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总会黑
人总要离别
谁也不能永远陪谁
……’
铃声唱了两遍，淡看着手机不见动静，眼尾微微下弯的面具仿佛是在害怕。
淡转过面具，露出面具后疲惫的神色。
拿过手机，还没来得及抓牢，一道橘黄的细长影子呼啸而过，狠狠扫在手机上，当即被扫飞出去，啪的一声掉下楼梯间顶。
翘起的尾巴洋洋得意打着晃，似乎是对自己的丰功伟绩感到自豪。
“胖~胖……”
淡无奈拍拍怀中小家伙的脑袋。
“喵~”
胖胖喵了声，睁开眼看着淡，猫瞳里的疑惑像在告诉淡自己的无辜。
身后的尾巴犹在摇晃，洋洋得意十分嚣张。
淡笑着摇摇头，轻叹一声道：“算了，下不为例。”
话落，将怀里的橘猫放到一旁，纵身跃下楼梯间顶。
掉在地上的手机十分坚挺的又开始唱了。
淡捡起手机，屏幕右上角多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痕。
接通电话，没什么声。
淡细听了会，听筒似乎坏了，只能听见很小的声音，有点杂，不大清晰。
按下扩音，担忧的话声倏地传了出来。
“怎么不说话？你没事吧？”
“没事，刚才还没清醒，让你担心了。”
漫不经心的温吞难以察觉真假，电话那头又有些嘈杂，几个女生像吵架的鸟儿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沐秋水轻易就信了。
“你又逃课了？”
“就一节课，不碍事，倒是阿水，你们班放学了？”
淡转了话题。
“嗯，刚放学。”
“对了，有件事忘了对你说，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我得和娇娇他们一起去趟书店做最后的准备。”
“抱歉，本该早点告诉你，结果一下子忙忘了……”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歉意的话，能清晰听到其他人的催促。
沐秋水和张娇娇还有几个人一同参加了一个由南城多个高中联合举办的辩论赛，明天就是初赛的日子。
“谁都有忙过头的时候，而且阿水现在越忙碌就说明越受欢迎，这是好事啊，不是吗，有什么好说抱歉的，阿水别想太多了，赶紧和朋友一起去吧。”
“这段时间学业比较繁重，阿水又有比赛的任务，下午正好没课，记得多玩会好好放松放松。对了，你们去的书店是弘文路那家吧，我记得那条街有家烘培店的蛋糕味道不错，阿水可以带她们去那家店尝尝味……”
天台的温度有点闷热，太阳直直照在脸上，烧得脸通红，额头像开闸的水龙头不停的冒汗。
淡浑不在意，攥着手背手站在太阳底下风轻淡说着笑话。
教学楼前的上空传来了女生高嘹的招呼，扬声器里也传来了同样的招呼。
“水水~该走了~”
“跟谁说话呢？该不会是我女神吧？！”
“别闹，小心我不陪你去了。”
“水水好过分~”
掺杂的声音清脆悦耳，和宁欣十分相似，不过比之更有活力，被拒绝的怨气念念叨叨没完没了，听得淡不禁莞尔。
“不说了，她们喊我过去呢，淡淡拜拜。”
“……拜拜。”
嘟——嘟——嘟——
忙音很快传来，安静下的校园再次传来了女生们的欢声笑语。
淡走到栏边向下望去，四五个人正结伴离开学校，有男有女，洋溢的笑容饶是站在天台也见得清晰。
“路上小心。”
看着离开的人，淡轻轻笑道。
指腹从屏幕的裂痕上抚过，擦起一小块玻璃碎片。
很小，若不是阳光的反射，淡甚至没有察觉吸附在指腹上的碎片。
屏幕裂了，听筒也坏了，这部手机差不多该退休了。
说起来也才三年吧。
“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改天去买部新的吧。”
淡笑笑，将手机塞到裤兜里。
低头看了眼垂直向下的距离，右脚不自觉向前小小迈了步，旋即，匆忙回转。
片刻间的举动没能引起思维的注意，步子径直走向楼梯间门前。
回到门前，淡抬头对着间顶招招手，“胖胖，该走了，再不走就要被关在这了。”
说着，目光瞟向楼梯间门上的铁窗。
“喵~”
随着一声喵叫，肥硕的吨位一跃而下，厚实的肚子啪的一下盖在淡脸上。
软软的，痒痒的，难透气了些，但很舒服，舒服得让淡卸下了防备。
她抱着橘猫，把自己的脸埋在它腹部，弓着身蹲了下来……
橘猫迷茫地眨眨眼，弓着身子趴在她头上没有反抗。
也不知埋了多久，淡重见天光，刺眼的阳光在她眼角逼出几滴晶莹，闪闪耀着笑意。
“胖胖，我不明白为什么越长大越找不到说出来的勇气，总是顾虑这小心那，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只把自己压着、压着，压到喘不过气来……我真的好想告诉她我喜欢她，可是……它压得我张不开嘴……”
“胖胖，你说我该怎么办？”
橘猫歪着脑袋，清澈的竖瞳里好似浮现了对面前的伙伴的疑惑，似乎很不明白人类害怕顾虑的东西究竟有什么难以面对的。
“喵~”橘猫轻轻叫了声，短小的右前肢拍拍她的手腕，像是安慰，又像在催促。
“抱歉，说了丧气的话，我们回家吧。”
淡歉意地笑笑，便敛了嘴角抱着猫，有些沉重地迈着步子离开。
放学好一会儿了，值日生也都走了，教室里已然空无一人。
推开教室门，淡走向自己的课桌。相比其他人的课桌上或多或少堆叠的书本，淡的课桌不可谓不寒酸，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连张空白的试卷都没。
班长今天又请假了，最近请的有些频繁，难得昨天来了趟，今天却又请了，班上好多人在猜测她怎么了，但就是没人亲自去问，班级群里也是安安静静。
说她人缘不好吧，总会有人向她请教问题，也不像何淼淼那样，请个假还需要严丽这个外班人代替；说她人缘好吧，可又不像何淼淼一样还有个严丽帮忙带作业。
淡记得班上有两个人和温思琪住的很近，还有一人是同小区。
淡不明白这样的人际关系到底算什么。
背上书包，迈向门外的脚步踌躇片刻，淡突然转身回到温思琪的座位旁，拿起桌上的试卷离开教室。
何淼淼似乎也先回去了，抽屉是空的，严丽中午就回去了，何淼淼说她去医院探望个人，是谁就猜不准。
温思琪的家离学校不算远，五分钟的脚程，是学区房，离市一中只有两百米，淡曾跟在她去过，还记得路。
a幢三楼302室。
温思琪给她发了具体所在。
淡按照住址上去三楼。
“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再和林家那个丢人现眼的女儿有任何来往！你呢？不但没有和她断绝关系，还被人看见你俩抱在一起，你是想我温家也变成这栋楼上上下下的笑话吗！啊！”
这栋楼的隔音似乎不大好，门后的怒骂十分激动。
随后安静了会，淡正要敲门，啪的一声响，陶瓷破碎的声音清晰入耳。
“温敏钰！”
门后又传来了气急败坏的怒骂，夹着一个女人的附和。
淡收回了手，用手机发去一条信息。
好一会儿，门开了，温思琪面带憔悴站在门口。
“班长？”淡诧异地唤了声。
越过的视线停驻眼前，温思琪愣了片刻，慢悠悠转过弯的记忆带着一点亲昵在脸上绽放笑意，“淡同学，让你久等了。”
目光随之落到淡额头上的橡皮带，嘴边笑容微微收敛，一点歉意在眼中浮现。
淡未查她脸上细微的变化，摇摇头将手里的试卷递去，“这是今天的作业，正好有点事要路过这边，索性就给班长带来了。”
“不会怪我多事吧。”
“我怎会怪淡同学多事，开心还来不及呢。”温思琪言笑晏晏接过试卷，看她笑容不像是说违心话。
话语刚落不久，屋内又传来了大喝。
温思琪回头望了眼屋内，便出了门站在屋外将门带上，“抱歉，叫淡同学见笑了。本还想邀淡同学进屋坐坐，但现在看来只得下次再盛情招待。”
“是我打扰了才对。”淡摇摇头，顿了顿她又好奇地问了句：“我能八卦下原委吗？”
温思琪稍作迟犹说道：“……淡同学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随后，面露一抹讥诮，“不过是有个讨嫌之人碰巧瞧见林姨抱了姑姑，便多舌罢了。”
“温老师的打算呢？”
“我也猜不定。”温思琪轻叹声，“姑姑自小便是个重情之人，心肠软，又自小长在父亲说一不二的控制下，缺少果断的勇气。他们服个软，卖卖惨，就能让她摇摆决断，究竟是选亲情还是选爱情，我无法定断。”
“不过，就今天这档事而言，离抉择的那天想必不远，父亲绝对不会再任由姑姑继续拖着终身大事和林姨不清不楚，叫人笑话。她要么当个人偶乖乖嫁人，要么就和林姨当年一样和家人一刀两断，别无他选。”
“不相干的人的眼光，真就这么重要吗？”
淡突然想起沐秋水，也是这般在乎外人如何看待自己的目光，更是为此否定过去的自己。
“别人在不在意我不清楚，但父母必然是和我反着来，而我不在乎外人是如何看待我。”
她说着，伸手放在了小腹上轻轻抚摸。
淡方才想起，眼前的女生不似表面这般文静，她是只向往天空的笼中鸟，她破开了鸟笼，而今就差断开脚上的锁链。
看着温思琪的嘴边熟悉的幸福，淡很想再劝，但理智却先一步劝她放弃。
犹豫好许，淡开口辞别：“班长，我先回去了。”
温思琪闻言回神，回头看了眼身后道：“也好，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了，班长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身体要紧。”淡摇摇头拒绝其好意。
温思琪稍作沉吟，不再坚持，同淡道了别，目送她下楼后，便转身回去屋内。
此时，屋内的愤怒仍不断。
……
从温思琪的家门前离开，刚出小区的淡瞧见了一个眼熟的。
那人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大热天的她还戴着一个口罩，身上穿着一件长袖外套，拉着拉链，将自己包的严实。
行迹显得鬼祟站在一根电杆后站在马路对面，目光注视着淡刚下来的楼房。
淡好奇地走上前，站在对方身旁好一阵端详。
一头短发，身材确显得比男人纤细，再仔细一看帽檐下的半张脸，淡猛的想起一个人来。
林奕。
就是导致温家今天这副景象的罪魁祸首。
认出是谁后，淡没有打招呼，反倒又盯着林奕的半张脸捉摸半天。
心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微作犹豫，淡唤了她一声。
“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