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我喜欢阿水!”
“我可以……喜欢女孩子吗?”
紧闭的浴室内,换气扇呼呼转动,老旧的机鸣将徘徊在浴室的自言自语轻巧盖过。
站在浴室间的盥洗台前,淡摘掉了脸上的半张面具。
又望着墙壁上的瓷砖许久,像是喉咙上了一把锁,张张合合的嘴自始没能再吐出话来。
浴室间里没有镜子,明亮的灯光将白净的瓷砖照得像一面镜子,倒映的身影将渴望、紧张、害怕清晰的映在低落的双眸前。
几次了,总像个小偷偷偷摸摸躲在浴室自言自语,而不敢站在家人面前勇敢的告诉他们自己的喜欢,自己的惶恐。
渴望告诉他们,祈求得到解救,嘴巴却怎么也无法张启,附骨之疽的惶恐将求救拦杀在喉间。
“胆小鬼……”
从喉缝中溃逃出来的字眼是如此可笑。
拿起一旁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指尖停留在一个备注班长的号码上久久不下。
温思琪已经到北都了,并在沐秋水的父亲安排下住进了沐家一处空房,据沐秋水说,温思琪打算12月飞往爱琴海的国度。
“班长一定还在休养吧……算了,还是不要打扰她……”
放下手机,视线却不能自拔的定落在屏幕,尚未松开的手指在蠢蠢欲动。
淡知道,她想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但是……
会给班长添麻烦的,她会休息不好的。
淡心一横,撒泄似的手腕一甩将手机滑了出去。
看着手机狠狠撞在墙壁,淡扭开了视线,深吸了口气,拧开水龙头。
水流哗啦啦倾泻在台盆里,塞子堵住了台盆的通水口,台盆很快被水溢过大半。
淡将手伸进台盆的水里,双手瞬间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拥抱的感觉,很舒服,心里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满足。
淡愣愣望着即将溢满的水,灯光在水中倒映下月亮的影子,恍惚中淡又看到醉酒的那个晚上,睡梦里看到的光点。
光点有些模糊,就像奶奶离开的那个晚上,她坐在床里边,透过围在床边影影倬倬的身影,看到墙角摇曳的香烛,烛火氤氲如梦般若隐若现,好像有个身影时而遮挡了她对另一个世界的窥视。
淡还记得,那时候的身影和奶奶很像,梦里的身影却变成了沐秋水,就像现在双手被水环绕拥抱的舒适,那个时候的梦里清晰的有着同样贪恋的舒适。
那脸是不是也能感觉到?
淡不禁想到梦里的沐秋水荒诞的举动,是那样的清晰,是那样的真实,腰际仿佛又感觉到当时的轻抚所带来的颤栗。
冷不丁打个激灵,淡关掉了水龙头,又把手伸进水中,望着溢满的清水发神。
身子挣扎了下,缓缓俯下。
换气扇还在呜呜作响,滴落的水滴泛起一阵涟漪,水波荡漾,好似打开了一扇门,门后窥视的一张脸兀然映在清澈的水面上。
哗啦——
台盆里溢满的水突然向外涌去,水流顺着洗台哗啦啦落向地面。
咕噜……咕噜……
气泡破碎的声音回响在十平方的空间内。
不知过去多久,换气扇呼响的浴室间内又传来哗啦的水声,紧随着劫后余生般的喘息清晰的荡漾在不大的空间内。
望着台盆里的水,淡无法理解自己刚才的举动是怎么了,又为什么会产生把头浸在水里会舒服些的想法,为什么到现在还觉得它会让自己感到舒服、感到解脱……
“你在……做什么啊……”
溢满恐惧与后怕的目光望着像被打了蜡的瓷砖,像在对一个外人又像在试图说服自己,轻轻笑着说:“不能这样,不是说明天要去南湖看白鹤吗……还有南岸公园的曼珠沙华,你不是说要在花期最后去看一眼吗,会看不到的,这样、会看不到的……”
撑在洗台边缘的双手指骨分明,泛白的指尖像失了血似的几乎与天花板上的光一个色调,映在光洁亮丽的瓷砖上的笑容像是没有协同好一样像笑又像在哭,十分别扭,从脸颊滑下的水珠,答答敲在瓷砖上,翕张的下唇微微颤动,不大的空间里回荡着不时被换气扇运作的声音盖过的断断续续的笑语。
“……世界……去旅行……要拍好多好多的照片……”
语声颤颤说着,旋转的目光望着被溢出的水冲到淋浴间前的面具,无助的眸子霎时亮起一道欣喜,像饥不择食似的,淡晃踉着身子迈到淋浴间前,抓起面具便一头扎进淋浴间打开墙壁上的花洒,顿时水声与机声一同掩盖了自言自语的倾诉。
隔着一扇门,一段空敞的距离,一扇没有门板的通道,世界仿佛豁然开朗。
激昂的音乐动次打次带动着不甘平静的血液,刚上高中的家长子仍摆脱不了中二的幼稚,耳边重金属的打击叛逆、独立特行。
但猴子终究是翻不出五指山。
“歌!赶紧把你的歌换了,听的我浑身难受。”
厨房里传来了头疼的无奈,歌瘪瘪嘴,直接关了电视。
“姐,可以吃了没,我好饿~~”
“马上就好,你先去喊你二姐过来。”
“二姐?”
歌下意识迷茫地愣了愣,脖子一扭就盯着贴在茶几的玻璃下的照片冥思苦想。
“马、马上去!”歌忙从沙发山窜起,脚趾夹着拖鞋一阵手忙脚乱跑向隔壁。
路过浴室,门后淅沥沥的水声引得歌不由停驻。
歌敲了敲门,“二姐,你在洗澡吗?”
门后的水声和换气的声音盖过了动静,歌把耳朵往门板上贴也听到什么。
皱皱眉,歌正想再敲敲门,门后随传来一句慌乱的应答。
“在、在!”
“怎么了,小歌?”
歌不作他想,直言道:“吃饭了二姐,你洗完了就赶紧过来哦。”
“好。”
听到应声,歌就又回去了。
听着脚步的远去,缩在淋浴间角落的淡狠狠松了口气。
摘了面具,淡扶着墙从地上站起。
花洒喷洒的水将头发、衣服淋了个彻底。
“真是狼狈。”
看着玻璃上倒映的模糊的身影,淡关了淋浴,低着头踩着虚浮的步子拉开了浴室的门。
好巧不巧,爸妈正好回来,从来不上门的通道一股脑的将对话送到淡耳中。
“爸,问到是怎么回事了吗?”
“问到了……”
“淡淡呢?”
“二姐在洗澡。”
“去房间,开会!”
母亲的一言定堂成了对话的终结,淡惶恐地望着客厅,脑子里一片混乱。
父亲去问了什么?
淡不敢想,更不愿承认心里既定的答案。
去听听?
不!别、别去!别去!
面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向后退开的脚步,四下张望的视线,淡想逃,逃到谁也看不到自己令人作呕的心思的地方。
可是哪里有这样的地方?
淡不知道,也无处可逃,她慌乱的,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身后的换气扇犹在呼呼作响,响声像是一声声催促,催促她赶紧去。
去哪?
去听听爸爸妈妈他们的意见,也许他们不会反对呢?他们那么宠你……
这么想着,身子已然不由自主地往父母的房间走去。
老房子有一个坏处,那就是隔音不大好,饶是房门锁死也无法阻挡门后的对话传到门外人的耳中。
“……她说淡淡是个同性恋……”
咚——
轻描淡写的口吻宛若一把鼓槌重重砸在心上,心脏就如被敲打的鼓皮,发出咚咚的震响,荡开的波动撞击着胸口,撞得淡险些喘不过气来。
房间里的静默一如那天午后,楚沫也是这样一声不吭坐在椅子上。
原木做的房门上,曲扭的纹路仿佛一双睁开的眼睛。
如此清晰,如此心悸。
你们这些心理变态的家伙就别恶心人了!
她们是一对吧?没想到我竟然能在身边看到真les!
你们根本不配被人祝福!
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再和林家那个丢人现眼的女儿有任何来往!
校长没说什么,但他的犹豫我看得懂,然后我辞职了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什么好后悔的
什么喜欢,分明是心理变态!
不会的,爸爸妈妈最疼我了!
我温家丢不起这个脸!
我当初就不该跟你做朋友!
双唇苍白不住颤抖,破碎的帘幕再遮不住堆藏的害怕。
恶心!
仓皇的步调踉踉跄跄,狼狈又惶惶。
砰然一声巨响,关起的房门正如潘多拉的魔盒,什么都跟进来了,却将希望隔绝于外。
与此同时,主卧内的一家四口皆被这声巨响吓了个激灵,八目相对,视而无言。
“淡淡!”
随着一声惊呼,房间炸锅似的一阵混乱。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看看啊!”
李湘琴一马当先拉开了门冲出房间,不想脚下突然打滑,整个向后倒去。
“呀!”
“小心!”
好在鸿明反应快,下盘一扎将人扶住,“小心点,别把自己给摔了。”
说着低头一看,眉头遂是皱起,“哪来的水?”
“会不会是小淡的?”
“二姐怎么不擦身子就出来了?”
夫妻俩对了眼,从各自的眼里看到不愿想的答案,心下更是慌乱。
但现在由不得他们慌乱,心一横就道:
“走!”
四人匆匆忙忙跑到淡房前,压了压门把,房门纹丝不动,显然是从里边上了锁。
“备用钥匙呢。”
“我去拿!”
容匆忙离开。
趁此,李湘琴深呼吸了口气压下心中不安,强作镇定拍拍门板:“淡淡,淡淡?可以把门打开吗,爸爸妈妈有话想对淡淡说,开开门好吗?”
李湘琴将耳朵往门上贴,门后的安静让她心神不宁。
回头看了眼鸿明,后者冲房门抬抬下巴张了张嘴。
李湘琴会意,回过头清了清嗓,放轻自己的声音隔着门板温柔而又小心地安抚着门后人的情绪。
鸿明同她附和,歌站在一旁揪着眉头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门后的姐姐。
不一会儿,容拿着一串钥匙匆匆走来。
“钥匙拿来了!”
鸿明急忙夺过钥匙:“让让。”
李湘琴赶忙把位子让出。
鸿明拿着一串钥匙一一试过,到第三把时锁开了。
鸿明按下门把,推了力,却发现房门只能开个口子就不能推了。
“怎么了?”李湘琴拧眉问道。
鸿明指指门角,叹了口气,“就堵这呢,推不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隔着门板干着急了?!”
此时,李湘琴急得就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无处发泄的焦急变作怨气迁怒在了引发问题爆发的楚沫身上,对其不由心生憎厌。
就在这时鸿明突然转身往隔壁房间走去。
“还有进去的方法,小歌,来帮爸爸一把。”
“欸!”
歌急忙跟上。
李湘琴闻言心中一喜,赶忙跟了过去。
容却有些怯步。
那个房间是淡当初饲养她的小伙伴们的房间,曾给容留下很大的阴影,饶是这个房间早已经成为杂物间,也没法改变它给容的威慑。
步子兜兜转转犹豫了好久,容心下一横,忍着畏惧迈向杂物间。
一进门,容就看到父子俩正挪着临窗的一个大柜子,这个柜子是房子装修好是就被摆在那。
心里正疑惑,柜子被挪开了,露出被挡在后边的一个通道。
有门的大小,没有上门,通道的另一边似乎是被另一个柜子挡住。
“这是……”容欲言又止。
将柜子挪开后,鸿明拍了拍手,庆幸道:“当初装修的时候为了防止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形,特地让装修师傅通了个小门,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快忘了这茬。”
容不由松了口气,为自己父亲的先见之明感到庆幸。
“小歌,退开。”
鸿明站到了通道前,深呼吸了口气,骤然绷身脱如猎豹,砰地一声一脚揣在对面的柜子背后。
一阵噼里啪啦响,通道通了,一抹明光从通道的另一头照射进来。
李湘琴毫不犹豫第一个钻了过去。
“淡淡!”
跨过柜子,李湘琴急急忙忙跑到门边跪坐下。
还未平复气息,便依稀到埋在□□语无伦次的哽咽。
李湘琴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焦虑、迁怒,不顾淡一身湿哒,轻轻拥着这个总被自己反复遗忘记起的孩子温声安慰。
“淡淡不怕……爸爸妈妈不会讨厌淡淡,更不会不要淡淡……淡淡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不会因为淡淡喜欢谁就不要淡淡……”
此时,鸿明也过来了,蹲在淡面前,清清嗓子附和着安慰。
鸿明边说着,边细心观察着淡的反应,“对爸爸和妈妈而言呢,最重要的就是你们开心,淡淡喜欢的是男生也好,是女生也罢,只要是淡淡开心,我们就不会反对。”
“打小,淡淡就是个不争不取的乖孩子,在喜好上面更是除了摄影就再无其他,这让爸爸妈妈欣慰之余更多的是担心,什么也不争,什么也不想,这样的孩子我们总担心她会在哪一天毫无留恋的就离我们而去,让我们的努力变作一个笑话。”
“但是,让我们开心的是淡淡不是那样冷酷无情的孩子,淡淡是个有心、温柔的孩子,这样的孩子我们怎么会讨厌,又怎么会不要你呢?”
两辈四个人,搜肠刮肚你一言我一语,或温柔、或严肃、或幼稚围着淡动之以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深埋的呢喃终于不再惶恐。
鸿明见状,赶紧又添了把火,“淡淡,你刚才也听到了爸爸去问楚沫的事,后来爸爸去查了下她激动的原因,原来是因为楚沫的爸爸隐瞒了自己的性向和楚沫妈妈结婚,并且在婚后还与他当初的男朋友纠缠不清。”
或许是因为听到楚沫的关系,淡有了明显的反应,李湘琴清晰的感觉高怀里的颤栗,遂赶紧给鸿明打了示意。
鸿明点点头,接着说道:“在楚沫四年级的时候,他爸爸和爱人的事被她妈妈撞破,两家就此老死不相往来,她妈妈从此也对同性之间的感情万分厌恶,并影响了跟着她生活的楚沫。于是爸爸就想,楚沫那孩子讨厌的应该不是淡淡,是她爸爸,那个带给她和她妈妈伤害的男人。”
好许,淡缓缓从自我保护的世界里抬起头来。
“不是……讨厌我?”
迷茫而惶恐的眼神让鸿明猛然想起被遗忘了十多年的空洞。
那是他母亲刚去世的那个晚上,淡就安静的坐在床里边,当他注意到时,这孩子眼神让他心悸,那是他无法想像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的空洞。
他当时就想,也许孩子那时候不明白什么是死亡,但她一定清楚,她依赖的世界已经没有了。
现在长大了,懂得多了,眼睛不再是令人胆颤的空洞,却仍是让人心悸。
鸿明心口一跳,赶忙应道:“当然不是!淡淡这么好的孩子哪有人舍得讨厌。”
“那我还能……能和沫沫做朋友吗……”
毫不遮掩的希冀让鸿明一时无法回答。
答案很清楚,朋友是不可能了,但鸿明说不出口。
迷雾朦胧的记忆里好像透过一道光束,光束照在了一段片段,年幼的孩子手舞足蹈诉说着她语无伦次的激动。
楚沫对淡而言的重要性,鸿明很清楚,她不单单是第一个朋友,更是一份在奶奶离开后存在的意义。
那个时候,楚沫总围着她转。
“不能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鸿明以为自己无意识说出口了,连忙绷紧身子嘴巴紧闭。
随即,他发现这个声音是李湘琴的,就赶紧朝她示意不要刺激。
李湘琴却视若不见,兀自说道:“虽然她不是讨厌淡淡,但她极度厌恶她的父亲,只要她还恨她父亲一天,你们之间的关系就一天回不去原来。”
李湘琴知道她的话说在现在很合适,可能会刺激到淡,但李湘琴不想为了安抚现在选择欺骗淡,让她怀着不切的期待去奢望一个不可能再回头的人回心转意,何况对方还伤害了她的孩子,李湘琴更不愿意淡和对方再有牵扯。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时候不狠一点,将来只会伤的更厉害。
而且李湘琴相信,淡不会为了楚沫就丢他们而去,不然她现在抱着的只是一张遗像。
是自私也好,她不愿她的孩子再受一遍来自同一个人的伤害。
李湘琴的苦心淡不知道,但她清楚她和楚沫的关系就像李湘琴说的,回不去了,只要她还喜欢沐秋水,对沐秋水有超乎友谊的想法,她们都回不去原来。
虽然清楚,却还是像温敏钰一样贪婪地渴望能有一丝希望。
但是,即便回去了,存在裂痕的东西还是原来的东西吗?
淡张开左手,手心里横贯的伤口早已结痂,却是如此狰狞碍眼。
不要太贪心了,还有家人……
“对不起……又害你们担心了……”
惶恐渐去,被遮掩的愧疚失去了竞争,无限膨胀,淡又将自己藏在了双腿之中。
“这是好事啊!”鸿明夸张地拔高了音,“淡淡会这么害怕我们讨厌你,就说明我们在淡淡心里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我们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怪淡淡害我们担心呢。”
李湘琴闻言,赶忙收回对淡左手的在意,强打起精神故作欢喜道:“爸爸说的对,淡淡这么在乎我们的看法,说明我们以往的努力都是对的没有白费,妈妈心里头开心啊。”
随后,姐姐容也开口了,母女俩一脉相传的护犊子的温柔,言语之间不闻一字责怪。
向来喜欢把事情解决在手头上的歌,也是搜肠刮肚说着自己觉得过得去的安慰。
天花板上的灯光不尽暖意,却将脚下影子亲密的照在一起。
感觉到家人的心意,淡驱着自己从保护的小世界里再度走出,望着父母,望着姐弟,翕动的双唇却不知道说什么。
淡没事了。
察觉到情况好转的三个大人不禁松了口气,还未来得及张口,就在这时,小弟歌嘴快溜了句:
“二姐,你喜欢的是谁啊?”
刚一说完,唰唰三道眼神就剐在了歌身上,渗出的笑意令歌不甚胆寒,缩了缩脖子,挪着小碎步缩在了一角嘀嘀咕咕。
李湘琴还不满足地又瞪去了眼,转而脸色一变灿烂如阳对淡说,“淡淡,别把你弟弟的话放心上,他啊……”
“我喜欢阿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