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机场人头赞赞,目光四下环顾,一眼望去全是人高马大,淡一米六五的个头轻易就淹没在人群之中。
驻足翘首望向接机口外等候的人群,高举牌子各展风采,有的简约至极,有的花枝招展,好像它们是来参展的。
在众多的接机牌里,淡寻到了一块关于自己的牌子,方方方正正简简单单,娟秀的字体颇是眼熟。
高举牌子的女人亦略是眼熟,却和记忆里的印象大相径庭,更有女人风味。
当然,贫瘠的胸怀一如既往十分讨某部分女生的喜欢。
淡走上前略微打量,试探开口道:“林老师?”
许是机场的声音太过嘈杂,女人没有反应,眺望的目光仍在人群中搜寻。
淡伸手拉拉对方衣角。
女人收回目光,看着站在面前的人下意识怔愣,旋即匆忙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照片对照。
“淡?”女人小心试问。
“是我,林老师。”
望着面前沁人心扉的清浅,林奕来不及喜悦,便听耳边几声轻挑的口哨。
“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聊,走吧。”皱皱眉,林奕拉起淡的手便往外走。
车子缓缓驶在去往小镇的路上,道路两侧景象希拉,全然没有旅游手册上描述的唯美,唯一值得欣赏的大抵就是不同文化下塑造的异国风情吧。
这一点对其他人而言不过是无聊中的点缀、幻想的遮羞布,但对淡而言,眼前令人失望不起眼的景象也是拼搭世界风景的一块小小的拼图。
车子停在了道路一旁,淡下去车,目光顺着道路向上延伸,这是一座坐落在悬崖的小镇。
“我们步行上去吧,再上去车子就有点吃力了。”林奕挠挠头讪笑道。
“好的,林老师。”
“走吧。”
遥遥望去,整个小镇顺山势错落分布。小镇大体呈白色,混杂些许其它风采,点点海蓝为其点缀,一如从蓝天白中俯瞰到,这片点缀在大地上的碧蓝色。
下午三点的小镇有些安静,道路上只见寥寥几道身影漫步其上,其中就有和淡一样,背着大包小包四下顾盼,似乎是在寻找落脚的地方。
“嗨~林。”
一个粗狂的声音从一户人家中传出,淡循声望去,是个坐在二楼窗边的中年女人,端着一杯下午茶,冲着走在身边的林奕打招呼。
为了避免来这里后语言不通的情况,淡特地学了一个月的语言,对女人和林奕之间的对话倒是没太大压力,就是带点地方性的口音和语速让思维转的略微慢了些。
像唠家常一样,说的都是生活里微不起眼的小事。
站了会,林奕便同对方告别,背着淡的背包兀自前行。
淡不做声跟在林奕后边,一路上见到不少当地居民同林奕打招呼。
淡颇有些意外林奕的融入之快,语言上虽然有些磕碰,但在人际关系上似乎没有想象里的生硬。
转过一个弯,孩童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不待好奇,一个只到小腹高的身影从岔口兀然撞向身子。
“小心。”
淡赶忙托住向后倒去的小女孩。
是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梳着一条小马尾辫,穿着与追在她身后的小男孩一样,似乎是对姐弟。
“艾薇。”小男孩急急跑上前,“你没有事吧?”
叫艾薇的小女孩听到声,赶忙站直身子,转过身双手插腰说:“诺维斯,收起你的表情,不要把我想的和安娜那个爱哭鬼一样脆弱。”
看上去似乎是个要强的孩子,艾薇很不满诺维斯对她的关心。
‘教训’完诺维斯,艾薇回过身看着淡,扭扭捏捏道了声歉。
艾薇的变扭让淡想到了某位小班长,一抹清浅悄然漾在唇际。
7月午后的阳光显得强烈,光线将视野模糊,艾薇瞪大双眼,似乎是想将眼前惊艳深深烙印在眼中,目光一转不转。
“宁芙……艾薇,是宁芙!”诺维斯突然叫道。
被打搅的艾薇不满地回过头反驳道:“才不是,明明是阿尔忒弥斯!”
“是宁芙!”
“阿尔忒弥斯啦!”
两人为了自己坚持的观点争论不休,全然不管身边还站着他人。
作为争论的中心,淡求助地看向林奕,后者无辜的耸耸肩,一脸笑意袖手旁观。
淡望着两个争论不休的孩童心生无奈,正想开口,岔道的远处传来对两个孩子名字的呼唤。
两个孩子齐齐一颤,忙不迭向声音的方向跑去。
望着两个孩子远去的背影,淡又想起出发前沐秋水千叮万嘱的警惕,哑然失笑。
“没想到在异国他乡,淡同学还是这般受人欢迎,若是秋水知道,定会摔杯子吧。”
刚舒了口气,身后随传来一句打趣。
一回头,就见温思琪推着辆婴儿车笑语嫣然站在几步外。
淡面露喜意:“班长?!”
“好久不见,淡同学。”温思琪推着婴儿车信步上前。
随距离的拉近,淡细细打量,温思琪的变化不小,但似乎睡的不大好,眼袋很重,能清晰看到其下的黑影,连眼神和笑容都带着点疲惫。
淡下意识望向婴儿车,听说婴儿都很不安分,兴许就是这个原因吧。
就在淡打量温思琪的时候,温思琪也在打量淡,“淡同学心头的阴散了不少呢,看起来更像那朵。”
顺着温思琪所指望去,蔚蓝的天空下,一朵轻随风懒懒飘荡,西斜的阳光将朵染上一抹属于它的光彩,目光所及唯有舒心的惬意。
“以前不像吗?”
“像,但曾经是一团积载许多心思的泱,而现在更像一朵飘,不会在某一个地方停留。”
“班长错了呢,飘一直停留在天空的怀抱里。”
吹来的风似捎着一股甜甜的味道,温思琪轻轻挑眉,随笑开颜,“淡同学学坏了呢,我这个班长着实失职了。”
“好啦,好啦,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再站下去,孩子都要中暑了。”林奕打岔道,看向温思琪的眼里不掩忧虑。
今天的阳光有点毒,在太阳底下稍微一站便是一头汗,何况细皮嫩肉的婴儿。
婴儿车虽有罩子,却挡不住阳光的毒辣。
淡没有意见,跟在林奕身后同温思琪并肩而行。
温家在小镇上居住的房屋离镇口不远,是一栋两层建筑。
推开门,屋内陈设没有令人眼花缭乱的繁复,只有平平淡淡的简洁。
房屋的顶层是个平台,边缘栽种几盆花草,平台中央立着一把遮阳伞,伞下是一张圆桌和几把椅子。
坐在椅子上远眺,目光所及是一片湛蓝。
“吖……吖吖……”
怀里的小婴儿兴奋地挥舞着四肢,热情的口水从她咧开的嘴角一路流淌。
淡手忙脚乱替她擦去流淌的口水,右手一面小心护着好动的身子,僵硬的紧张似乎生怕小婴儿会从腿上掉下。
“她好像很喜欢你。”温思琪端着盘水果施施然走来。
“小孩子都一样热情吧?”小心护着站在腿上跳动的孩子,淡想到了严丽同母异父的妹妹,那个孩子一样的热情。
“并不哦,随是个怕生的孩子,淡同学是第一个为她主动靠近的人。”
“她叫随?”
“嗯,随心自远,我希望她将来能像一样有开阔的眼见,不会被眼前一时繁华蒙蔽自我束缚当下,就给她取了随,淡同学觉得这个名字如何?”温思琪言笑道。
“挺好的。”是挺不错的名字,但直觉告诉淡,温思琪并不只有这个意思。
“果然,淡同学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秋水一定也会这么想吧。”
凝望温思琪满怀恶意的笑容,淡僵直了背脊。
果然,这个名字不止解释的一层用意。
“阿水知道吗?”
“唔……上个月刚想好,还没来得及同秋水分享这个好消息呢,不如淡同学替我转告她一声?毕竟,秋水不会对淡同学真的发脾气。”轻扬的笑意,却充斥满满恶意,大热天的淡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沐秋水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会是什么反应,淡想也不用想也知道会是怎样情形。
“班长……”拉长的尾音满斥无奈。
温思琪莞尔一笑,抱过站在淡腿上蹬腿的小家伙,又作唉声叹气,“唉~不能气到秋水真是可惜呢,一心护妻的淡同学也当真无趣。”
戏谑在耳畔打转,淡想装作听不见也难招架,面色赧然别开眼。
“好啦,今天就不打趣淡同学了,免得你刚来就匆匆离开。”温思琪岔了话题,“淡同学打算在这小憩几天?”
“三天,然后再一路北上。”
“秋水知道吗?”
淡点点头,“知道,短期的行程安排我都已经告诉阿水。”
“也就你受得了她的掌控,换做他人怕是早有怨言。”温思琪边拍打又要睡过去的孩子边笑说道。
“有吗?”淡面露思索,随而辩护道:“阿水没有班长说的严重吧。”
“你啊,就护着她吧。”温思琪眉眼含笑道:“我可以笃定的告诉淡同学,我这双眼睛在识人这一方面可不逊对爱情的发觉。”
“……”
淡下意识张嘴想要反驳,但在看到温思琪怀里的孩子后又止了言。
“肖烨么。”
耳中兀然钻入一个名字,正是脑海欲言又止的名字。
淡望着面前浅笑嫣然的年轻妈妈,从她的神情里淡找不到逃避的厌恶,却有一道淡看不明白的情绪,有点陌生。
“的确,我被肖烨玩弄了感情亦被他哄骗清白,但他并非是我识人不明的结果,而是自我欺骗的下场。”温思琪没有淡的多虑,兀自说道:“我从来爱的都是我向往的爱情,与其说是识人不明,倒不如说是我看不清自己,才糟了这般罪。”
对于与肖烨的这段感情,温思琪看上去并不避讳,坦然对淡说起交往过程中发觉却未曾放在心上的问题,更是毫不客气地嘲笑当时自我蒙蔽的自己。
“待随长大后,我会告诉她,她的父母都是个怎样的人。”
“班长就不怕她因此讨厌你?”
“怕,但解决不了问题。”温思琪坦然笑道,“既然将她生下,那她有权力知道并决定自己的人生,同样,我会一并告诉她我想做的打算。”
淡轻轻皱眉,直觉告诉她,温思琪要搞事情。
“是不是在想我打算做什么?”淡的神情温思琪看在眼里,也不藏掖,直言道:“虽然已经离开南城,远离那个国度,也放下他欺骗我的过往,但我无法放下他推我入深渊的所为。”
“淡同学,我啊,一直都不是个好女人哦。”
西下的斜阳将光芒照射在纤瘦的背上,阴影似凝聚在温婉笑颜上心底暗藏的恶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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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秋水的日记本:
温思琪这个女人取的什么破名字!
这女人该不会…移情别恋了?
不过喜欢了又怎样,反正她这辈子是得不到了!
下辈子也一样,下下辈子也是!她永远也别想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