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醒来，林烟发现谭敏面向了自己，她胸部紧贴在自己背部，她的一只手，横过来，半抱着自己。

    两人紧紧挨着，虽然还隔着各自的衣服，但已经够令人想入非非了。

    “这怎么好呢？”林烟心想，因为天就要亮了，如果天一亮，给别人看到了多不好意思。

    林烟把谭敏的手往下拿了拿，他想起来，但谭敏的手突然用了些力。林烟一惊，这说明谭敏是醒的。

    “跟我去深圳，好不？”林烟正踌躇时，谭敏轻声问。

    “跟你去深圳？”林烟有些疑惑，侧了下头，不相信起自己的耳朵来。

    “是的，跟我去深圳，好吗？”谭敏语气肯定，她心里的期待表露无余。

    这是林烟根本没想到过的，跟她去深圳，就意味着跟她一生斯守，至少，在她的心里是这么决定的。

    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应该算不错的，虽然模样只一般。但她身段玲珑，凸凹恰当。她对自己就这样一见钟情了吗？林烟忽然心生感动，只是这感动立即消失在邓春的面容里。

    “容我想想再说吧！”林烟不想直接拒绝而伤害她的真诚。

    谭敏没有再说话，她围抱林烟的手松了去，明显失望。

    林烟急忙起床，他起床后没有再回舱，站在船舷眺望着激情浪涌的长江以及两岸青山。

    一江逼破万重山，

    你抱我绕相斗欢。

    神女峰下觅神女，

    蜀鄂灵气万万千。

    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林烟既然读过多首唐诗，虽然没研究过平仄韵律，但打油一首还是没问题的。

    打油好后，他还掏出随身带着的小笔记本的圆珠笔，记了下来。

    天空已有了些微白，船早出了三峡，但山还未消失。又过了一段时间，当太阳升起来灿烂地照耀着时，长江终于甩开了最后一座山的束缚。一出山，一马平川展现在眼前，多么开阔的天地啊！

    林烟的心灵一宽，万丈豪情顿生，立即又打油一首：

    一泻出三峡，

    不羁作野马。

    愁容留神女，

    脱疆走天涯。

    在林烟的思想中，有了一切都将更改的感觉。放眼望开，不再有束缚，没了群山的遮挡，只能怨自己的眼睛不够用。

    平坦的大地尽情铺展，而上面，蓝天圆圆地盖着……

    船到了宜昌码头，一行人将在这里下船。下船后，可以不出码头，直接买船票到湖南岳阳，再坐岳阳到广州的火车。他们九点时下的船，去岳阳的船票是下午一点，时间还长着呢！肚子也饿了。可洪智平一再叮嘱，不能乱跑，不能乱去买东西，因为宜昌码头很乱，当心挨宰。

    宜昌码头附近很乱，商店饭店宰客是家常便饭，林烟听很多出门人讲过，知道一点里面的凶险。但候船室实在闷得慌，他终经不住外边的诱惑，走出了候船室。林烟穿的是堂兄林寄给他的一套军装。穿着这军服，安全系数无疑提高了许多。

    刚走出候船室，谭敏在后面跟了出来。他俩并肩一道，往前走着。走出几十米时，忽然一个小青年站到了林烟面前，并一脸惊喜，“林烟，怎么，你来这里了？”

    “我去广东打工，你是？”林烟也一脸惊奇，想不到，在这地方，竟有人认得自己。林烟细细打量他，他十五六岁模样，长着一双大眼睛，眼睛明亮清澈；他圆脸，平头，很讨人喜爱，因为他个子不高，说是小青年，实则还是一个大男孩。

    “我叫周文成，五峰乡的，在黄葛树上过一期初中，就是你毕业的那一年。你说你去广东打工，我真的不相信！你在学校时，成绩好，那么出众，我认识你，你自认不得我。我读了一年，因为成绩差，知道学不了什么，又因为家里穷，在一个亲戚介绍下，来这打工了，在一家饭馆做杂工。”他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他又说：

    “在学校时，我很佩服你，你五四青年节在学校庆祝会上的那场演讲令我印象十分深刻，那差不多是我整个人生之中的第一次激动。只可惜，我人太笨，激动过后，学习成绩依然没长进。哦——你俩还没吃午饭吧？她是你女朋友？你女朋友真漂亮！”

    林烟笑了笑，望了望谭敏，谭敏也笑了笑。

    “走，跟我去吃午饭！我就在前面这家餐馆干活，每月工资一百五十，走吧，跟我去吃，一份饭菜只要两块钱，吃得饱。有我在，你俩放心吧，没人宰！”不容拒绝，周文成把林烟拉进了餐馆。

    林烟和谭敏在一张桌上坐下，一会儿，周文成便端来了两份饭菜，并叫他俩安心吃，不必担心，接着交待林烟：“等下钱给我就行，我还要洗碗擦桌子，有时还要去外面喊客，不能相陪，你俩慢慢吃！”

    “好的！谢谢你！你去忙吧！”林烟急忙点头。

    吃完饭，谭敏抢着付了钱，林烟和周文成握了握手。握手时，他还告诉林烟，“别乱到附近买东西，这地方很乱，我常看到和听到别人出事。还有，我还要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在这些地方，有时，别人即使能叫出你的名字，但你和他并不熟，也不能相信，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这份放心和信任！”

    “你能说出五峰乡，也能说出黄葛树民中，还能说出五四青年节学校庆祝会上我搞演讲那样的细节，我咋不相信你呢？我真诚地谢谢你！也请相信，人与人之间，真诚还是最主要的部分！再见吧，校友！”

    “再见！”

    走出饭馆后，谭敏对林烟说，“看来，你的过去是有丰富故事的，对吧？”

    “故事肯定有，我也无法说我人生是否走得对或错。我在学校时，除我班上的同学和老师知道我成绩差外，低年级的同学对我的认识都在假像中。因为我主持会议，搞演讲，都不错，在学校里比较出众，再加上我的作文写得好，很多同学都认为我很优秀！”

    “说真的，你确实优秀啊!”谭敏笑了笑，又说，“跟我去深圳好吗？”

    “容我再想想吧！再说，我还没和表哥商量呢！”林烟望着她，笑了笑。

    谭敏没再说话，她沉默下来，心底里升起一份失望。她知道林烟根本不想跟她去深圳。

    林烟也沉默了下来，他脑海又浮现出邓春的面容。邓春已刻在心中，已是永远的痛。

    大江东去矣，林烟知道，邓春从此只在记忆中……