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拉维瞧着那水面，虽然静得出奇，可是一片灰色的朦胧根本看不清底下是什么。

    那种隐藏着什么在深处的疑惧不安感，让他打消了运用异能从上面渡过去的想法。

    他和卡蜜拉随着直觉的指引，沿水岸向右边走去。

    走着走着，拉维觉得周围的景色，全都变成乳白雾茫茫的一模一样。

    时间流逝仿佛也在变缓，两个人走了好一阵，眼前出现一座灰石砌成的僧侣石雕祭坛。

    祭坛看起来荒弃已久，被风化潮蚀得相当残损。

    在它的中间有一个像是地道入口的洞，似乎有新近人来过被触碰的痕迹。

    他把ak挂回到背上，左手化出苍白月影来，在前面走了下去。

    地的通道并不窄，带着些潮气的走道两侧，竟然还有挂着的煤油灯在燃亮。

    逐渐地岔路变多，在他集中于脑额的一线月息猎识感应下，发觉了潮湿气雾化为有形指向的路线。

    随着潮气走，通道向上变陡，变得像是在爬坡一般。

    同时，吴拉维闻到微微的腐朽味道。

    前面地道两侧的石壁上，出现了紧贴着的站立影子。

    两个人慢慢挨近，寂静的灯火映出，是背靠墙而立的两排干尸。

    它们似乎生前都在紧绷着身体，双手的姿势交互在胸前呈祈祷状，每个站立尸体的手指间都握着一条十字架坠链。

    看这些干尸身上的袍服，应该都是圣主教的僧侣。

    吴拉维问卡蜜拉，

    “这像是……某种仪式？”

    她接近点后瞧着这些尸体说，

    “我听家里人说过，一些神职人员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会选择到圣堂地下的穴室里，不停地静默念诵圣经直至僵立死去。是一种‘奉主祭献’的方式，他们认为这样便可以在死后，灵魂成为天使的仆从。”

    他用月剑轻轻点了点最靠近的一具，僵木一样死硬，没有任何活体的气息。

    两个人从这些祭献的僧侣干尸中间走过，拉维感到两侧那些空洞的眼睛，带着一种难言的虚无扫过自己的脸颊。

    ……不是成为得到救赎后的圣荣，只有疯狂的痴念后剩下的死静。

    顺着那潮湿的雾线，他们通过了这段有僧侣干尸的地道，很快到达了一道灰石大门前，出口外面同样是白茫茫的一片异雾。

    走出来几步，吴拉维忍不住回头再往地穴通道里望去，还能看见一点那暗淡的灯火。

    那点煤油灯火微弱地闪了一下，他脑子里的某个部位忽就莫名一跳。

    瞬间一个印象在眼前浮现，是在凯瑟琳的超视识境中，那块异兽眼睛化作的扁石片。

    扁石片的表面奇异光滑得如镜子一般，映出了一张人脸。

    戴着教冠的修士，中年人的样子，脸上沾满血痕和污迹。

    很快，这张脸便在石片表面上消失掉，这脑海里的印象和眼前的僧侣地道，在吴拉维的脑海里联系了起来。

    凯瑟琳深邃超视之力形成的意识之境中，都是精神深处信息组成的线索、知识或者启示。

    其中的启示有些带有一定的预见性。

    ……那石片是由眼睛化成，眼睛的主人是意识之境里的那颗畸化野兽头颅。

    如果那不明身份的异兽脑袋，就是石片表面浮现出来的那个修士，畸变后被割下的头颅的话……

    还有那些属于教宗的十字架倒吊人印记……

    “卡蜜拉，关于禁忌的狂信之血，和教会与此有关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马修堂哥告诉我，我们的曾祖母……也就是迪托祖父的生母，她通过教廷的高层，接触到某个教宗的高阶进化者。她从这个高阶者那里获得了他的禁忌血液，那便是狂信之血的原体。”

    记得在新约城的居酒屋时，那是凯瑟琳和自己的第一次幽邃超视构建之后，她展示过古秘书中的一幅画面。

    那插画描绘的是一座大教堂内的场景，吴拉维仍然记得那幅画的线条与光线，十分的阴暗压抑。

    暗沉的教堂中央，长方形的柜状物体，像是某种祭台，又像是巨大的石棺。

    柜状物的后面，蜷缩成一团的庞大生物，完全罩在阴影中，只显现出它的大概轮廓。

    粗壮的触手伸出盘绕在柜状物上，它的身躯如一坨扭曲的软体怪物。

    在生物的下方有一些教会的僧侣，拿着刀具在切割它身体上的血肉，并用瓶子一样的容器盛接它流出的血液。

    那些僧侣的袍服背后，都有白色的十字架纹记。

    “……我想，这应该就是他们制造禁忌的狂信之血，所使用的原体。”

    拉维回想起凯瑟琳最后的判断话语，她和卡蜜拉一样也提到了狂血的原体。

    凯瑟琳当时还提到这原体的来源应该不是某位神只，

    “……不会的，神只是指已真正成为上位者的存在，不可能被下阶位的生命体如此侵犯残害。虽然不是神只，这画中的生物也肯定是很高阶位的进化存在。”

    “它不是神阶存在，但很可能是神只的使徒。”

    想到这些后，吴拉维把凯瑟琳古秘书中的这个信息讲给了卡蜜拉，并猜测着问她，

    “你曾祖母接触的那个高阶进化者，会不会便是那幅画中疑似神只使徒的生物？”

    卡蜜拉低着头沉吟了一阵，然后慢慢摇头回答，

    “嗯……我觉得基本不可能，给予曾祖母狂信之血原体的那个高阶者，是教廷的人员，不会是神只使徒那样级别的存在。这个教廷人员的高阶，只是相对于晋序9而言的。”

    “所以我觉得，给我曾祖母原体的这个人，倒有可能是那幅画中，从疑似神只使徒身上割血的，教会僧侣高层领导之一。”

    一边说着，他们走在地穴通道外的草地上，白雾中出现一条破碎的石径。

    沿着石径下去，终于就到了巨宅高墙，那边的影影绰绰中有黑色大门的轮廓。

    周围还时不时有水拍打岸边的声音传来。

    “你的曾祖母名字是什么？”吴拉维忽然想到。

    “莫莉亚马泰，她的娘家姓氏是亨特。”

    原来超视预见的莫莉亚女士是马泰家族的前人，拉维心里没觉得有太多意外。

    “也就是说，你的曾祖母从教廷高层获得了原体，然后通过自己的身体将其转化成可以给低阶使用的狂信之血，圣奥尔良城拥有狂血的教徒，都是源自她？”

    卡蜜拉回忆了一下后说，

    “……我不确定还有没有其他的原体承担者，不过，就我曾祖母来说，不光是圣奥尔良的人，不少南方其它州的极端信徒也来通过她获取狂血。”

    这时，啪嗒一声，一道黑影从他们左边不远处，急速掠过，眨眼就消失于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