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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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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天大道距离韩府不到三里,可韩天慕这一路上,像是走了三天。俞江的禁军围在韩府府兵的外围,韩天慕和俞江并排走在列队的最前面,中间是阜山营韩天慕的一些旧部,成王赏赐的特巡营府兵、内侍、宫女则在仪队的最后。

    街道两旁朝拜者众,可他一路上对崇拜他的民众没有任何回应,只顾顾地走着自己的路。

    在所有人的眼里,这个刚刚晋升的韩将军,银铠裹胸,虎冠朱彩,却不施笑意,可见平日在战场上约摸是个不留情面的冷血杀手。

    “听说了吗?他现在才三十多岁,已经到二品了……”

    “这韩天慕以后肯定得封侯啊。”

    “听说赫阳王到现在都没有儿子,估摸着以后得收韩天慕为义子。”

    人群中的闲言碎语让韩天慕一时感到心烦,那种无时无刻被人品头论足的感觉,让他骑在马上感到局促不安。

    韩天慕的仪队在街上显得威风八面,但他心里却清楚,这街上的民众对他充满敌意的,不占少数,甚至他能感觉那在某个角落,已经在闪着锋刃的刀光。

    但整个仪队毕竟有禁军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整个街道虽然拥堵却也十分有序,没有人能随随便便闯进去。

    “你不该回来。”俞江对他说到:“你可知现在这北盛城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要你的命。”

    韩天慕笑了笑,道:“有你俞大哥在,我不怕。”

    “你这份泰然自若,倒是和赫阳王有几分相似。”俞江脸上露出了几份笑意,“我看了孟仲旭上呈陛下的秘报,说你不止刺杀了靖帝,还学了千乌无痕,把东靖武功排行第一的荀千烈都杀了,看来你这功夫,已经不在我之下了。”

    “我能活下来,全仰仗采薇队的兄弟们……可他们都牺牲了……”韩天慕就些愧意地说着。

    俞江缓缓望过去,这才看清韩天慕的脸上,已不再如当年那般俊朗年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到:“阜山营当年十四人组建采薇队,七年过去了,回来的,只有你一个。其余十三人,都将遗骨留在了漫漫黄山之上。”

    韩天慕叹了口气,双目浑浊,抬头望向这座城市的高空,道:“我这所谓的军功,是他们用鲜血拼来的,他们的亡魂,更应该被祭奠。希望陛下能给所有采薇队成员,厚葬立碑,追封军功,厚赏其家眷。”

    “这个自有礼部操持,你不必担心。”俞江说到,“你现在啊,该好好想想韩府那位等了你七年的娘子了!”说着俞江便笑了起来。

    韩天慕回了一个淡然却无比真诚的笑脸,随后却逐渐收拢了笑意,道:“离家七年,自觉亏欠最多的,就是她了。”

    韩府门前早已是熙熙攘攘,家丁们把门前围观的人群分隔开来,府兵又在府门前重重围了一圈,所有守备都全副戒严,以确保和禁军交接时万无一时。

    韩天慕结发之妻姜逸娴,站在红裙艳裳的丫鬟之中,倒显得几分素雅。她一袭青烟粉裙,头顶一支丹凤金钗,肩上批着一件雪白披风,脸上几乎不施粉黛,清眉娟秀,淡唇浅腮,却如晨间的一株白梅,显得庄重却也风韵十足。

    看到韩天慕那张已经布满沧桑的脸时,平时清淡寡欲的姜逸娴,此时双眸突然被一股热涌占满,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只须瞧上一眼,便让她如当年一样,心跳加速,红靥如初。

    七年啊,当年出发时韩天慕还是肤白俊俏,如青松雄健挺拔,可彼时回来,老成的面庞多了几分枯黄,眉眼以上多了两道浅浅的纹沟,干涸的嘴唇被破败的白皮点缀着。

    但是等待终于有了结局,在那一刻,她又觉得,七年,不过如此。

    韩天慕在马上瞥见姜逸娴的那一刻,恍惚之间,又让他回到了离开北盛的那一天。当年姜逸娴在送别韩天慕之时,身上穿的也是这身青烟粉裙,戴着一支丹凤金钗,只不过那时还是秋天,她身上没有系着雪白披风。而七年过去,姜逸娴的容貌似乎一点也没有变,依然是那般素雅纯净,如纤鸿细羽,静水深流。

    四目相对那一刻,韩天慕眼中的泪水已然夺眶而出,再坚硬的头盔,也挡不住他双眸中那温润的弧光。在一片喧哗和呼啸声中,在无数陌生面孔的围观下,韩天慕只能低着头,尽量不让人们看见,不让姜逸娴看见,在他决堤的眼垂之下,那颗已经支离破碎的心。

    那匹钦天战华宝马在韩府面前停下,韩天慕缓缓地勒紧缰绳,身体却随着喉咙的哽咽开始不停地抽搐,无数心绪结愁堵在胸口,他已经没有任何力量把脚放在马蹬上。

    看着迟迟不愿下马的韩天慕,泪水已经布满了姜逸娴清澈的脸庞,她缓缓解下那白色披风,缓缓地走到韩天慕的身旁。

    瞥见姜逸娴的时候,韩天慕的哽咽开始变得挣扎。她右手抚摸着他的战靴,已然能听到他喉间发出的哽咽,还有那因为哽咽,而无法控制的颤动。

    在那一刻,姜逸娴很想喊出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本能地抱着韩天慕的腿,脸颊贴在他的靴子上,任由泪水肆意地流淌,任由身体跟着韩天慕的震颤一起抽离,仿佛整个韩府门前,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在韩天慕旁边的俞江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韩天慕如此失控,那种没来由的感同身受,让他的泪水也不自觉地从眼眶滑下,随后他睁大着双眼,用手快速抹干了眼泪。

    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部都安静下来,哑然无声的韩府门前,没有人理解,两人究竟经历了什么。

    冬日的阳光映在韩天慕孔武的脸庞,耳畔似乎只能听到冷风呼啸……

    “天慕……”姜逸娴在马下梨花带雨,发出了第一声嘶哑的声音。

    而韩天慕双眼依然不肯与她对视,把头越低越下,甚至都快靠近马的颈部。“天慕,看看我好不好……我一直在等你啊……”姜逸娴哽咽着说到。

    “不就是七年吗?我们从头来过啊……”

    韩天慕此时却像耳鸣了一般,任何声响他都听不进去。他只知道哭,却不知道为何而哭。

    ……

    俞江在他肩膀拍了拍,道:“下去吧,别让她等太久。”终于,韩天慕深呼了一口气,渐渐看清了姜逸娴那熟悉的容颜。

    他把脚踩在了马镫上,缓缓下了马。

    姜逸娴本能地扑在了韩天慕胸口,即便他身上依然到处是刀伤,但在那一刻,铁甲撞击在伤口上,也让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两人在北盛的冬日暖阳下,无声哽咽着,彼此感受着那种自身无法控制的震颤和共情。

    “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抛下你了……”韩天慕断断续续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