也就没有所谓的时间观念,不少人漫无目的的探索着,抱着侥幸心理说不定意外就到了离山的山门了呢?
能够进入离山的都不是什么庸才,当你内心中冒出这种思想时,就已经被淘汰了。
一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行走着,右手拿着一柄长剑撑在地上,这样才能继续站立行走,不久前,他意外受了点伤,但依旧没有放弃去往离山的信念。
他默默地走着,并不知道在上空有许多人还在看着他,不少人暗自摇头,他们佩服这种意念,但时间不多了,旭日早已东升,遴选已经到了第二天了。
那人还在向着前方行走,他相信今次的感觉一定不错,原本苍白的面孔上也浮起了一丝笑容。
快了,就快了。
但,他突然停止了脚步,呆呆地看着周围,因为他发现白雾正在消散,视野正变得开明。
他嘴角抽动,手中的剑也握不住了,整个人跌到在地,但还是坚持向前爬去,身体的疼痛刺激着大脑,可是没有办法发声。
白雾消散,那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低头默默流泪。
遴选结束了。
上空的飞剑也向着离山剑锋飞去,地面上躺着的人自有天南小镇的执事进行善后,这不是他们需要管的。
这条道路是残酷的,他们都经历过,所以都明白的。
离山山门位于剑锋前不远处,是用石岚玉所雕刻的两柄巨剑,中间用着小篆文字勾勒着简简单单的离山二字。
此时,飞剑来到山门前缓缓降落,这是离山的规矩,在山门前是要禁空的,得走路越过山门才可,之后进入离山就不做多管。
在离山弟子回来之前,就有些人影待在山门口稍作歇息了,不用多问,便知道,就是入选的离山弟子。
放眼望去,也不过十几人而已,相较起前几天的人满为患,还真是惨不忍睹呢。
入选的弟子面目并没有该有的喜悦,反而十分平静,毕竟在他们看来,入选就是理所应当。
唯独坐在一旁松树上的阮世随稍微有些不爽,他本以为自己可以第一个到的,好成为这一代离山弟子的领袖,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是第二?
第二?永远都是容易被遗忘的一个名次,要不是在南门时被宁昔如丢进白雾里,体内的真气没有顺过来,至少还可以快到几分。
想到这里,阮世随不禁瞥眼看向刚回来的宁昔如,这个臭女人,真是讨厌死了。
宁昔如感受一股淡淡的目光,微微皱眉,并没有多想,拉着身后的小女孩向着前方的岳尧请示:“岳长老,我先带着小露会去了。”
岳尧点了点头,后续也不需要她继续安排,就任她离去了。
看着宁昔如从身边走过,阮世随怯生生地收回目光,他可不敢当面再挑衅这个女的,能屈能伸才是真男人嘛。
转眼又看向一旁持剑闭眼的黑衣男子,眯着眼审视着,他就是第一个到达山门的男子,而且看样子应该比阮世随早到不久。
四处环视,阮世随并没有发现当初在天一看到的那个白衣男子,那么出众夺目的脸,看了一次肯定就是忘不了的。
他居然不在,我还以为一定可以通过的呢?阮世随暗自想着。
岳尧来到众人身前,微微一笑,说道:“先祝贺大家通过遴选进入离山,不过不要轻易骄傲自满,这才是第一步而已,身后你们的师兄师姐都是经历过的。”
身后的人也都不符合,只是默默地跟着,岳尧也没有搞到丝毫的尴尬,毕竟这是离山一贯的作风。
怎么说呢?就是有些没有人情味。在当世的宗门里,怕就是离山不闻世事,可堪真仙人的气质,不然也不会被书斋那群书生指桑骂槐了。
岳尧走在去往台的阶梯上,众人在身后跟着,欣赏着周围的景色。
四周树林环绕,偶尔也看见一些飞鸟盘旋,向远看去,可见一层薄薄的屏障,那就是附着在离山的剑意。
从外看离山,会有一股凛冽的剑意刺入眼睛,直达心房。
从内看离山,会有一份与众不同的归属感,一份安心缭绕在心弦,这便是源于离山强大带来的安全感。
从山底到达山顶的台,一共有一万零八十一个台阶,象征着台夜晚可观的星辰。
离山很高,高到什么程度呢?
青莲剑仙来到离山问道之时,写了一首诗
“危山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片刻,众人也来到了台,此间四周有着雾缭绕,台面很大,中央还有一池,那就是入门弟子的鸣剑池。
宛如一通天明镜,阳光照射在上,波光粼粼,分外夺目。
说道明镜,岳尧便从袖中拿出一个镜子,折射着阳光照射在新入门的弟子身上,这是入门的仪式,名曰洗尘。
有的人闭眼接受,本来就没多大点事。
阮世随就有些不爽,感觉破事贼多。
和他竞拍的青裙女子弄影也很不舒服,万一晒黑了怎么办呢?
他们只当这是繁琐的程序,却不知道此镜是离山为数不多的法宝---明心镜
没有人能够在镜子面前说话,明心镜的作用就是考量,离山不怕妖魔鬼怪,就是怕麻烦,事多就是磨人,这种探查底细的事情还是要早早做完即可。
而且明心镜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公布。
将照射到的人投影在某些地方,告诉世间,这几个是我们离山的弟子,下次见面了,给我客气点。
所以这么漫不经心的新生弟子还不知道自己的样貌被投在人间公开处刑。
远在巴蜀的府邸,一小厮轻轻敲门,屋内传出浑厚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老爷,少爷进了离山。”
“知道了。”屋内一道阴影里正坐在桌前,似乎在书写着什么,但光线遮挡了面容,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江南水乡,现在梅雨季节,天气还是暗沉无光,仿佛空气中都结怨着散不去的愁苦。
西湖上,斜雨繁飞,吹打在湖面的乌篷船上,船内一宫装妇人静静地看着雨景,偶尔伸出手来盛接落雨,任由雨水拍打在纤细的手掌之上。
身后穿来一女子声音:“夫人,小姐去了离山。”
宫装妇人收回手掌,轻轻咳了几声,面色苍白,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宛如浸入西湖的春风般婉转,说道:
“影儿比为娘要勇敢许多啊。”
天南小镇南门前,也有台的画面,此时就有许多人站在前方静静观看,有的人黯然失色,如若在坚持一番,说不定里面就有自己的身影。
秦奎待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到那黑衣男子,轻轻笑道,对着在外的秦冕说道:“呵,看样子你的眼光果然不怎么样嘛。”
秦冕脸色苍白,一次次地看着南门浮现的画面,希望从中找到那熟悉的身影,但一次次的失望。
为什么,你不在?不是答应了我吗?
回到台,岳尧见明心镜并未示警,稍作安心,看样子不会发生以往的惨案,微微一笑说道:“好,现在大家也是正式入选了离山,之后会有离山掌门为大家说些话,一定用心倾听。”
听到这里,不少人都面带荣幸,能够听到这类大人物的教导,往常都是不敢想象的。
就连身后跟随的离山弟子,也面带兴奋,他们虽然来离山多年,但其实也没见过掌门几次,却不知为何今次会由掌门亲自传教?
只见岳尧右手一挥,袖口中的剑向着台间雾气飞去,看样子是飞剑传书,告诉掌门前来。
不少人焦急的等待,阮世随也站直了身子,弄影见状暗啐一口。
片刻,台雾飘动的浮度渐歇,极致停止,鸣剑池书面卷起层层涟漪,耳畔还有声声作响,流动的血液都变得迟缓了下来。
朝阳光线暗淡,似乎不能与其争辉,仿佛惹其不喜,便会被一剑斩落。
这,这就是离山掌门吗?
一出现,天地都会有所感应?
片刻,众人便可见雾气间有一道身影慢慢向他们飞来,脚底踩着一长条物状,看样子就是掌门配剑。
快了,身影渐渐明朗了起来,身形修长矫健,还伴随着些许鹤鸣,这是仙家作风。
众人都面带喜色,只有岳尧有些困惑,掌门师兄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渐渐地,人影穿出雾,映入在人们的眼前。
不是仙风道骨的长者御剑飞行,而是面目俊逸的少年骑鹤前来。
风吹动着发梢,带着青春朝阳的味道。
恰好,岳尧手中的明心镜照在了君子逑的脸上,镜子红了脸颊,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啊。
鸣剑池倒影着身前的画面,卷起一层春水,眼里尽是春意。
他来了,踩着鹤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